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我不信
佑大的房子除了灰塵其它一切如常，她只收拾了幾套衣物去何瑞雪那兒，秦鋒置辦的東西均安靜擺於桌面；顏若打給何瑞雪借保姆，讓其幫自己收拾屋子再去買菜替自己做頓飯；安排好后從衣櫃挑出昂貴大氣的衣服，拎上新款挎包，以最快速度化了淡妝，噴上香水，匆匆拿起車鑰去往車站。
時間剛剛好，顏若到達出站口時林海正好隨著人流走出；幾月不見林海清瘦些許，休閑茄克，牛仔褲，板鞋，清俊依舊。
見著一臉溫和的他，顏若生出幾分感動，眼眶也微微濕潤；還好有墨鏡，何瑞雪說女人得多置幾款墨鏡，裝酷的同時還可遮掩情緒；很有道理。
顏若狠吸口氣，堆上笑容，取下墨鏡，語氣輕快招呼：「林海。」
林海走近，自然地拉起她小手關切問：「昨晚你沒事吧？」
「我這不是生龍活虎地站在你面前嗎？」顏若一邊笑答一邊假意要拿車鑰將手從他掌中抽出；笑道：「走吧，先去我那休息會。」
手上餘溫還在，林海望著衣著光鮮、香氣襲人的顏若怔了怔，跟上前去。
林海坐在副駕駛，眼珠一直隨著顏若轉動，她穿著七八厘米高的短靴，風情萬種地坐上駕駛位，熟練打火掛檔起步，小手按下音樂，手腕上幾個細細閃閃的手圈顯露出來，與她裝扮相得益彰；全身上下，無一件自己所買，無一件自己熟悉，林海心情暗淡，默不出聲。
顏若捕捉到他的黯然，心下一陣酸楚，咬唇不讓自己落淚。
路況通順，很快到達小區，打開房門，屋內已收拾乾淨；顏若給林海遞上乾淨的拖鞋，客氣又熱情道：「你在C市多玩幾天吧，我這裡有客房可以住。」
林海環看四周，客廳頂上水晶吊燈讓房間看上去大氣品味，淡紫色的背景牆清新雅緻，擺放在酒吧柜上的裝飾物小巧可愛，米色布藝沙發搭配灰色的方形地毯，整體華麗又溫馨舒適。
「小若，這兒一月租金不少吧？」林海隨口道。
顏若未置可否，拿起杯子問：「喝點什麼，茶？白開水？」
顏若的反應讓林海猛然驚醒，「這套房是買下來給你的？」
「還是喝茶吧，我記得你喜歡喝茶。」顏若自顧自說，將沖好的茶水遞給他；見他在等自己回答，垂眸輕道：「算是。」
林海自嘲一笑，也是，以那個男人的實力又怎會租房。
門鎖傳來轉動聲，應該是何瑞雪家保姆買菜回來了，顏若走過去準備和她招呼，卻在瞧見來人那刻滯住腳步，高大挺撥的男子除了秦鋒還能是誰。
「怎麼，是不認識還是樂傻了？」秦鋒本來滿肚子怒氣，卻被她呆呆傻傻的模樣氣笑。
顏若不及接話，秦鋒已在玄關處看到一雙不屬於自己的男人鞋子；「這一拳打你搶我老婆。」兩人各懷心事間，聽到聲響的林海突然衝來對上秦鋒肩膀就是一拳。
顏若發出一聲尖叫，秦鋒吃痛退了兩步；林海氣勢洶洶說完又伸出拳頭揮來，這次秦鋒一手接住，冷臉嗤笑：「年輕人，論打架你恐怕不是我對手。」
顏若回過神，將盛怒的兩人拽開，想關心秦鋒被打到哪裡，看到滿眼仇恨的林海又不忍開口責備，杵在兩人中間又急又驚：「你們要打出去打！」
林海斷然拉起她手道：「小若，走，跟我回去。」
顏若一時百感交集，心內又驚又痛又惱，鼻子的酸意怎麼忍都忍不住，再開口眼淚就會落下，只得轉頭看向秦鋒；他正冷冷地瞧著自己，墨黑眸子辯不出情緒；顏若抽回手，聲音嘶啞：「林海，別開這種玩笑，我們已分手，而且我現在已有男友。」
「他就是你所謂的男朋友？」林海指著秦鋒問顏若，「這種男人可靠嗎？小若，你別慪氣了，跟我回去，我們重新開始！」
顏若心裡感動得痛哭涕零，有那麼一瞬她真的很想點頭說「好，我們重新開始」，想說「我以後一定安份過日子，我以後會學做飯，做家務，以後我們生個可愛的孩子……」只是很想而已，她何德何能讓林海再接受她，她哪有臉面再回那個家？
見顏若強忍淚水的模樣，秦鋒冷哼一聲，「重新開始？也要問我同不同意。」
林海怒聲，「問你？你是她什麼人！你有資格說這種話嗎？你以為買個房子將她圈起她就屬於你？」
秦鋒面不改色，「我不需要和你交待我們的關係。」
顏若不想聽他們在這兒吵，也不願他們在這問題上糾葛；她用尖尖的指甲狠狠掐住自己掌肉，咬咬牙，努力冷靜：「林海，別說什麼重新開始的話。」話一出口眼淚到底掉下來，顏若偏過頭不讓他看到，手指力道加重，啞著嗓子繼續道：「我想是你誤會了，你都看到了，我什麼都好，你給不了的他都能給我；我是個虛榮心很重的人，即使與你再開始以後也守不得寂寞，禁不住誘惑。」
林海扳正她身體，眸子里全是不可置信與心痛：「我不信。」
「什麼信不信，你有狂想症嗎，沒看到我活得很瀟洒嗎？還是你有受虐症，被我傷害那麼深還不知死活跑來......」顏若不可自抑地大哭起來；真是個傻瓜，痴人，為自己這種人值得嗎？
秦鋒扶住快要哭暈的顏若，對林海寒聲道：「你走吧。」
林海不理會秦鋒的強硬態度，不死心地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顏若。
房門被人不合時宜的打開，秦鋒莫名看著提著菜籃的女人，顏若抑住哭聲，打發她把菜放下先離去；冷靜下來的顏若戴上墨鏡，拿起挎包對林海道：「走吧，我送你去車站。」
候車廳，兩人沉默不語。
顏若幫林海買的車票，最快一趟班車發車時間離現在近一個小時，她答應林麗會勸他回去，她要親眼看他上車。候車室里人來來往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顏若忍不住啞著嗓子開口：「林海，你餓不餓？」
林海綳著臉，口氣不善：「餓死都不關你的事。」
顏若心生疼痛，手裡擺弄著墨鏡，吸口氣道：「我去給你買些吃的。」
「不用。」林海拉住她坐下，臉色稍稍緩和，再次提道：「小若，跟我一起回去。」
留戀他手掌的溫暖，顏若任由他握著，腦袋也依在他肩上；幾月不見，這個熟悉的肩膀似乎有了一絲生疏感，回不去了，這個深愛自己的男人，終是自己辜負了他。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顏若很想說些別的什麼，可這世間的語言好像成了虛設，萬萬千千的辭彙她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最終只能喃喃說出這幾個字。
熙熙攘攘的候車廳，人們一個一個從身邊穿過；林海長長一聲嘆息，彷彿又回到那個晚上，他決定與她分開的那個晚上，午夜悠長的時光，她在自己懷裡呢喃睡去，當時他多想時間停駐，他就這樣與她相擁到老。
他知道他們回不去了，從車站出來見到她那刻就知道，她在刻意與自己保持距離，她刻意向自己展示她活得很好；只是他不甘心，不情願，想努力爭取；這一瞬間他突然明白，那個他深愛的女人，在他決定離開的時候就已不再屬於自己了。
提醒進站的廣播響起，林海輕吻顏若額頭柔軟髮絲，用他一貫溫和的語氣道：「小若，以後你自己多保重。」
淚水再次奪眶而下，顏若抬起紅腫的眼睛，點點頭，再點點頭。
初冬陽光穿過候車室透明玻璃射了進來，微塵在空氣中肆意遊盪；看著林海清瘦的背影慢慢融入人海，顏若抹抹眼淚，給林麗發了信息，然後將所有與林海有關的號碼信息通通刪掉，不給自己留下任何找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