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要我怎樣原諒你
俞剛坐在三樓的書房裡,一張一張整理著老舊的照片。昨天是情人節,貌似屬於年輕人浪漫相依海誓山盟的日子。
但他依然還記得幾十年前的自己依然也會在那一天持一朵紅玫瑰,在異國浪漫之都送給曾經最心愛的女人。
相冊已然泛黃,故事戛然而止。空蕩蕩的屋子就如同住滿了許多不安分的靈魂,一到天黑就讓人毛骨悚然。
別墅的買家已經找好,本來約定是月底搬家。但俞剛突然就覺得連一分鐘都不想多呆了,只希望越快走越好。
所以他打俞成瑾的電話,想跟兒子商量一下,卻發現他的手機卻一直處在關機狀態。
哦,是情人節。應該是跟心愛的女孩在一起,不想給打擾吧。
「先生,有客人要見您。」如今俞家只留下了兩個傭人,一個是燒飯打掃的阿姨,一個是看門護院的園丁。
俞剛很是詫異,自從俞家接二連三的出事以後,他幾乎不再出面也不再見客。外面的事也都是俞成瑾代為打點收尾。這一會兒,連個電話都沒有就貿然上門的客人
「他自稱姓楚,說先生見到他就會知道他是誰了。」園丁告訴俞剛說。
不用見到他人,從自己派去楚氏的商業間諜回饋說失手的那一刻起,俞剛就明白早晚還要跟這個男人對峙一次。
只是他做夢也沒想到的是,楚天越進門的瞬間就拋給他一堆照片。
說是一堆,其實也不過就是七八張而已。
照片上的內容足以令任何一個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皆毛骨悚然就像是警察刑偵時拍攝的那些驗傷照,亂七八糟的角度,急救的過程,駭人的傷口以及……那慘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熟悉的臉。
俞剛登時就呆住了。
「打不通他的手機是么?」楚天越冷冷地說:「他到現在還沒脫離危險。」
「楚天越……你……」俞剛面如土色,捧著那些照片的手就像篩糠異樣發抖:「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是你想怎麼樣才對。」楚天越道:「如果女兒的死還不夠讓你覺悟,是不是要兒子也賠上你才會明白自己到底有多蠢?」
「成瑾……他在哪?」
「在我那裡急救,你不需要專門去看他。能活著他會自己回來的,死了我幫你送回來。」
「楚天越,你放過成瑾吧。俞信已經不在了,我們已經徹底垮了……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錯,算我求你了!」俞剛的眼裡滿是祈求,近花甲之年的他畢竟也在這鄭口浪尖里打拚了幾十年,如今面對一個跟自己兒子差不多大的後輩之時,什麼尊嚴氣場統統都不重要。他抖索著手裡的照片,無法相信前一天還答應自己要一塊出國度假的兒子此刻就那樣奄奄一息地躺在急救設施里生死未卜。
「楚先生……就算當初當初我自作聰明以為能……能越過楚氏集團的掌控去開項目。如今我已經付出了那麼多代價。你們」
「是你不肯放過我。」楚天越冷笑:「是你自己的貪婪和愚蠢把你一手建起來的事業和家庭推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而我,只不過是在利用你的貪婪和愚蠢罷了。
俞先生,柯起航與我們楚氏之間的恩怨不是一朝一夕說的清楚。這本來與你們家是毫無關係的而你卻像是一個反覆穿梭在槍林彈雨里招搖的傻瓜,自己惹禍上身。
中啟併購了楚氏,收你股權的言外之意,是在用自己強大的羽翼庇護你這岌岌可危的彈丸之地。
你只為了那一點蠅頭小利,把佔據俞信百分十六十以上資金鏈的項目投到了柯起航的T葯業手中。」
「是柯起航害得成瑾?」
「否則你以為是誰,難道會是我么?!」楚天越將另外一疊資料劈手甩給他:「這是你的助手趙凱的全部資料,他從一年前就已經成了柯起航的人。
這一步一步扯著你入圈子的,你該明白是誰了。我想俞成瑾應該是個聰明人,至少比你這個做父親的識得進退,懂得得失。
他是不是早就已經勸過你不要再管這些事了,你有真的聽進去他的話么?」
楚天越的每一句質問都令俞剛啞口無言,如果他從一開始就不曾給柯起航一丁點可以被利用的希望他們又怎麼會順水推舟地來做局傷害俞成瑾。
「楚先生,成瑾他現在怎麼樣了……」俞剛雙手一抖,照片和資料就像雪片一樣滑落在看似很久都沒有人打掃過的地毯上了。
「上帝才知道,」楚天越面無表情地說:「就在我們說話的這段功夫,可能醒了,也可能斷氣了。」
「謝謝你……肯救他,楚先生。」俞剛扶著桌子,重重跌回到椅子上:「你希望我為你做什麼,我都聽你的。
求你救他……我已經失去佳佳了,不能再沒有成瑾,楚先生,我求你救救他。」
「你還不明白么!」楚天越為他的愚蠢和軟弱而煩躁:「我今天來不是要威脅你,因為俞信的破產早已為你的自以為是買單。
俞佳的死雖然只是意外……但你與我有同樣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失誤就是失誤,我用錢買斷你們的賠償就如你們當初用錢買斷她的錯一樣。
你沒有資格向我尋仇,更沒有這個智商幫著柯起航當槍手。
如果你還想保住俞成瑾,就閉上你的嘴,放下你所有的不甘心。這世上沒有什麼仇怨和報復會比自己的至親骨肉更重要。
你少年喪雙親,中年喪二妻,晚年還想要賠上一兒一女么?!」
楚天越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重擊的紫電破碎著俞剛越來越絕望的心,他木訥地點了一下頭,遲遲說不出一句話。
「既然俞先生已經明白這個道理了,我就不再多說了。」楚天越轉身告辭:「如果柯起航再來找你,你要麼裝死,要麼……就去死吧。」
凌犀跟著楚天越往院子外面走,半天才吐出今天的第一句話:「你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你說剛才?」楚天越頓了一下。
「是,他畢竟是個老人,又接連破產和喪女之痛。」凌犀平靜地回答:「你說那麼重的話」
「這不是他做蠢事的理由。
話再難聽,也不會比刺進俞成瑾身體的匕首更鋒利。」園丁為他們打開院門,車停在外面不遠處。楚天越緊了緊大衣,不以為意地說。
「未必吧。」凌犀緩緩吐出三個字,而就在這時,那四十幾歲的園丁突然就像發瘋一樣一邊叫喊著一邊衝進去。
楚天越回頭,傍晚的天色陰沉地最早,清凈的眼鏡片中倒映著從三樓飛速墜下的身影。就像一截沉重的木樁不遠不近得,傳來一聲踏實的絕望。
「凌犀,你覺得這個世界是怎麼了?」楚天越怔怔地看著不遠處那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現場,沉聲問:「我明明……就是想救他的,為什麼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去死呢?」
「因為你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沒有人性的人,把我們所有人的弱點,都抓在手裡。」凌犀平靜地回答。
「我沒有弱點么…為了那個弱點,我已經把自己變成了惡魔。你們,卻還要不停地逼我變得更殘忍。」楚天越靠在車門上點煙,也不知是北風皺起還是手上不穩,竟然點了幾次都不成功。
凌犀站在他身後什麼也沒說,看著救護車進來又出去,忙忙亂亂地人影錯綜複雜。
人們只看得到事實,卻無法探究真相。
楚天越阻止了正要進駕駛位的凌犀:「我來開,你走吧。」
凌犀一怔:「我走?」
楚天越點點頭,抽出一張卡片遞給他:「這是地址,你去取你的酬勞吧。」
「楚天越……」凌犀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楚天越微微點了下頭:「我從不開玩笑。你本來就沒有錯,沒有必要受我的威脅,為我賣命。」
一張小巧的卡片上,印著一行手寫的地址。凌犀攥著他眼睛里漸漸擴散出一絲莫可言名的尋味:「那我走了。」
「恩。」
「楚天越,你一直不明白一個道理。」凌犀把卡片收回貼身的衣袋,看著那男人上車之前突然叫住他。
「說。」
「不是把自己變得足夠殘忍就能救得了所有人的。你給別人絕望卻永遠阻止不了他們有希望,你能讓別人恨你卻不能逼迫他們不愛你。
所以你只能……看著一些犧牲而無能為力。」
「那是他們的事。」楚天越拉開車門:「你要走就快一點,等下我要改變主意了。」
「楚天越,雖然我不喜歡你這個人,但你很了不起。保重」凌犀從即將被搖下的窗子里伸進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轉身就消失在冬夜的寒風中。
楚天越避開風,終於點燃了手裡的煙。車窗里灌進來的風讓他感覺不到寒冷,車裡的音響循環放著那首《不念》。
曲子放完一遍,煙蒂正好燃盡。他摸出手機,輾轉撥出一個電話號碼:
「你是」電話那端的聲音低沉硬冷。
「你知道我是誰。」楚天越撣掉手指上的煙灰。
「呵,我當是誰呢,怎麼?有什麼話想跟岳父說說,或者,要不要見一面聊?」
「你沒有資格做柯顏的父親,也沒有資格擁有我這樣的半子。」楚天越說,一手緊緊攥著方向盤,幾乎掐出痕迹。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我想看看,我走錯了哪一步。」
「你甘心入獄后的詐病,癥狀跟我父親一模一樣。可惜我父親是自殺的,那些病症是我們故意傳出去的假消息。
但如果要追溯上去,其實我從柯顏死後不久,就已經開始懷疑那時的正科集團已經不再純粹。
你能花這麼多時間在我們的眼皮下一點點將它變身為T葯業,的確是不簡單。只可惜,太工於心計的結果只能是破綻越來越多。」
「你也一樣狠,拖著半死不活的身子,跟齊岳聯手玩了那麼多出自編自演。早知道會這樣,我當初應該提議讓你那個溫吞性子的大哥來娶柯顏才是」
「大哥扮豬吃老虎,呵呵,只怕是比我還要難對付吧。」楚天越冷笑:「廢話就不用說了,我今天就是來告訴你現在俞成瑾還有半條命,而俞剛就在半小時前從他家的樓上跳下來。我想你已經沒有什麼人可以玩弄了,不如真刀真槍地跟我拼一下。」
「哦?這樣你可就把惡人名坐實了呢。」
「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全身而退,只要能拖著你一起死,我就不算輸。」楚天越說:「柯起航你聽清楚了,下個月我要跟林洛紫結婚。特意來通知你,就是要讓你知道,你再也沒有能力動得了我重要的人。」
「洛紫……呵呵,娶過我的女兒又要娶我的乾女兒,你就那麼自信我動不了她么?」
「你沒有資格做她們的父親,而我,也沒有資格做她們的丈夫。屆時,我們就在地獄里做個了斷是了」
楚天越掛斷電話,車子里的音響再一次循環到輕音樂的前奏。
他沿著一條陌生的路開下去,就像沒有盡頭。
顏可可守在俞成瑾身邊整整兩天才等來了醫生一句『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但需要觀察』。
她拿出口袋裡那張小小的立可拍照片,被突如其來的親吻怔呆的自己和男人那完美的側臉對接出一幅優雅的回憶。
看著看著就吃吃地笑,笑著笑著又覺得眼眶發酸。突然覺得手背上痒痒的,原來是俞成瑾在轉動自己的戒指。
「你醒了?!」顏可可的疲憊彷彿在瞬間褪去,一下子就如灌滿腎上腺素般從頭抖擻到腳:「你……你感覺怎麼樣?我去叫醫生過來!」
攥住女孩戴著戒指的手,俞成瑾皺了下眉頭,示意她幫忙摘掉氧氣罩。
「可……可以么?」顏可可猶豫了一下。
男人深邃的眼眸給予她肯定的目光,沿著呼吸機傳來一句壓抑又含糊的話:「沒關係…」
顏可可小心翼翼地動作,隨時觀察他的神情變化居然發現他笑了!
微微挑起的嘴角一下子就逼出了女孩的眼淚:「俞成瑾你神經病啊!還笑得出來我……」
「你答應我了…」男人的手撥弄在她指端的戒指上:「戴上了……」
「戴上了,等著站在你的葬禮上當遺孀!」顏可可怒罵:「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死過去了好幾分鐘,我拚命拚命地求你,你的心臟才肯……才肯為我再跳一小下。」
罵著罵著就撲在她床邊哭起來的顏可可已經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了,只想把這兩天壓抑的情緒驟然放空。
「可可…我聽到了,那時候,聽到你在叫我…」
「你聽到個屁,聽到了還睡得像死豬一樣!你知不知道我這兩天是怎麼熬過來的!」
顏可可哭得囂張,俞成瑾試圖去推她:「可可,快起來吧。」
「煩死了,你要死了我哭的更凶,你也看不到!」
「不是…你……你壓著我的輸液帶了。」
「活該。」顏可可嗖得一聲立起身來,看他的唇乾裂地嚇人,心裡頓時一疼:「醫生說你還不能喝水和進食,我用棉簽沾水幫你潤下嘴唇吧。」
俞成瑾這才從情緒中慢慢平靜回理智,他試圖往上撐了撐身子,大概是麻藥的效果還過,所以並不覺得傷口特別疼。
「你先別動啊,我去找大夫過來看看。」顏可可被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嚇得一身冷汗。
「可可,這裡是」俞成瑾上下打量著周圍的陳設,像病房卻不像醫院:「這裡是什麼地方啊?」
「這是……」顏可可突然意識到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她要怎麼告訴重傷的俞成瑾說,楚天越還活著呢?!
可是瞞又瞞不住,還不如爽快一點吧。她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這裡是楚氏的遠山別墅。那天晚上你被人刺傷了……楚天越帶人救我們回來的。」
俞成瑾的臉上並沒有出現自己意料中的那種詫異,這讓顏可可懷疑他是不是沒聽明白自己的話,於是加了一句:「楚天越……沒有死。」
「哦。」俞成瑾微微垂下眼帘:「那個刺傷我的人」
「我不知道……」顏可可咬了一下唇。
「是個很高大的外國人,應該屬於職業殺手。」俞成瑾低聲道:「能一邊笑著祝福一邊用刀子捅人的,還真是夠專業。
那楚天越……他人呢?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顏可可搖搖頭,拚命想要屏住的淚水再一次不爭氣地奪眶而出:「他……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子。
我想等他的解釋,可是這兩天都不曾見到他。他說下個月,要跟林洛紫結婚了」
俞成瑾的心猛地一震,顏可可不知道的真相,他卻清楚明白。有一瞬間他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話,卻不知在出於怎樣一種心情的壓抑下,終於還是吞了下去。
「如果他跟你解釋了一些事…那麼你會怎麼做……」
顏可可明白俞成瑾問的是什麼,她微微別過臉去,目光斜落在手上的戒指處。然後抬起眼睛,在他面前晃了晃無名指。用帶著一絲哀怨的堅定口吻,沖他微笑著說:「你說呢?白痴」
俞成瑾靠下身子,傷口突然有點痛。他閉了閉眼睛低吟一聲岔開了話題:「你剛才說,已經兩天了?」
「恩,今天是十七號。」顏可可看看窗外,太陽又快要落山了。
「我爸呢?」俞成瑾這才意識到手機不在身邊:「你跟他說過么?他會很擔心的」
顏可可也才想起來,這一晃兩天兩夜,自己跟俞成瑾就像失蹤了似的。家裡的老人說不定地多擔心
「抱歉,我一直心神不寧的也忘了跟伯父說。」顏可可把俞成瑾的手機遞給他:「早就沒電了,不過奇怪了,怎麼也沒有打給我呢?」
一絲不詳的預感漸漸湧上,俞成瑾多少能猜測出來對自己動手的人是誰。但他怎麼想不明白動機,所以本能地先要擔心一下父親的安全了。
「沒人聽」顏可可把手機放在耳邊,幾聲枯燥的忙音節奏被揚聲器擴大了恐懼。
俞成瑾奪過手機,撥了家裡的宅電。所有的分線是通的,不管那個僅剩下的女傭在哪個房間打掃衛生都能接到。
「祁嬸,我爸呢!」
顏可可這邊聽著電話接通,心裡剛剛落下一瞬緊張,就看到眼前的男人臉色越來越嚇人。
他丟了電話,伸手就去拔手臂上的注射器。
「俞成瑾,你幹什麼!」顏可可幾乎被他嚇死:「你還不能動呀!伯父怎麼了?你先告訴我,我替你去」
「我爸出事了,我必須去」
只聽咣當一聲踢門響,冷冷的聲音立在顏可可身後:「你能走出這個屋子再說吧。
一個兩個都是這樣,既然不想要命,費那麼大的力氣活過來做什麼呢?」
「楚天越,你到底做了什麼!」俞成瑾壓住腹部,一手撐起身子,慘白的臉色褪去最後的理智。
顏可可很害怕他這個樣子,就如當初俞佳死後他不顧一切要去找人拚命的狀態,甚至還要更激烈。
楚天越走上前兩步,目光從在兩人臉上來回遊走著,最後卻拉遠放空出一絲陌生的冷漠:「這一回,也要算在我身上么?就像俞佳的事一樣」
俞佳?顏可可倒吸一口冷氣,他們到底在說什麼!俞佳的事,和楚天越到底有什麼關係?
她上前一步擋在楚天越面前:「你……你什麼意思?你對俞佳做了什麼?對伯父又」
俞成瑾一把將顏可可扯開,力度大的幾乎將他自身虛弱地晃倒:「可可你閃開,這不關你的事。
楚天越,我家的女傭說你去見過我父親,是不是真的?」
「是。」楚天越面無表情地說,話落的下一瞬間就被暴怒地俞成瑾劈手捉住了衣襟。
一個站著一個坐著,靜止的姿態。但睥睨殘忍的淡然和吃人失控的憤怒,在顏可可眼裡著實上演著一出又絕望又莫名的苦戲。
「你們」就算被突如其來的劍拔弩張砸的七暈八素,顏可可依然沒有休止自己的大腦。她多少意識到俞成瑾大概早就知道楚天越還活著這件事,而俞佳的死,多半也跟這個地獄里回來的男人脫不了干係。
「你說過,我們兩清了。」俞成瑾咬著牙,狠狠吐出一句話:「為什麼還要去動我父親?!」
「我只是警告他不要再做蠢事罷了,免得下一次,你就沒有那麼幸運能被我救下來了。」楚天越試圖掙脫開被俞成瑾抓住的衣襟:「沒想到,他會做更蠢的事。
你家三樓不算高,灌木修剪的也很茂盛。放心,他死不了。只是以後能不能再站起來就是未知數了。
不過俞先生你是個孝子,會讓你父親的晚年同樣安度地很幸福的,對么?」
「你」
「至於你說的兩清,」楚天越冷笑一聲:「我想我畢竟救了你的命,就算恩怨相抵,你們也不吃虧。」
話到這裡顏可可算是全明白了,就算不明動機不明細節,她也堅決不能認同楚天越這般若無其事的姿態。
「楚天越,你到底做了什麼……」她一步上前用力抓住他的手臂,貓一樣尖銳的指甲幾乎要劃破他的衣料:「你像個魔鬼一樣活著回來,就只是為了折磨我們所有人的么!」
「可可,你讓開…」俞成瑾依然沒有放開眼前那讓自己恨不得將其撕成碎片的男人。如果還有力氣可以狠揍他一頓,他絕對不會放過那張微笑堪比惡魔的臉。
可是他只是近乎脫力地攥著那人的衣襟,突然噴出一口鮮血,沿著楚天越那白襯衫上遊絲的質感,淋淋洒洒洇透下去。同樣濺在顏可可不及躲避的臉頰上。
「俞成瑾!」顏可可脫手去扶那轟然倒下的身子,卻被橫面攔過來的手臂擋住:「別亂動他,我去叫醫生」
「楚天越!你這個王八蛋!」顏可可回手就是一記耳光,速度就像劃過臉頰的子彈,瞬間揚飛他鼻樑上的鏡框。
該知道那是用了多絕望的力度能讓樹脂般溫和的材質在男人的臉上拉出一條不深不淺的血痕。
醫生進門的同時,顏可可只覺得自己像一隻落水狗一樣被楚天越拖了出去。
他的力氣比自己想得大很多,就像當年一樣不知溫柔。
「你放開我!你要幹什麼」顏可可被他拎著兩隻胳膊,她慶幸這只是私人宅邸,如果是在人潮湧動的大街上,她一定恨不得一頭撞死也不要這麼丟人現眼。
咣當一聲拉開門,楚天越絲毫不客氣地將女孩的身子推進去。
腰背被硌得生疼,顏可可才意識到自己是被他扔到了堅硬的辦公桌上。這裡是書房,常年拉著厚重窗帘,不透陽光與空氣。用來隱藏電腦和文件,也用來隱藏人心裡最恐懼的秘密。
「楚天越你到底想怎麼樣!」顏可可掙扎著,亂踢亂撞。很快的,就被男人一手捏住兩個纖細的手腕狠狠按在頭頂。
「為什麼……」顏可可咬地嘴唇發白,側過臉,任由淚水淌下卻不願在他面前放出一聲哽咽。
「你為什麼要做這些事?為什麼…要害死俞佳?要把他們逼到這個地步」
「顏可可,你忘了么?」楚天越貼近她的臉,沿著高挺的鼻樑落下來的目光,如是寒冷,讓人發抖。
「當初你是怎麼哭著求我,不惜用刀自毀臉頰來威脅讓我幫你給你那個可憐的朋友討回公道呢。
怎麼?你們女孩子之間的感情還真是另類。昨天的不共戴天,今天就成了姐妹閨蜜。顏可可,你在戲弄你自己的尊嚴么?」
「你住口!」顏可可咬牙怒視:「俞佳已經知道錯了,她不是壞人!你明明就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和目的把別人當成犧牲品,居然還在這裡信口開河地做著狗屁不通的洗腦。別再用無恥當借口了」
「那你又在用什麼當借口呢?」楚天越壓低身子,近在咫尺的距離,每一聲吐息都恰好落在她的耳畔:「你連俞佳都能原諒,看來是真的愛上俞成瑾了呢。」
「是又怎樣!」顏可可狠狠地別過臉,不想再直視那雙只會讓自己心痛的眼睛:「至少他不會做傷害我的事!」
「他沒有傷害過你……」楚天越一手壓住顏可可的手腕,另一手開始抽掉自己西裝的袖子。
「他也沒有強迫過你,是么?」換了一隻手,他迅速擺脫了西裝外套。昏暗的書房裡,只有一件白的近乎要發光的襯衫裹著他的上身。卻染著濃重又諷刺的血腥氣
「那麼,你是自願的咯?」楚天越捏住顏可可的下頜,呼吸逐漸貼上她的臉頰:「他碰過你沒有?」
「楚天越,你……要幹什麼?」顏可可左右掙扎不開,冰冷的辦公桌低壓著自己瘦削的肩背,就如一塊待宰的魚肉般孤助無依。
她的眼裡漸漸蒙上恐懼,交換著男人眸低陌生的殘忍。
「楚天越……你別逼我恨死你……」顏可可無力地用目光回應,胸腔里壓抑著洪流般的憤怒,卻在那絲毫不得憐惜的壓制下分毫不能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