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茶莊里的老人
一夜未眠,到了凌晨,只著窗外呼呼的風聲,歐飛才開始模糊入睡,正睡得熟,只聽到敲門聲,接著隱約看到有人走進房間。
「木頭,要出發了!」翁藍的聲音,接著她走出了房間,還不忘記用力甩上門,真是個粗魯的女人。
歐飛坐在床沿,頭有點痛,可能夜裡沒睡好的緣故。打開門下了樓,看到光頭已穿上棉外套,戴上圍巾,正將兩個大麻袋放進大簍子里,把簍子掛在摩托車的兩邊,他看到歐飛笑著招手,歐飛也笑了笑。
「還在笑什麼?還是個軍人呢!動作這麼慢!」翁藍已裝束完畢下了樓,只見她穿著黑色窄腳運動褲,一雙膠底黑靴,紅色翻領上衣,和一件綜色外套,手上戴著黑色破指手套,手裡提著大背包,依舊高束著馬尾,酷酷的造型讓人想起女殺手。
「我不像軍人,你也不像女人!」歐飛說完上樓洗漱。
光頭的摩托車馬達實在夠力度,但載上這兩個塊頭不小的傢伙上坡挺吃力的。上山的路比昨天走的路更陡峭,他倆偶爾要下來走走,以減輕摩托車的負擔。光頭的摩托車一路飛馳,路非常崎嶇,後面兩個籃子不停地晃悠,秤砣打在秤上發出」哐鐺哐鐺」的響聲。光頭的車技非常了得,他油門踩到最大,上坡路確實難走,兩人在後面也不好受,早上吃的東西已經哽到喉門。
一路迎風,山底與山腰的氣溫差異實在太大了,昨天還後悔沒穿短袖,今天恨不得把棉襖給拿出來穿。歐飛想想,還是翁藍提醒得對,山上的氣侯已有了入冬的感覺了。一路上的風景優美,蔥綠的樹木,鳥鳴聲,泥土的香氣,放眼可見雲霧裡露出的山頭,真是個仙靈聖地。
「前面就是烏崬茶的故鄉了。」光頭迎著風大聲說道,「這段路不好走,你們要抓緊羅!」
歐飛向前望,只見彎彎曲曲的小山路那頭有一個小坡,坡上有一個小村莊。
不一會兒,只見光頭油門一踩,一路上下顛簸,左右搖擺,歐飛只感覺翁藍的手緊緊地抓住他衣服的兩邊,偶爾也會因為慣性地挨緊他的背,發梢的香味四處飄逸著,有些沉醉這種感覺,突然記起了妻子的香味。
光頭加大油門上坡,車頭一拐,他吹起了口哨,感覺這就是一個暗號。摩托車在一塊石牌旁停下,歐飛見石牌上寫著」烏崬村」便知已到了,歐飛從烏崬村放眼看過,昨天到今天走的山路盡收眼底,真的是「山路十八彎,艱難險峻荒」。
翁藍總是第一個跳下車,她習慣性地四處張望,只見這裡的房屋大都兩層設計。他們跟著光頭走入村道,在一個外觀裝飾古典的房子前停下,房子左邊的牌匾上寫道:「茶農莊」三個字。翁藍看看,房屋中間都有天井,兩邊是房間,房子前面的空地上曬滿了茶葉,這些茶葉應該是剛摘不久的,仍舊是翠綠色,有一種天然的清香。
「這裡就是烏崬茶故鄉,這裡的茶都是運用最原始地種植方式,不施化肥、不噴農藥,用原始的禽畜的糞便來做肥料,很安全。」翁藍拿起茶葉聞起來,「果然純香,名不虛傳。」
「這家茶農莊是我固定進貨的地方,老闆和我很熟,他這邊也有房間提供給遊客居住,這家應該是這裡最好的。」光頭放好摩托車領著他倆走進房間。
入門只見一個頭髮和鬍子都已全白的老人坐在藤椅上,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什麼,看到有人進來也沒動靜,彷彿沒看到似的。
「他是老闆的父親,有點痴獃,」光頭悄悄地說道,「坐著等會兒,老闆可能出去茶園了。」
翁藍坐在老人身邊,聽見老人在說著什麼,她有點好奇,湊近一聽,只聽見:
「日出、日出……」
老人一直在重複這兩個字,她有些疑惑,但沒細想。
「今天這晚才來,我等不及了,去茶園施了一會兒肥。」
只見一個皮膚黝黑卷著褲腳的男人走進來,這樣冷的天,他竟赤著腳,肩上搭著一條汗巾,見到光頭便抱怨起來,「再晚些就沒好茶給你了!」
「今天帶了客人過來,」光頭嘿嘿地說,「所以晚點了。」他轉身看看歐飛和翁藍,對那人說,「這兩位是來找人的,我知道這山你最熟了,能不能幫忙帶著找找。」
那人打量了一番兩人,只見歐飛一米八左右的身高,體格強壯,翁藍一米七多身高,高挑健康,長相不大像本地人。於是問道:「外地來的吧?找什麼人?」
光頭趕緊給歐飛和翁藍介紹:「這位就是茶農莊的老闆,文老闆。」
歐飛拿出父親的照片遞給文老闆:「文老闆,請問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文老闆接過來瞅了一眼,只見這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雙眼炯炯有神,笑容可掬:「他好像……上周在我這裡住過。」他再想一想:「是的,沒錯,就是他,他帶了一個很重的背包,對,這手上有塊疤,我印象很深。」
歐飛看著文老闆指著照片上父親手上的疤痕,那是小時侯,他翻倒桌子上的熱水瓶,父親為了護住他被開水湯出的疤痕。
「他……他失蹤了,我是他兒子……」歐飛心情再次無法平靜。
「失蹤?」文老闆說,「不可能吧?他還有個同伴一起來的。」
「對了,他來這邊的第三天就單獨出去,而他的同伴後來好像先走了,打那以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倆了。」文老闆一邊說,一邊拿來一籮筐的茶葉讓光頭挑。
果然,李軍的話沒有錯,父親單獨出了門,就再也沒回來了。
「除了這裡,你知不知道他還去過什麼地方?」翁藍問道。
「哦……你這樣問我倒是記一事兒來,他來這邊的第二天去了看日出,當時他不知道怎麼去觀日台,還過來問過我。」文老闆的記憶像擠牙膏一般一點一點擠出來。
「您再想想有沒有可疑之處。」歐飛非常緊張。
「算了,緩緩吧,這裡客人本來就多,人家老闆又要照看生意又要照看客人,哪裡記得了這麼多。」光頭偷偷拉著歐飛的衣服說道。
「這樣吧,文老闆您什麼時侯有空帶我們去周邊的村問問,這裡您比較多熟人。」翁藍笑著說道。
「下午吧,我中午去摘完茶下午有空檔!」文老闆說著讓妻子去安排兩個房間給他倆,這邊開始張羅光頭的茶葉。
歐飛心裡有些急,恨不得早上就出去找,但被翁藍勸住了:「這裡人生地不熟,說不定人家熟路人幫你找一個下午的收穫比你一個人找一天的大,再說了,中午採摘茶葉是最佳時期,也不能誤了人家的生意不是?」
沒想到,這個小女人還挺能勸人的,不知怎麼的,歐飛每次聽了她的一籮筐道理后,心情就會有些好轉,平復一下心情,便和翁藍研究起翔鳳地圖。
他們發現從西北向東南一路過去,村落較多叢林較少,而到了正南角,即是鳳凰的頭部部份則一片空白。沒有一個村落也沒有,樹林應該會密佈於此。
翁藍說:「我一直在查相關的資料,對當年盤主失蹤地進行綜合分析,應該就是在鳳凰頭部這個位置,這裡叢林較多,現在的旅遊景點也並沒有開發到此處。」
「我只想知道我父親在哪裡失蹤,至於那位大偉人在哪裡失蹤,我想,我沒必要去找答案。」可能是因為從大學起的軍事化管理練就了歐飛的成熟,但同時也讓他有直截了當的性格,一直強調著不能耽誤他的行程,而翁藍卻總是間隔穿插一些研究。
「說不定他們在同一個地方失蹤的。」翁藍微彎著雙眼。
「這不是在拍偵探懸疑片,請別想像力太過豐富。」眼前這個女人實在多變,思維活躍程度讓他無法適應。
下午,文老闆帶著歐飛和翁藍從平仔村開始,一路經過的宋茶園、李公亭、杜鵑村、古茶村,一個村挨著一個村地問,文老闆在各個村都有熟人,問起來比較方便,但是一路問來,竟毫無頭緒。
文老闆看著前面的山路:「如果是在前方的山林里失蹤的,不是我嚇唬你,凶多吉少。」
歐飛聽了,心裡別提有多難受。
「老闆,前方山峰南面嗎?為什麼那裡沒有村莊也沒有景點?」翁藍突然問道。
「那裡?」文老闆臉色即變,「那裡可不是好玩的,很少人敢接近那片山林,以前政府也想過開發,但那地兒不大幹凈,剛動工就有人失蹤,所以最後停工了。」
歐飛頓時明白了,為什麼他報警時,當地警方的表情很是平淡。
「那一帶的山林有些奇特,近些年,總有一些外地來的人都喜歡問起那裡,還有人進去過,但是,」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捂住嘴,小聲地說道,「但是,沒有人出來過。」
文老闆想想又說:「不是最近一段時間,有一個自稱什麼物理教授的人也來問過那一帶的問題。奇怪的是,他竟能進出自如,這事兒只有我知道,我打心裡佩服他。」
「物理教授?」翁藍敏感地看著歐飛,歐飛警覺起來。
「是不是頭髮比較長,矮矮的個子,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歐飛問起。
「你認識他?」文老闆說,「他每隔一段時間就過來一次,還來我這裡住過一兩次,他說從古質山的大古村那邊過來的,但來這裡還有段距離,他不想每次跑那麼遠過來,所以過來找寄宿的地方。」
「大古村離這裡遠嗎?」歐飛問。
「遠!走山路可要走個兩三個鍾。」文老闆說著,又領著他倆往回走,「那片林子還是不要去了吧,就連我這種熟路人也從沒進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