22.那個隻手遮天的男人
這回，就連陳老畜生也哽住了，他眼睛瞪得很大，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桌上的手機，像是吃了一隻綠頭蒼蠅似的，本來就猥瑣醜陋的臉這個時候看起來更加扭曲，我坐在一邊，一方面是驚奇，一方面心裡在暗暗發笑，鄭河東更是肆無忌憚的當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而這個時候，電話那頭大概是覺得沒人回話，竟又開口說：「聽得到么？信號不好？」
「聽到了，我聽到了。」陳老畜生唯唯諾諾。
「嗯，那就這樣吧，把我小兄弟放了，讓鄭河東帶回KTV去。」那邊的人說。
「是……是……」
我愣了一下，心中又開始憂慮了。
鄭河東是什麼人，不過也是個大混子而已，我剛從陳老畜生這裡脫險，又要被送到鄭河東那邊去，我真心想說這兼職就是剛出狼窩又入虎穴的節奏。
但是，既然是那位神秘的「二公子」的命令，我也沒有任何辦法，我很快就被鬆了綁，雖然陳老畜生一萬個不情願，還一直咬牙切齒地看著我，但這就是試試，我沒被整，他也沒查出來到底誰是幕後主使，我被人救了，還是被鄭河東這種大混子，以及那個不知道什麼來頭的「二公子」給救了。
二公子說話那平靜的聲音一直縈繞在我耳邊，很有氣度，也很可怕，有的時候從容的人就是會讓人覺得深藏不露，琢磨不透，有一種非常特殊的威嚴。
我也想不了那麼多，就被鄭河東拉上了他開來的車，鄭河東的車是一輛黑色的凌志，他人雖然糙了點兒，但是車卻不錯，駕車技術似乎也不錯。
這個時候，我心情多多少少輕鬆了一些，開始看窗外的瞬景。
「你要帶我去哪兒？」我有些擔心楚楚，雖然有「二公子」的那幾句話，但是我還是擔心陳老畜生會下黑手，背後動刀子對楚楚不利，我想趕緊回去見楚楚。
「回KTV啊。」鄭河東看了我一眼，「你小子真行，能沈昂那樣的人。」
我獃獃的看著鄭河東。
鄭河東忽然在我頭上拍了一下，笑著說：「別裝傻，我也知道二公子不願意攙和江湖上的事情，但是既然人出面了，就說明了你的面子，你的地位，你這小子，有前途啊……」
我更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是我這個時候又不好去多問，我怕問多了會暴露自己根本不認識什麼二公子，我已經冒充過一次鄭河東的兄弟了，這個江湖大哥沒有修理我都已經是很給我面子了，我要再跟他說我根本不認識什麼二公子，還不知道他會怎麼樣呢。
總之，我沉默的看著前方。
「要說沈公子還真是個人才，年紀輕輕，能把道上那幾個最地痞無賴的傢伙都歸攏得服服帖帖的，哈哈哈……」鄭河東見我不說話，居然自顧自地說開了，越說越玄乎，「沈家就是這樣，哈哈，就是當大混子的料，一家人都厲害……」他又絮絮叨叨的說著，說了老半天，才看著我，又說，「咳咳，說多了，這些你該不願意聽吧，你跟二公子那麼熟，應該都清楚。」
其實我很想說，我他媽清楚個毛線啊，我能清楚什麼？我就知道二公子是一個很牛逼很牛逼的人物，而且很年輕，甚至只是個學生，但他具體怎麼牛逼，牛逼到了什麼境界，我可是一點兒都不知道的，更重要的是，我連二公子的面都沒見過，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救我！
車一路開到了KTV門口，鄭河東卻沒讓我進去，說：「你跟這兒等一會兒吧，二公子也不遠跟我們這類人走的太近，我們是粗人，我也懂，呵呵……」
「嗯？」我愣了，轉臉看向鄭河東，說，「二公子來了？」
「說是送你到門口就成，應該會來接你吧。」鄭河東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下車吧小子。」
我更加疑惑，但還是下了車，站在KTV門口。
我一直望著KTV四周來往的人群，想找出一個比較「像」二公子的人來，我當時模擬出了無數種二公子的模樣，人高馬大、英俊但帶著匪氣、黑西裝、白襯衣、戴墨鏡……種種電影里的形象在我腦海中浮現，可是，我並沒有發現附近有這樣的人，這裡除了進進出出一些濃妝艷抹的殺馬特傻娘兒們就是一些披著衣服看起來格外粗魯的大老爺們，多數還穿著拖鞋。
鄭河東就是鄭河東，連KTV里招待的人都跟他自己如出一轍。
我在原地等的甚至有些不耐煩了，正當我越發不安的時候，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喚。
「張博！」
我愣了一下，轉臉過去，卻看見楚楚飛快的從KTV一側的林蔭道跑了過來。
我呆然：「你怎麼來了啊？」
「我……先別管我，你怎麼樣，沒事吧？那些人沒有為難你吧？」楚楚看著我，問道，「你身上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我趕緊搖了搖頭，說，「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會來這裡的。」
「真的沒事嗎？」楚楚又關切地問了一句，雖然我心有疑惑，但心下倒還真是暖暖的，我是真的從來沒有受到過女神這樣的關心，簡直讓我整個人都要癱軟了下去，但是，我尚存的一點理智告訴我，我還是應該問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而這個時候，楚楚確定了我沒事，已經拉著我在一旁打了輛車，坐上計程車，準備回家。
我已經不知道這是我今晚第幾次坐車了，簡直讓我有些反胃。
上車之後，楚楚忽然說道：「今天晚上，是不是沈昂打電話去救了你？」
「沈昂……」這個名字今天晚上一直在我腦子裡旋轉著，我有些結結巴巴的說，「你說的是二公子嗎？你怎麼知道？」
「嗯，是我去找他的。」楚楚說，「沈昂是我大學的校友，實習期在一起做過專業技能培訓。」
「校友？可是……」我當時簡直不敢相信，雖然沈昂在電話里也提到了楚楚，但是我那時候雖然震驚，卻並沒有特別記掛，現在聽到這句話，才真的是感到震驚無比，看來楚楚的確認識這個神通廣大的二公子，而且好像還很有交情--那如果是這樣，楚楚又怎麼會深陷陳老畜生的魔爪？
「沈昂他……」我深吸了一口氣，說，「他好像很厲害，陳老畜生根本拿他沒辦法，連鄭河東也要讓他幾分，你怎麼會認識這樣的人？」
「沈昂……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楚楚忽然笑了笑，說，「我知道你腦子裡有很多疑惑，對沈昂這個人肯定有很多誤解，我就想告訴你，沈昂是我很好的一個朋友，他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但即使是這樣，我也很不願意去麻煩他……因為他不喜歡過問這些事情，更不願意在這些社會人面前露面。」
我更加覺得不可思議了，這簡直就有點世外高人，隱士的感覺啊。
我說：「可是，你們既然是很好的朋友，當初你被陳老畜生欺負，你幹嘛不找他，按說他只要一句話，你就可以……」
「我不會為了自己的事情去麻煩他的。」楚楚笑了笑，說，「他自己的處境，也並沒有那麼好。」
「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是越想越想不明白了。
「你別問那麼多，以後有機會我可以介紹你認識他，你肯定會覺得，他並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楚楚忽然笑了笑。
而就在這個時候，楚楚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我看著楚楚，楚楚拿出手機，來電顯示上赫然出現了「沈昂」兩個字，如果換了以前，我大概不會覺得什麼，但現在，這兩個字就像是有一種特殊的魔力，直接把我的整顆心都吸引了過去。
「喂？沈昂……」楚楚接通了電話。
「沒事了吧？」電話那邊是依稀的電子音，沈昂的聲音我也能聽見，依然那麼平靜。
「沒事了，他出來了。」
「出來就好，沒受傷吧？」那邊又問。
「沒有……謝謝你了沈公子。」楚楚說。
「別這麼喊。」那邊似乎還輕輕咳嗽了一聲，說，「讓他別老接觸社會人，對以後沒有什麼好處，你們倆……好自為之。」說完之後，那邊掛斷了電話。
我愣住了，我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沈昂絕對是在教育我，讓我少接觸社會人，這可真不像是一個在黑社會和混子群里隻手遮天的傢伙說出來的話，反倒是像一個導師，甚至哪裡來的正義警察說出來的。我依然盯著楚楚，楚楚忽然笑了笑，說：「我說了吧，你看，他和你想的不一樣。」
這個時候，我忽然很想見見這個沈昂，於是說道：「你說，我什麼時候能見到他。」
「怎麼，你還想見他？他可不是什麼黑社會大哥啊，雖然以前也是挺混的，但是他有他的苦衷。」楚楚好像很了解這個人，「而且我覺得，你見到他一定會失望的。」
「失望？為什麼失望啊？我就是想謝謝他，今晚上如果不是他，我的手就廢了。」我說得毫不誇張。
「手？你手怎麼了？」楚楚居然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我當時渾身就像是觸電一般，望著楚楚，連忙說：「沒事，我真沒事……」
昏暗的計程車內，她一定看不出我早已經臉紅了，而我的臉是火辣辣的，似乎今晚上挨的那點兒打，都不算什麼，所有的一切都不算什麼。
「楚楚，」我定了定神，又說，「我是真想見見我的救命恩人，我並不是崇拜他的能耐，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救了我……按說鄭河東也救了我，可是我討厭那個傢伙，那就是個黑社會大混子，可是這位是你的同學，不太一樣吧……」
楚楚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看不出來，你還挺會說話的。」
我笑著撓了撓頭。
楚楚再次沉默，大概過了五六分鐘，忽然開始低頭髮簡訊，我也不看，也不敢看，我怕我窺視太多讓她好不容易對我建立起來的好感再次崩塌，我就那麼在旁邊等著，好一會兒，楚楚忽然抬起頭，看著我，說：「好了，搞定了，沈公子願意見見你，就明天中午，他請我們倆吃飯，在大學城外的茶餐廳。」楚楚笑著說。
說實話，我一下子竟有些受寵若驚，還有些局促不安，居然呆愣了起來。
「怎麼啦？幫你說好了，你又不願意去了嗎？你要不要這麼坑啊！」楚楚說。
我趕緊搖了搖頭，說：「不！哪有，我當然願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