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人死之後的靈魂幻象

楊老三掙扎一番，喉嚨格格直響，鼻子還皺在一起，上嘴唇斜拉在一邊，露出一口的黑牙。見楊老三兇猛，見啥咬啥，龍四姑娘便叫我三姑爹，還有鐵腿王老五他們幾個幫忙將楊老三的腦袋按住，不要讓他亂動，同時讓楊老三將孫老二的竹竿咬住，自己則悠哉悠哉地捧起凈瓶，通過竹竿另一端的小孔，將裡面的聖水倒進楊老三的嘴巴裡面去。

楊老三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原本綳得緊緊的四肢一下子軟了下去，用於王老五和我三姑爹他們按壓的力氣過大，他的身子嘭一聲掉下去，直將地上的灰塵砸得四處飄揚。

「三師兄沒事了，地煞之氣被破，岩漿裡面的蔭屍怪物一下子不會蘇醒，大家先在這兒休整一番，等大師兄、三師兄、還有六師兄他們回復元氣，大家再繼續前進！」龍四姑娘說。

我天城哥看了看那邊漂浮在地下河上的大紅棺材，問龍四姑娘要不要去。龍四姑娘吩咐沒有受傷的幾位師兄在原地靜候，並讓我跟他們一同過去打探情況。三人走了一段路，我問龍四姑娘，應該叫他姐姐還是叫她姑姑，因為她八師兄明擺著是我三姑爹，我怕亂了輩分。

龍四姑娘拉著我的手，我覺得她的手很溫柔，也很好看。她說讓我叫她姐姐就好。

「要叫姑姑的話，還輪不到你叫。讓你天城哥叫我姑姑才對，他老爸我也喊師兄。」通過這一戰，龍四姑娘顯得更得意了。雖然這次是我天城哥用石灰丸解決了那具蔭屍，是我三叔一怒之下破了地煞之氣，然後竹竿孫老二、水桶盧老七、駝背張老六都有功勞，但最後出來收拾殘局的，顯然還是這位姓龍的小姑娘。這一點，我天城哥不得不自愧不如。

「我聽說，你們龍門一共有兩位大小姐，看來你應該是小公主咯？」我天城哥問。

龍四姑娘回答：「屁的小公主，小公主是我妹妹，我在家就是個沒人喜歡的。」

看她一臉的怨氣，我天城哥摸著下巴偷偷笑了笑，實在想不出她還有不開心的時候。

「我小妹十二歲，比小斌小一點，我跟你說，在家她可霸道了！」一路上，龍四姑娘開始滔滔不絕地把她妹妹的英雄事迹講給我們聽。比如帶小朋友去挖了附近的土地廟，比如說跳進他們龍門家族的龍潭一天一夜沒出來，最後被打漁的漁民給撈了起來啥的。

說著說著已經到了地下河的岸上，這地方看起來確實比月亮井那邊複雜得多。

我天城哥從河灘撿起一塊鵝卵石，隨手朝那副棺材扔過去。石頭打在棺材上面，只聽到噗通的落水聲。見狀，龍四姑娘和我天城哥這兩人看上去都顯得十分疑惑。

「這是幻象，你們把燈滅了，沒有影子，那棺材就不復存在了。」梁老爺子說。

龍四姑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幽深恐怖的黑暗處，像是發現了什麼。

「梁老爺子所言極是……」龍四姑娘馬上鎮定下來，朝我笑了笑說。

我摸了摸肚皮，聽起來梁老爺子就在我的體內，可我卻不知道他藏在哪兒。

三人從黑暗中摸黑回來，我三姑爹問我們咋把身上帶的燈滅了，我天城哥向他們說起剛才的所見所聞，大家空捏一把冷汗。其實幻象這東西，懂點道行的人都知道，不過是障眼法罷了。我心想這奇門遁甲的布陣者，在這地方廢了那麼多心事，他到底想要幹嘛？

休息半個小時，大夥基本上都恢復得差不多了，只有長耳朱老大還有獨臂楊老三這兩人因為元氣大傷，一時半刻還緩不過神來。人雖恢復知覺，也能正常行走了，但看上去還像掉了魂似的，有點迷迷糊糊的模樣。尤其是朱老大，一邊走還一邊用指頭去陶耳朵。

到了死水般沉靜的地下河畔，我天城哥摸出羅盤，孫老二取出竹竿，我三姑爹放出禿鷲，看大夥一個個把自己的絕技搬弄出來，我感覺有點害怕了，怕是又有一場血雨腥風。

「從現在開始，把燈滅了，由白臉李老四打先鋒，小斌第二個。」梁老爺子說。

白臉李老四開了天目，有他的月輪眼打先鋒，自然沒錯，可我啥都看不見。但想到有梁老爺子這麼厲害的人物在我的體內，我所有的懼怕瞬間都煙消雲散了。大夥見我鼓起勇氣跟了上去，都讚揚我很勇敢。不過走歸走，一路上黑燈瞎火的，連水流聲都聽不見，我還是覺得背骨發毛。還好我天城哥就跟在我身後，用把扇子偶爾朝我扇幾下，這才讓我平靜下來。

大概走了十幾分鐘，負責斷後的龍四姑娘問前面的李老四：「四師兄，有情況沒？」李老四嗯了一聲，沉默了半天才說：「情況倒是沒有，就感覺，感覺有點怪啊！」

大夥問他怪在哪裡，他也說不出來。我三姑爹接過話說：「像是有什麼怪物啊！我這兩隻寶貝，飛行的速度有點不對！平常跟著我跑，它們的速度保持得很均勻，不會太快，也不會太慢。可今天，今天它們前進的方式很奇怪，倒像是前進三步退後一步……」

「喔！」大夥聽了我三姑爹的描述，頓時一片驚呼。雖看不見，但也不難想象兩隻大鳥在空中三進一退的模樣。別說看，光想起來都覺得詭異。梁老爺子說：「看來，旁邊這條地下河裡邊，怕是有怪物啊！」我天城哥接著說：「要是有怪物，我的法器為何感覺不到？」

後面的龍四姑娘說：「道士所用之法器，是針對妖魔鬼怪而造的，要是這地下河裡邊的怪物，只是個活生生的，具有攻擊力的生物，而不是妖魔鬼怪呢？你自然感覺不到了。」

不是妖魔鬼怪，是個動物，有攻擊力……這地下暗河當中，想起來確實應該有不少怪獸。

要說這世界上的怪獸，五花八門，你想得到的有，你想不到的也有。總的來說，人類最懼怕的東西，除了鬼怪以外，大概就只有蛇類了。它比什麼老虎、獅子這類猛獸要可怕得多。

很顯然，在這種不見天日的洞穴當中，自然不會有豺狼虎豹，那就只有蛇了。

剛想到這兒，便聽走在最後的龍四姑娘「啊呀」一聲尖叫說：「有蛇啊！」

大夥停下腳步，朝她望過去，發現有幾個紙片一樣的人緊貼在龍四姑娘的周圍。龍四姑娘呢，則用一個孔明燈一樣的燈罩，把自己的腦袋罩得嚴嚴實實。見那四個白撲撲的紙人圍繞在龍四姑娘的周圍，齜牙咧嘴不說，還大有毛手毛腳之意，我天城哥就受不了啦。

見我天城哥想要跑過去，我三姑爹一把將他給抓住：「別管那些紙人！幻象而已！」

我三姑爹這麼一說，大夥才鬆了口氣。原來龍四姑娘為了方便行走，自己用會發光的燈罩把頭遮住，左手拿了個銅鏡，左晃右晃，後視鏡那樣，走起路來倒也輕鬆。大概是那些幻象只能將人的眼睛迷惑，卻不能出現在鏡子中的緣故。這一發現，大夥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因為一群人當中，就只有龍四姑娘這樣一個女孩，也就只有女孩身上才會經常攜帶著鏡子。

至於我三姑爹的照妖鏡，在這裡顯然派不是用場。因為照妖鏡一旦拿出來，照見的就不是人和路面那麼簡單了。說不定還會把原本封死在岩漿裡邊的十八種殭屍給召喚出來。

我天城哥沖她喊：「我說妹子，你能不能把那個套套取了？怪嚇人的！」

龍四姑娘把燈罩摘掉，滅了手裡的小電筒，在黑暗中說：「地下河裡有蛇啊！」

張老六這下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他說：「蛇嘛！你龍大小姐不是沒見過！」

「可是……可是這……這……蛇好大……好大啊……」龍四姑娘都快急哭了。

聽這小丫頭氣急敗壞的聲音，大家開始嚴肅起來。一條小蛇絕不會把她嚇成這樣的。

我天城哥在黑暗中噼里啪啦地翻著他老爹留給他的怪書，他問：「難道是藤蛇？」

龍四姑娘叫：「不是啊！不是啊！不是樹藤那樣的，是像水桶那樣的……」

水桶盧老七聽了直窩火，暴跳如雷地問：「什麼樣的蛇，能有老子那麼粗？」

龍四姑娘還在跳著腳：「不是啊！比七師兄，七叔你還要粗很多啊……」

大夥沉默片刻，我三姑爹忍不住笑出聲來：「小妹妹不要怕！咱們過去再說！」

就在大家談話的空檔，白臉李老四憑著月輪眼，已經到達岩壁對岸去了。他站在岸上朝大家喊：「先過來吧！這地方寬敞舒適，還有很多床鋪呢！別待那種危險的地方啦！」

見龍四姑娘不肯走，大夥開始以接龍的方式，一個拽著一個，硬把她給拖過來了。

李老四讓大家把手裡的照明工具打開，眾人往剛才過來的地方照了照，發現那邊的岩壁上，水面上，到處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圖案。有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也有抓著樹藤在山洞上方蕩來蕩去的弔死鬼。除了弔死鬼之外，還有幾個白影拉著一個石磨推來推去。

我天城哥向大家介紹說：「原來這些，一般都是人死之後靈魂才會看到的幻象……」

我三姑爹聽了說：「不是幻象，是真實的！不過是在另外一個空間罷了！」

鐵腿王老五瘸著腿走了兩步，回頭問：「你說這些影子，會有攻擊力嗎？」

我天城哥回答：「影子本身沒有攻擊力，但能亂性。到時候就是鬼打鬼了！」

我心想，難怪剛才過來的時候，梁老爺子要讓大家把燈給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