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驅虎必先斷其爪二

當天邊剛剛升起一抹魚肚白,旭日還未出現的時候,曹營的將士陸陸續續的回到官渡籠城,這裡是曹操的主營,

一夜無眠,曹操有些羨慕的瞅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酣的梁誠,他揉了揉發軟的臉頰,醒了醒神,大步走出軍帳,氣勢回到平常,勾起嘴角笑眯眯的望著快步上前的于禁、李典兩人,

這一夜,他們兩個可是功臣,阻擊袁軍的夜襲,梁誠與程昱出了計策,但這執行的人也是功勞不小,

「不必多禮,隨我來,」

見於禁,李典二人上前欲拜,曹操連忙大步走了兩步扶住二人,和顏悅色的笑道,不由分說,曹操抓著二人的手,絲毫不嫌棄兩人身上的污漬血腥味,徑直的拉著他們往大帳中走去,

于禁、李典相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抹感動,是此,也不好掙脫曹操的手,只能隨著曹操往大帳內走去,

「告訴我,今夜戰報,」

曹操親自拉著二人坐下,自己才回到主位上,笑嘻嘻的說道,

其實早在戰事結束的時候,前方的戰報就已經傳遞迴來了,曹操自然是知道最後的結果,之所以這麼問,不過是因為曹操想要親耳聽聽戰事的過程而已,

于禁、李典不明所以,以為是傳信兵沒有說清楚,互看了一眼,于禁才站起身來,準備開口,

「文則,坐下說,坐下說,來人,上茶,」

見此,曹操立即抬手按了按,知道于禁和李典領軍與袁軍激戰一夜,如今肯定十分累了,所以命人準備清茶為他們緩解疲勞,

「是,」

聞言,于禁也不多禮,並未起身,應了一聲之後接著說道,

「昨夜,末將與李典將軍二人依計埋伏與西、南兩路,待到凌晨之後,護軍大人傳令決開東湖之水,淹沒了張頜的先鋒軍五千騎兵,」

于禁一板一眼的說著,曹操聚精會神的聽著,雖然話語中沒有絲毫的華麗,但曹操依舊能夠看到水淹大軍的場面,

士兵輕手輕腳的走進來將茶水放于于禁、李典的身前,又悄然無聲的退了出去,

曹操點了點頭,示意于禁繼續,

「而後,果然不出軍師所料,袁軍騎兵之後緊跟步卒,似乎想要將末將的兩萬人馬全部留下,好在軍師妙計,以錢糧為引誘,輔以火攻,熊熊大火燒滅了高覽數萬大軍,」

說到這裡,于禁頓了一下,不著痕迹的看了一眼對方盤坐飲茶的李典,見其似乎並沒有在意,好像根本沒有聽,

于禁再次開口說道,

「可藉助火勢也才擋住了高覽的三面,還剩下一路北方讓其可退,當下,高覽也不耽擱,直接下令讓全軍變陣瘋狂突圍,末將等率領兵馬追殺上去的時候,卻見夏侯惇將軍已經押著高覽從北面合圍過來,」

話雖如此,寥寥幾句,然而當時的情況如何緊張,曹操亦能感覺得到,看來夏侯惇還是有些腦子的嘛,

夏侯惇自從官渡水寨敗走後,並未南下,而是朝著東南方的曹仁大營遁走,在路上便明白了曹操用意,也多虧了梁誠特意派人通知了他,

是此,夏侯惇到了曹仁右營修整了片刻,便再度出發,徑直西進,攔截高覽撤退的道路,

聽完于禁的話,曹操暗暗贊了一句,揮了揮手,示意兩人退下,于禁、李典力戰了一夜,著實也累了,便紛紛告退,下去歇息,

曹操則在帳中踱步,思量著此戰的得失,目前,戰況還在整理之中,其中的傷亡,物資等都還只能靠推算,並沒有統計出準確的數字,這一日怕是又得辛苦程昱了,

曹操暗暗想著,忽然腦中一抹人影閃過,嘴角不由一抽一抽,他們這些人忙得前後腳都不沾地,梁誠竟然安安穩穩的睡了一夜,著實讓人不爽,

初步估計,袁軍此戰損失慘重,俘虜都不下兩萬餘人,暫且定為袁軍傷亡三萬,包括張頜的五千成為俘虜的騎兵在內,不包括官渡水寨的那一戰,

曹操這樣算著,袁軍號稱百萬,就給他算一百萬,西路顏良十萬大軍對陣郭嘉,目前還沒有傳來消息,可東路文丑的十萬大軍算是實打實的丟了,

后來又被梁誠給擊潰了一波,算上這次的,袁紹這老小子至少損失了二十萬兵馬,其中騎兵大約有兩萬人,而這其中近一萬匹戰馬都被曹操給收攏起來,

此消彼長,曹操似乎是賺大了,可實則不然,曹軍在這幾次戰鬥之中也損傷不少,僅僅是戰死的便接近四萬人,傷者更是不計其數,不過,好消息是,這些傷病在有組織的醫療隊下存活下來的幾率很大,

相較而言,曹軍損失四萬大軍,還有十六萬,袁紹屯兵官渡水寨以及黃河北岸的大軍在七十萬大軍左右,這只是個虛數,按照袁紹謊報兵馬數量的推算,可能在五十萬左右,

若是說袁紹有一百萬兵馬,曹操信,若是說他全部帶到了官渡,曹操不信,

相較於中原地區的爭奪,都是漢人自家的事兒,而河北可是有并州、幽州、兩大州外接外族的,袁紹不可能傾兵南下,不留人馬防範北方的外族,

對於外族,袁紹的看法和曹操一樣,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是此,曹操推算袁紹留守北方已經各州郡兵數量大約在二十萬到三十萬之間,

不過,這一切都只是曹操按照目前的局勢,自個兒的猜測而已,

「本初,一夜損失了數萬大軍,想必一連幾日你都會睡不著覺吧,」

曹操望著北方喃喃的說道,

……

如同曹操所料,黃河北岸袁軍大營,袁紹的營帳之中時不時傳出一陣陣瓷器摔碎的聲音,

大帳之內,一片的將領跪了一地,

眾人低著頭,悶聲不說話,袁紹感覺更加的生氣,「一群廢物,一群蠢豬,不,簡直連豬都不如,比豬都還蠢,」

「豬吃飽了還知道睡,睡飽了知道長肥膘,你們整天就知道吃,吃完了拉,拉完又吃,」

一氣之下,袁紹再也不顧平日里保持著謙謙君子,禮賢下士的模樣了,指著地上跪著的一席人,破口大罵,只要是罵人的,什麼話都說的出口,

「說話啊,平日里你們倒是說得頭頭是道,今天怎麼了,啞巴了,啊,,,」

袁紹氣極,只覺得胸口一陣氣悶,端起茶杯猛的灌了一口,由於喝得太猛,還在不停的說話,一時間竟然被一口茶水給噎住了,

見此,跪在地上的審配連忙爬起來,跑到袁紹的身邊,為其拍打著後輩,幫他順氣,

同時,趁袁紹停頓的這個時機,審配小心翼翼的說道,

「主公,屬下覺得,此事略有蹊蹺,張頜、高覽皆是我河北名將,手中更有數萬大軍,怎麼會敗得如此,如此...乾脆呢,,」

似乎是陳述,又像在反問袁紹,引導袁紹,這話不就是說袁軍之內有姦細嘛,

語畢,審配後退了一步,低著頭偷偷的看著袁紹的陰沉沉的側臉,心裡如同打鼓一般,他也不知道袁紹能不能聽進去,心裡沒底兒的很,

倒不是審配願意來觸袁紹的霉頭,而是不瞅准這個機會,怕是袁紹能夠氣幾天,天天把眾人叫過來大罵,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這場仗也不用打了,

果然,袁紹也不是個沒有腦子的人,相反,他『很有腦子』,

大帳之內,回蕩著審配的聲音,以及眾人的呼吸聲,能不能夠這一關,就看審配的這一招替罪羊的計策能不能夠讓袁紹消消火,或者說是這個台階夠不夠高,袁紹願不願意下來,

眾人一臉期盼的看著袁紹,心底也齊齊的希望審配的話他能夠聽進去,

法雖然不責眾,但沒有人願意天天跑來這裡跪著聽挨罵的,

少時,大約一盞茶的工夫過去了,就當眾人在袁紹黑沉沉的臉色中絕望的時候,他平淡的聲音悠悠的響起來,

「正南,你可是有懷疑的對象,」

聞言,審配一驚,饒是袁紹表現得十分的平靜,但審配也能夠從其中聽出咬牙切齒的味道,熟悉袁紹的他對這樣的場景在了解不過了,

對象嘛自然是有的,不過審配這個時候可不敢說出來,而且這話不能由他審配來說,哪怕是最後真的查到了這個人,他也會在袁紹心裡留下疙瘩,

因此,審配眯了眯眼,給出了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主公,這件事需要詳查,不能武斷的冤枉了好人...」

換言之,定是有內奸,袁紹必須嚴懲不貸,而且這次事情十之**也是跟這個『內奸』有關係的,

一句話,便將事情推得乾乾淨淨,袁紹雖然沒有說話,可是審配能夠看到他那眼底的一抹懷疑一閃而過,暗暗一笑,這便夠了,

「正南,這件事交給你去查,三日之內必須給我結果,」袁紹定了定神,咬牙道,

「是,」審配躬身的退了一步,拂袖拜倒,

「罷了,都下去吧,」見眾將一臉惶惶的樣子,袁紹懶得再看,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讓他們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