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獻三關杜威降敵 開皇城馮玉賣主

第十八回:獻三關杜威降敵 開皇城馮玉賣主

上回說到耶律德光帶著杜威到各個晉兵營盤遊行,那些被拘禁在營內的晉兵見到杜威身穿黃袍跟在耶律德光後面,在營盤外遊行,幾個遼兵敲鑼打鼓一路呼喊:「晉國的士兵兄弟們聽著:你們的皇帝石重貴背叛我大遼,如今我大遼王親領大軍前來教訓他,替你們換一個好皇帝。如今你們的大元帥已歸順我大遼,明天帶領你們前去打下汴梁,保杜元帥當皇帝,你們個個都得重賞……」

各營晉兵久戌邊關,為保家國,屢經戰陣,日常雖也曾聽得杜威通遼賣國的傳聞,但因杜威身為國戚,又是國之重臣,因而不敢輕信。今見杜威跟在遼王屁股後面遊行招降,這正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了。個個氣得破口大罵,痛哭流涕。他們一行人走到那裡,都招來那裡的晉兵嘩亂,哭聲震天,罵聲不絕,還向杜威扔石塊。弄得耶律德光好生敗興。

還沒走完一圈,弄得沒意沒思的,氣得耶律德光只好草草收場,撇下杜威自個兒回城去,他和蕭翰回到穹廬帳,怒氣衝天,發話道:「這些漢人,沒一個靠得住的。依老子脾氣,一個不留,今天夜裡把他們統統都殺光,明早咱們自己南下取汴梁。少在這兒白費精神。」

蕭翰笑道:「大王休要焦躁。你說漢人靠不住,可那杜威不是幫了咱們一個大忙嗎?這次用上了他,咱們不損一兵一卒,拿下了河北一大塊。贏家可是咱們呢。大王可別忘了,此去汴梁,前面還有七州十三鎮,少說也不下三二萬人馬。再加上洛陽,濟州等地,晉人可調動的兵馬更不止這個數。若要咱們一處一處地打下去,到得汴梁,咱們剩下的人馬也不多了……」

耶律德光聽了,也覺深有道理,便說:「依你之見,還是要使用他們?」

蕭翰道:「兵士不為我所用倒不打緊,用上了杜威就可以了。」又對耶律德光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說出他的主意,叫杜威莫把恆州降遼之事報與汴京,讓杜威繼續哄著石重貴。

耶律德光搖頭說:「使不得,使不得。你真把那石重貴當作是三歲小孩了么,恆州歸降大遼這麼大的事,天下皆知,他的臣下豈有不向他報告之理?」

蕭翰笑道:「石重貴雖然不是三歲小孩,但據細作探知,他如今整天躲在後宮飲酒作樂,做著太平天子夢。前方交給了杜威,朝政交給了馮玉,其他人說的都不相信。那馮玉也是個貪生怕死之徒,見利忘義之輩。只要杜威按例向他上書報平安,他必然深信不疑,照樣告訴石重貴。保管咱們到了汴梁他們還依舊蒙在鼓裡呢。」

耶律德光聽蕭翰如此一說,亦以為然。又見此次南征以來蕭翰所謀皆中,便言聽計從,繼續照他說的去做。

次日一早便擺駕進城,就在元帥府升堂議事,召集恆州、和泰、定二州將帥等人,也不管他們接受不接受,都封與官職。那杜威依舊賞他穿著黃袍,封為太尉。張彥澤封司徒,又給傅柱兒也封了個官職,各撥五千遼兵給他們帶領。再委赫哲為統領,自領一萬遼兵,又帶著泰州雄州將領隨軍同行作為前隊,立即起程前往汴梁,招降前方一路之上各州鎮的晉軍。次日,又令左賢王蕭翰為督師,率本部人馬,會同寶力格所部,押送恆,泰三州降卒,隨後跟進。

待前隊兵馬開發以後,接著又另派幾員遼將,強征了二萬民伕,把三州晉兵所用的四萬餘匹軍馬,盡數送回上京。

恆州自歸杜威管轄以來,早已被盤剝得民不聊生,田園荒廢。如今遼兵不但把三州精壯男丁拉作民伕為他們送馬,更趁機把民間騾馬財富,搶掠一空。百姓聞風膽喪四齣逃亡,致使定州周邊百里人煙幾絕。就是在石晉亡后的數十年後,後續的幾代王朝,仍無法恢復當地的生產和經濟。這是后話。

又說那汴京皇城之內,一邊是馮玉到處搜集民伕,日以繼夜地修建宮室。另一邊是內廷裡面石重貴白天是調鷹弄犬,鬥雞走馬。夜間是焚膏繼晷,笙歌不絕。一片昇平景象。中書省每日依舊收到恆州邸報,說是河北一路烽火無驚,遼兵遠遁。馮玉每日都報與石重貴。但是桑維翰每日得到探報消息:卻說杜威已把恆州降遼……定州守將領兵棄城而出,不知去向……遼人大軍正殺向汴京。

那桑維翰雖然被貶為開封府尹,不預朝政,但聞訊卻心急如焚,幾次入宮叩闕,要面稟皇帝,都被擋在宮門之外。氣得頻頻以頭撞門,高喊:「晉國亡矣!晉國亡矣!」

但宮牆阻隔,無能傳進後宮。倒是一個小宮監見桑維翰每日來撞宮門,心有不忍,悄悄對桑維翰說:「桑相,你老人家回府歇著吧。您老每天來叩門,咱們都報了進去的。皇上每天都在忙著喝酒聽歌,沒閑功夫見你呢。」

桑維翰聽了,氣的咯血而歸。

放下汴京的暫且不說,且說那邊蕭翰領著大隊遼兵,沿著鄴都一路,直奔汴梁。通過杜威下令,把那邢州、洺州,磁州,相州等州府的小股守軍,儘可能地招納進來。雖然有些素抱忠義之心的將士,閉關不納。但蕭翰亦無暇攻打。有些不願降遼而又恐難以抗衡的,也就棄城而避之。但大多都是看風使舵,接受招降的,蕭翰也就讓原職駐守,無暇整編,只當他是讓路而過罷了。因此一路無阻,不過十餘天,兵馬便來到衛州,正好耶律德光的後部也趕了上來,便暫停前進,計議進取汴梁。

耶律德光見進軍順利,將士無損,心中大喜。十分讚賞蕭翰利用降將的策略。便喚出降將皇甫遇,石公霸,對他們說道:「汝二人自歸順我大遼,未立寸功。明日大軍就要渡河了,孤王給爾等一個機會,爾二人各領本部作先行,渡河拿下汴梁,把石重貴抓來見孤,算爾等一個大功。」

二將俯首不語,只是點頭以示答允。向前領了令箭,轉身出營,各點起所部的五千遼兵,徑奔黃河而去。來至河岸,將遼兵約后一箭之遙,齊齊拔劍向天高呼道:「皇天后土同鑒:非是我等叛國降敵,實乃主上不明,奸佞當道,脅迫所致。臣等耿耿丹心,天日共鑒!」說罷,雙雙自刎而亡。

眾兵將一時無主,不好妄動,忙回營奏報耶律德光。耶律德光得報,十分惱火,正與蕭翰商議之際,忽報降將張彥澤,傅柱兒帳外求見。耶律正在火氣上頭,正要發作。蕭翰忙進言道:「大王暫且息怒,此二人與彼二人不同,那皇甫遇,石公霸乃忠心耿耿為石晉效命之人,故而寧死不屈。臣看張,傅二人是願意為我大遼效力的。且喚他們進來,看他倆有何話說。」

耶律德光此時對蕭翰,無不言聽計從。聽他這樣說了,便暫且按下怒火,喚他二人進帳。

二人進帳參拜畢,張彥澤奏道:「啟稟大王:微臣素知那皇甫遇,石公霸二人,平常性格都是冥頑不化,抗上欺下,多與同僚不睦。此行違抗大王旨意,自盡於何邊,實屬咎由自取,死不足惜,大王無須動氣。臣與傅柱兒願為大王效犬馬之勞,領兵渡河,定把石重貴綁來交與大王。」

耶律德光轉眼看蕭翰時,只見蕭翰微微點頭示意。便立即堆下滿臉笑容道:「難得爾二人有此忠心,為孤效力。」便取過令箭交與二人。更囑咐道:「就令赫哲隨同爾二人為前部先鋒,速往河津,領軍渡河,直取汴梁。更要派人護衛渡口,我大軍隨即跟進,不得有誤。」

那張彥澤,傅柱兒見遼主信任,喜之不盡,領了令箭,如獲至寶,跟著赫哲急急忙忙地直往黃河趕去。也許讀者要問,張,傅二人為什麼會毛遂自薦,請命帶兵打汴梁呢?

要說起張,傅二人:那張彥澤雖說出身低微,原先也曾在羽林軍混過幾年,頗有點忠義之心的,對於杜威叛國降遼,出賣部眾,一開始他是正顏厲色,直斥其奸的。後來轉而一想:那石重貴如此昏庸,重用這等奸臣,自取其禍,都是咎由自取,又何必為他效忠?你杜威身為國戚都可以賣國,我和你姓石的無親無故,我更可以賣得。你賣得恆州我賣汴京,你賣得皇甫遇石公霸,我賣得石重進,看看誰的功勞大……?

那傅柱本來就是個宵小之輩,往常跟在杜威身邊,就是憑著察言觀色,拍馬奉承得到重用的。如今見杜威為了想當皇帝,不惜出賣國土兵馬,投靠敵國。自己也想直接爬到遼王身邊,立些功勞,他日好撈個大官兒噹噹。因此,兩人一拍即合,雙雙自願請纓,前去攻打汴京。張彥澤記著臨行時耶律德光說過「難得爾……有此忠心,為孤效力」的話,便打了一面大旗,上面綉上「忠心為主」四個大字,浩浩蕩蕩渡過黃河,殺向汴京。

晉**民人等早已得知杜威投敵,帶著遼王大軍來取汴京,都紛紛東逃西散,張彥澤,傅柱兒所領的遼兵,一路之上毫無阻擋,不一日便來到開封城下。

那桑維翰身為開封府尹,雖是缺兵少將,也湊合了幾百老弱病殘,登城守衛。自己又急急忙忙的入宮報訊。

皇宮之內,這時已亂作一團,有如熱鍋螞蟻,到處亂鑚。連馮玉也躲在家裡,不敢出來。石重貴更是驚慌失措,要人找不到人,要兵找不到兵。正好碰到桑維翰闖了進來,扯住桑相便問:「桑相,外邊究竟怎麼樣了?」

桑維翰跪下奏道:「啟奏萬歲,張彥澤,傅柱兒兩個逆賊,帶領遼兵,已殺到城外了。」

石重貴一聽,嚇的魂飛魄散,目瞪口呆,忙一把拉起桑相道:「桑相,快…快站起來說話吧,都什麼時候了,還拘這個禮節?寡人要問的是那…那恆州…那杜…杜元帥杜威,他…他和他的人馬呢?他們…他們……」

桑維翰道:「皇上要問恆州杜威的事,正好有一個人在此,」說罷,指著身後一個五品官員說:「此人三天前就已從恆州回京,要向皇上奏稟杜威的事的,現在正好稟報了。」

石重貴忙問:「他是何人?」

桑維翰道:「他是日前老臣仍在中書省時,奉皇上之命派他押運糧草前往恆州的李谷。三天前就已回京,正是要向皇上奏稟恆州的事……」

石重貴忙說:「既然都回京三天,怎麼不早早來見寡人?那杜元帥他究竟怎麼樣了?」

李谷說:「微臣回京之日即面稟桑相,但多次要進宮奏報皇上,均被擋在宮門之外,因而未能上奏。」

石重貴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了,急問:「你到了恆州?那恆州到底怎麼了?」

李谷便把恆州那裡杜威投降之事,一一奏報。還把自己也被扣押在軍營,後來逃跑回京的事,如今張彥澤,傅柱兒帶了遼兵來攻汴京的事,也又都說了一遍。

石重貴聽了,又驚又氣,拉著桑相道:「桑相,你開封府里,現在還有多少兵馬?」

桑維翰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皇上倒是忘了,開封府的兵馬,連同您宮裡的御林軍,你統統都調到恆州給杜威去了。這汴京城裡裡外外,那裡還有兵馬?老臣只是把開封府衙的衙差都攆到城樓去……」

石重貴忙說:「立即下旨!命濟州高行周,晉陽劉知遠火速發兵入京勤王。」

桑維翰苦笑著說:「皇上,遠水救不得近火了,為時晚矣。如今已兵臨城下,將至濠邊。別說去請將般兵,現在連城門也出不了啦……」

君臣正說著,只聽外面一陣喧嘩,幾個宮監沖沖跌跌的跑了進來,邊跑邊嚷:「稟告皇上,大…大…大事不好…馮…馮國舅…馮大人他也投降遼國,命人打開城門,讓遼兵進城了!」

石重貴聽了,頓時嚇懵了:「怎麼?怎麼他…他…他也…他也這樣…他也投降了…」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回頭便往後宮跑去了。

桑維翰看著,只便搖頭頓足嘆息道:「君不君,臣不臣,亡乎哉!亡乎哉!早聽老臣一句話,不要跟遼人鬧到這個田地,也不致今日這個下場。早聽老臣一句話,不要相信杜威馮玉那兩個小人,也不致弄到如今這個地步……」一面說,一面搖頭嘆息,只好領著李谷,回身出宮而去。出得宮門,茫然四顧。

李穀道:「桑大人,時勢如此,你我已是無力挽回的了,還是趕快回家安置一下家小吧。」說罷,便匆匆告別,回家去了。

桑維翰自語道:「國都亡了…那裡還有家呢,那裡還有家呢……」說著,獨自躑躅御街之上,只見街道之上依舊有行人往來,兩旁民居的百姓,多有站到門前張望的。

看到這裡,讀者也許要問:現在不是遼兵來打汴京嗎?打仗不是亂殺人的嗎?怎麼汴京的老百姓還敢打開大門,站到街上看熱鬧?各位讀者有所不知:就是古代打仗,也有它的規矩,凡是沒有交戰對抗,開城納降的城市,原則上都是不會胡亂殺人的。更何況是國都,敵國如果打算仍然在那裡作為首都的話,進城之後,也不會在那裡胡亂殺人。此次遼人進軍汴京就是這樣,耶律德光早就吩咐蕭翰:約束兵將,不管汴梁是戰是降,進去之後,不許燒殺搶掠,要保留一個完好無損的汴梁。再說,那時的老百姓久經戰亂,都是行家裡手,一聽到是開城投降,都打量是平安無事的了,因此,都放大了膽子跑到街上瞧熱鬧來了。

不一會,只聽得一陣馬蹄踢踏,人聲喧鬧,北街那邊,來了一隊人馬。前面一面大旗,上寫著「忠心報主」四個大字,後面一匹高頭大馬,上面坐著一員將軍,來到近前,看得真切,這不是張彥澤么?滿街百姓都看著奇怪,不是說他投降遼國了么?怎麼這下子回來忠心報主來了呢?難道他是假投敵,真救主?都聚攏街上,議論紛紛,要看個究竟。

那擠在人叢中的桑維翰見了這番情景,聽了眾人議論,又想起剛才聽衙差報告說張彥澤,傅柱兒兩支人馬進城來了,他們的人馬進了城就闖進一些大戶人家和官員家中搶掠,搶到的金銀財寶就往家裡搬。哪他們現在打的這個旗號又是幹什麼的?煞是大惑不解。難道是衙差報信有誤?於是,便忙分開眾人,來到街心,堵住張彥澤馬頭,拱手問道:「張大人,不是說遼兵來犯我汴京了么?你領的這支人馬,又打著忠心報主的旗號,莫不是前來勤王的?」

那張彥澤正洋洋得意,坐在馬上,忽聽有人呼喚,抬眼一看,見是桑維翰。便停下馬來,對桑維翰道:「原來是桑相。好教你得知,俺帶了人馬不是來勤王的,而是來擒王的。你來的正好,俺就讓你立個頭功,你趕快帶俺的人馬進宮勸石重貴速速投降,出城迎接大王,也給你記上一個頭功。」

桑維翰聽了:這傢伙原來是真真的降了契丹人,如今是帶了遼兵來抓皇上的。氣不打一處上,「呸!」了一口,罵道:「你既是降了契丹,帶了遼兵來抓皇上,哪就是投敵賣主,虧你還有面目打上個旗號說什麼忠心報主?你身為晉臣,你這心是對誰的忠?報的是那個主?進得城來,還明火執仗,大肆搶掠,明明是一夥強盜……」

張彥澤聽了,哈哈一陣大笑道:「桑老頭兒,你這就真真的叫做膠柱鼓瑟,食古不化了。俺原來雖然是晉臣,如今歸順了大遼,就是大遼的臣子了。俺旗號上的忠心報主,自然是報大遼王的,剛才俺去抄沒那些貪官污吏的財產,那是拿來勞軍的,你咋的連這個也不懂?」

桑維翰聽了,又一連「呸!」了幾下,說道:「亂臣賊子!天下間哪裡聽說過這樣的歪理?」回過頭來向街上圍觀的百姓問道:「你們這些汴京的父老鄉親們評說評說,像他這樣叛主投敵之人,還打上個忠心報主旗號,這豈不是玷污了忠字的大義嗎?這禮義亷恥全都不顧,哪裡還說得上個忠字……」

話未說完,人群中發出一陣鬨笑,有人說道:「老相公,這個年頭還有誰顧得上什麼禮義廉恥的?聽說當年咱們的老皇上為了當皇帝,在遼王的帳外跪著求了個通宵達旦,才求到遼王認了他當兒皇帝,這還不是不顧亷恥嗎……」

又有人搶著說:「桑相公,就說當今皇上,趁著老皇帝咽氣那會兒,摟著他嬸子就進房睡覺去,你咋的又不敢去說他……」

眾人聽了,又是一陣鬨笑。這一陣陣鬨笑本不打緊,卻惹惱了那張彥澤。這張彥澤此次降遼,受命帶領兵馬進入汴京,心想已為遼主立了頭功,必然得到重賞重用,因而目空一切,趾高氣揚。不料卻被桑維翰一再揶榆奚落,忍不住無名火起三千丈,喝令士兵:「小的們!這老不死的活得不耐煩了,你們快給我把他砍了!」

眾士兵聽了,一陣亂刀齊下,把桑維翰砍翻在地。眾人見了,嚇的一鬨而散。

正在這時,只見後面馮玉領著一隊親兵,狗顛屁股般的匆匆忙忙的趕了上來,對張彥澤說:「張大人,你的人馬先別進宮,這裡有左賢王的手諭,令我先進宮向皇上招降。」說罷,把手諭遞給張彥澤。

張彥澤接過一看,果然是蕭翰的手令,命馮玉先行進宮勸喻石重貴出降,可保他皇室合家平安,又令各路遼國兵將,在石重貴出降前,一律不許進宮。

那張彥澤,傅柱兒二人本來打算領兵入宮先撈一把的,如今被蕭翰這手令一堵,截了這條財路。雖然心中不忿,十分掃興。但也無可奈何,只得先讓馮玉進宮,他卻領了士兵,依舊又到其它地方搶掠去了。

且說馮玉領著那隊親兵,來到皇宮,只見宮門內外,人們東奔西跑,一片紛亂。哪些人見這個時候馮玉來了,雖不知他來幹什麼的,反倒安靜了下來。一個管事的內監見了,忙走攏來問道:「國舅爺,不是說遼兵進城了么,你這會兒進宮來幹嘛呢?」

馮玉支吾著說:「這當兒進宮,當然是有重要事吶……皇上在哪裡?快帶我去見皇上。」

那內監見這個時候他來找皇上,打量著他是不會加害皇上的,說不定還會帶來好消息。忙說:「皇上剛才正呼喊著各人跟他上五鳳樓呢,大概是在哪兒吧。」說著,快步走在前頭,領著馮玉一伙人直奔五鳳樓。

只見五鳳樓大門緊閉,樓上一伙人正探頭探腦,慌慌張張的在張望。馮玉命手下的人喊話道:「爾等快快開門,國舅爺要見皇上。」

原來石重貴見形勢逼人,手下眾叛親離,一時沒了主張,心想一但遼兵來了不但備受凌辱,兼且難逃一死,不如自行了斷,倒落得個清白乾凈。因此命內監搬來柴草,堆放樓內,自己帶著一家男女老少,關在房內,準備一但遼兵殺到,即便放火點著柴草,燒死算了。這會兒聽得內監隔著窗框子喊叫:「皇上!皇上!國舅在樓下喊話,要上來見皇上呢,讓不讓他上來?」

房內的人聽得馮玉來了,雖然聽說他也打開城門投降遼人,但終究是不知真假。如今聽說他來了,倒像是被水淹的人抱著了一根木頭,茫茫苦海中來了個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似的,覺得有了一線生機,儘管口裡不說,心內都是欣喜的,誰高興活生生燒死呢?

馮雪仙忙說:「皇上,既是我兄弟前來喊話要見皇上,量他也不敢加害皇上的……」

皇太后李氏(石敬瑭的老婆,石重貴登位時封她為皇太后的。)也說:「國舅終究是自家人,這個時候來見皇帝,說不定還是來保駕的。」

石重貴想了一下,向窗外問道:「他帶的是那裡的兵馬?」

窗外的內監高聲答道:「啟稟皇上,國舅爺沒帶兵馬,跟隨的都是他的家丁。」

馮雪仙道:「既然我兄弟帶著家丁前來,必然不是加害皇上,皇上快快宣他上樓看他有什麼事要告訴皇上的吧。」

石重貴聽了,覺得也有道理。再說,沒到不得已的時候,非死不可的時候,誰都不想死的。看來馮玉這一來,也許真的帶來生的希望。想了一想,便向窗外的內監道:「開了樓門,宣他上來見朕吧。」

那內監聽了,忙不迭跑下樓去開了大門,引了馮玉上樓。

要知道,宮監們眼看皇上領著一家老少關門**,心裡也很不是味道的。石重貴平日對他們不薄,一場君臣主僕,怎麼忍心看著他一家子活活燒死?何況皇帝死了,國家亡了,樹倒猢猻散,他們也不知何處歸宿,如今見馮玉來了,也許是帶來什麼喜訊,也許是平安無事呢……因此,也都得了一陣歡喜……

那馮玉上得樓來,看見堆滿柴草,知道這是石重貴準備**的,終究是自己人,自己親姐妹也在內的,心裡也不免一陣酸楚。

這時,房裡的人也都一涌而出。李氏皇太后扯著馮玉便問:「國舅爺,外邊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是不是遼兵進城來了……」

馮玉也難於啟齒說個明白。只對石重貴說:「皇上不必出此下策,遼王傳了口喻說:皇上終究是大遼的孫子皇帝,年少無知,只因受了小人唆擺,這才和我上國作對。只要他出城納降,依舊歸順,可保全皇家一族平安無事。才剛左賢王又交付手令一道,命臣送交皇上,請皇上一看便知端的了。」說罷,便把蕭翰的手令交給石重貴。

石重貴接過,看了一遍,知道國是亡定的了。皇帝的位子是保不住的了。一腔無奈,開口不得。

馮玉催道:「皇上請莫拖延,此前遼王大駕已到汴京城外下寨,只等皇上前去納降的。」

皇太后,馮皇后也都接過來看了。知到已是無可奈何花落去,但也慶幸保得住一家子性命,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因見馮玉再三催促,皇太后便對石重貴道:「事已至此,皇帝再是懊悔也是於事無補的了,還是快快向大遼投降,保住一家子性命要緊。」回頭又向馮玉說:「你這個做國舅的,趕快去找個熟悉這個規矩的老臣來問問,這個投降該是如何的投法,做回一個模式,免得上國責怪。」

馮玉聽了,自己也是沒聽過這投降是怎麼個模式的,做得不好遼王怪罪下來也不得了。於是,忙派人去找。不一會,扯了一個御史家裡的文牘來。

那文牘說:「這類事情卑職也不懂得,只記得春秋上說過,那投降的皇帝要散發跣足,口裡咬著降書,手裡牽一頭白羊,跪到對方主帥面前乞降的。如今是不是這樣,卑職可就不知道了……」

馮玉大喜道:「是了,是了。我也聽說過,就是這樣,就是這樣。」說罷,急忙命人去找白羊,一面又命人寫降表,又命人替石重貴脫下龍袍換褐衣,領著太皇太后,皇后,後宮妃嬪,宮娥采女,宮監侍從,一行人哭哭啼啼,離了皇宮,出城投降而去。

這個哭,還是石重貴先哭起來的,讓他脫下龍袍換上褐衣,禁不住悲從中來,放聲大哭。那皇太后,馮皇后,後宮妃嬪見他哭了,也盡都如喪考妣,大放悲聲,哭了起來。

那石重貴冷手揀了個熱饅頭,輕輕鬆鬆當了幾年皇帝,享受了一番富貴,卻不料胡裡胡塗就又把江山弄丟了。到頭來還得脫下龍袍帶著一家子去當俘虜,這真是說不出來的一股啥滋味,也難怪他哭的。不過,不管怎麼哭,事到如今,也都於事無補,後悔莫及了。

正是:一朝樹倒猢猻散,船到江心補漏遲。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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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匡胤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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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獻三關杜威降敵 開皇城馮玉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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