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蹤
幢兩層複式樓房的大廳里,紅木沙發散著幽幽木香,沙發上坐著兩個男人,正神色著急的等待著什麼,氣氛凝重。
坐在沙發正中央的年輕男子身形消瘦而健碩,身體微向前傾,緊絞的雙手托著腦門,他微閉著眼睛,略略下陷的眼眶和下巴隱隱約約的鬍鬚讓這張稜角分明的臉顯得疲憊不堪,不知道已有幾個夜晚沒睡個好覺了。
他叫歐飛,二十七歲,本市一名知名軍醫,年輕有為。在他事業順風順水這時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讓他陷入痛苦中:父親失蹤了!
要知道,父親已經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唯一?是的,他母親早逝,未婚妻不久前車禍而亡,在這個世界上父親幾乎就是他生活的一切。
父親是一名物理教授,他對物理的沉迷程度是歐飛無法理解的,即使退休的他,還總往大學的研究院跑,每日有寫研究筆記的習慣,他翻遍了父親的筆記,除了看不懂的物理公式和數據外,竟只有筆記本最後一頁的幾個字引起他的注意:「尋找家傳寶圖的秘密」。家傳寶圖?歐飛腦海中一陣搜索,將注意力集中到父親從不讓他碰的一個木箱上,他記得父親說過,這木箱裡頭的東西比他的命還要重要,歐家祖祖輩輩都用生命來守護他,在文化革命時期如果不是爺爺誓死保護,恐怕現在這綉圖早已成了灰燼。
當打開木櫃那一刻,歐飛幾乎已驚訝得無法言語,一幅用檀木盒子小心裝好的手工綉圖展現在他眼前,他的驚訝並不只是這張綉圖精緻的綉工,最重要的是綉圖上繡的那兩個如昆蟲般歪斜的字竟不像是漢字,倒像是遠古的字體,難道幅綉圖的歷史已是悠久得無法判斷?仔細看上頭綉著一隻鹿不像鹿馬不像馬的動物。除了這些歐飛在這張圖上找不著任何蛛絲馬跡,也不知道父親的失蹤是不是與這圖有關係,於是便帶著這張所謂的家傳寶圖找來了開古董店的老友陳均,希望他能給自己一些啟示。
陳均剛拿到圖的時候研究了半天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陳均腦子靈光一閃閃出一個人名:翁哈畢,一位有名的圖騰收藏家,這麼一張古綉圖想來也只有他一人能識了,於是陳均在電話上與翁哈畢約好時間,這天便帶著歐飛匆匆趕來到翁哈畢的私人住所。
「他真的能幫我解釋這張圖的意思嗎?」歐飛突然睜開微閉的雙眼,只見深邃的眼睛裡布滿血絲,讓人見了不禁有些心痛。
「你的這幅布綉圖,按年代來看應該是上古時期的圖騰,他是專門收集和研究圖騰的專家,一定能為你解說。」陳均站起來一邊在廳內徘徊,一邊摸著他那大腆的肚子,這個身材顯圓形的男人推推臉上的大眼鏡認真地說。
「這幅是麒麟的圖騰應該是沒有錯,但是麒麟在中國是被多個民族廣泛使用的吉祥圖騰,你的這幅我也無法判斷是來自於哪個民族?還有,上面那兩個字我也看不出來是什麼字……」陳均停了一停,見歐飛眉頭緊皺於是又笑著拍拍滿是肥肉的胸膛,「不過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我介紹這個人絕對能解決這個問題。」
歐飛聽了,擠出一絲笑容,希望如此吧。
他站起來環顧大廳周圍。他的目光停留在牆上掛的幾幅畫上,那是三幅不一樣的畫。
第一幅是簡約的線條畫,上面畫著一隻眼神銳利的狼,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前方;第二幅顯得複雜些,歐飛不由靠近去細看,竟然是兩條小小的蛇組成的圖案。兩條小蛇長著尖銳的牙齒,頭部色彩斑斕,交疊著糾纏在一起,顯得很恐怖;第三幅是一隻兇猛的巨鷹用尖硬的嘴叼住一條蟒蛇,展翅欲飛的情景。
這些畫讓歐飛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陰森和壓抑感,他心裡不禁猜測著,這個圖騰收藏家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他已經收藏圖騰二十多年了,你看這幅是蒙古族圖騰雪狼,這是在一個拍賣會上以幾十萬身價買下,」陳均推推眼鏡指著第一幅圖說道,跟著看到第二幅,「這幅是印度的圖騰,為了它,他還遠赴印度。而這第三幅,則古埃及神鷹。這些都是古民族圖騰,價值連城。」
客廳內則有一個房間,門虛掩著,裡面有紅光透出。歐飛不由走了過去,透過門縫看過去,裡面有一個神台,台上放著一個神像,神像顯得有些古怪,竟然是狗頭人身的還穿著盔甲的將軍!
歐飛突覺背後有腳步聲,此時他還沒來得及轉頭,只見一個嬌影風一般閃過,房門「嘭」一聲被關上。只聽一個冷傲的聲音說道:「父親說過不許外人看我們的神像!」
歐飛被她突出其來的樣子嚇了一跳,眼前這個傲氣十足的女子讓他有點不爽。他的眉擰在一起,原本父親失蹤的事就讓他煩躁不安了,現在他只想知道這圖跟父親失蹤有什麼關係,能不能從這幅圖中找到一些線索,他才沒有心情去了偷窺別人的私隱!
雖然有點不喜歡,但他還是有注意眼前這個女人。看樣子她應是剛從外面運動回來,頭髮被她高高紮起,臉色因為運動正泛著紅潤的光,運動緊身背心和短褲子把她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白嫩俏臉上一雙靈動而狂野的眼,此刻那雙眼也正在帶著某種研究的意味在打量著他。
四目相對的時刻,歐飛連忙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多年不曾近距離接觸女性的歐飛覺得眼前這女子有著某種磁性,會讓人不由自主的去注視她,這種感覺略微讓他有點難堪!
「歐飛,這位是圖騰收藏專家翁哈畢的女兒翁藍小姐,翁藍小姐他是我的朋友歐飛,哦……今天我們和翁公約好在這裡見面的!」陳均見這架勢連忙走上去賠著笑臉解圍,又將歐飛拉到沙發旁邊坐下。
翁藍一聽收起敵對的目光,嘴角卻泛著一個詭異的笑,讓人看不出她的意圖。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響起,陳均和歐飛聞聲立時起身,向樓梯處望去,只見一個大約七十來歲的老人從樓上穩步下來,雖然有些年紀,可是他看上去依然神采奕奕,花白的頭髮向後梳得光滑。奇怪的是這種時代他身上竟然穿著青藍色的長袍,他應就是陳均口中的圖騰收藏專家:翁哈畢。
「爸,你慢點。」叫翁藍的女子忙上前去攙扶著。
「請坐。」翁哈畢朗聲說,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與眾不同的氣質看起來很有大家風範。
歐飛兩人也跟著坐下。
翁藍則半跪在一旁熟練的擺弄著桌上的茶具為他們泡茶,茶具看上去是有些年代那種黑檀木,看起來古樸而精緻。而此刻的翁藍也如轉性了一般,完全收起了剛才的野性,溫順得如大家閨秀一般。實在讓人很難和剛才的那個看上去架勢十足的女子聯繫在一起。
「翁公,這就是我的朋友歐飛,就是我在電話里跟你說的那個人!」陳均恭敬地嘿嘿笑著,正琢磨著是不是應該說點別的再進入正題。
誰知翁哈畢似乎不屑有任何寒暄,直入主題地問道:「圖帶來了嗎?」
「帶來了。」歐飛見翁哈畢如此直接,連忙從木盒把圖騰拿出來遞給他。
「來,嘗一下我們烏崬茶。」翁藍把一杯清香四溢的茶遞到歐飛。她笑意盈盈的看著歐飛,那樣甜美的笑容如施了魔法一樣讓歐飛瞬間晃神。
歐飛連忙接過茶來掩飾自己的尷尬,然後聽到她格格笑起來,彷彿是在嘲弄他。
「寮蛐。」翁哈畢一打開圖,便脫口而出兩個字。歐飛和陳均一陣驚訝,顯然翁哈畢已認出了圖中那兩個奇特的字來,這麼說他是定認得這圖的。
翁哈畢盯著綉圖仔細看著,只見圖上那隻紅黃相間的麒麟躍然眼前,綉工精緻得無可挑剔。而奇怪的是,此圖騰如果如陳均所說是出自上古時期為何顏色完好,布也保存完好沒有**的現象出現?這些恐怕也只有翁哈畢這種「慧眼」才能解釋得清楚了。突然,他目光變得有些深沉,如陷入了某個離他們很遠的情景里去,一句話都沒說。
歐飛正想問,被陳均攔住了,他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出聲,只見翁哈畢拿出老花鏡,戴上,仔細看起來,然後撫摸著這塊年事已久的布發獃。
「爸,這不會就是……」翁藍正想說什麼。翁哈畢卻立刻站起身來,臉有不悅。
一旁的陳均也摸不著頭腦,只覺翁哈畢神情有些異常。
「陳均,你帶他去吧,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圖騰。」翁哈畢聲音有些發抖,眼睛里瞬間透出冰冷的光。
「翁公,您不可能不知道的呀,要知道您可是見多識廣,是最具權威的圖騰收藏家,怎麼會沒見過這個麒麟圖呢?您肯定知道它的出處的,麻煩您再看看。」歐飛連忙上央求翁哈畢,因為這關係著他父親的生命,這對他來說比自己的一切重要多了。
「對不起幫不了你,你們還是走吧,我就不送了。」翁哈畢冷淡地說完便揮袖而去,翁藍聳聳肩表示她也沒辦法,也跟著跑上去。毫無理由的場面,就這樣留下他們兩人一頭霧水地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