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勞動改造,顧名思義,你犯了錯就要洗心革面從頭做人,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用你的雙手勞動換來救贖。這對真正犯錯或是身份低微無可奈何被關進牢里的人來,再難過也得受著,可對於一幫子對於太子還抱有希望,覺著她們都是被冤枉著的世家貴女們來說,簡直就是一件不可容忍的事情。就算在她們的思想里最可怕的也不過就是關進冷宮,殘羹剩飯。做工?那是什麼?抄經,還是數佛豆?是跪祠堂還是干雜役?紡織織布!那是什麼人做的?怎麼可能輪的到她們?
就猶如這些貴人們只認識扒了皮的茄子,成了肉糜的豬肉,綾羅綢緞穿上身,卻完全不知道這些東西從何而來。肅肅前世看小說的時候就聽過一個歷史上的笑話,文言已經記不得了,大概就是某個作死的皇帝詢問大臣,百姓都要餓死了,為毛不吃肉粥。雖然腦殘,可一介皇帝尚且如此,你又能對這些整日只知胭脂水粉,爭寵爭孩子的女人們抱有什麼希望。還是那話,術有專攻,這個世界男人們在拼搏刷上司好感,升級地位裝備還有金錢,女人們從一出生就被定位成了後院之花,用來刷男人好感,升級地位孩子還有金錢。除了真正走出去看過世界的有名公主外,又有哪個女人心懷天下,願意去看那些在她們認為是賤民的生活。
一匹上好的貢緞放在桌子上,太子後院的這些女人們,可以說出它的名稱年份品相,甚至來自何處,出自什麼布坊,更厲害的還能看出它紋路的設計者以及染布師傅的名號,更可怕的還有知道這織布手法的名稱還有染料中所含物質的。但是誰知道這布是怎麼織出來的?是誰織出來的?用什麼機器織出來的?如果你敢問,這幫子女人分分鐘給你臉色看,這麼粗坯的工作有什麼好說的,簡直降低了貴女們的檔次。
可要是讓這幫子女人親手去織布縫衣呢?簡直是不可想象!
十指不沾陽春水,這還只是富戶家裡的姑娘,這圈禁地里居住的貴女們除了侍房宮女還有一些承徽之外,有哪個不是朝中大臣之女,又有哪個不是從小錦衣玉食,恨不得金湯玉匙嬌養長大的。讓她們身著荊釵布衣唧唧復唧唧,貴女當戶織……肅肅深吸了一口氣,那畫面太美,簡直不忍直視。
「你們與我說也無用,我雖是公主,可也不得違抗皇上的旨意。」肅肅死都不會在這次出頭。
「可是織布這樣的事情,妾身等怎麼可能會做?」謝氏和宋氏都沒說話,只是坐著,而後頭站著的一些良媛承徽到是開口道,肅肅心裡數著,這些人大多也都是有派系的,分出來約莫也是跟著謝氏和宋氏,至於其餘兩位側妃的跟班現在都閉著嘴縮在旁邊,離著謝氏和宋氏老遠。
肅肅眼皮一抬,直接打擊道:「也不是來和我學,他們會派人進來教你們,如果學不會……怕是要斷糧。」
「什麼!!」眾人深吸一口冷氣,簡直不敢相通道。
「妾身等人好歹也是太子殿下的親眷,他們怎麼能如此作踐。」有人頂不住的已經高聲叫喊起來,一些脆弱的,就好似白氏那樣的隱隱也開始抽泣了。
肅肅煩都煩死了,卻只能耐下心來道:「我等都已是戴罪之身,再說有孩子的人還能領到孩子那一份,現在已不在宮中,還指望別人將我們高高供奉么?」
眾人靜下來,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
「她不過一個孩子家家的,能知道什麼?反正她也不用跟著做,咱們找她也不過白找罷了。」人群里突然有一人大膽道:「別看她一個公主的名頭,面對刺史……不對,甚至看門的守衛她都要得客客氣氣的,否則外頭斷糧,她自己也得餓死。現在別以為封號還有什麼用處,咱們都餓死了,她也是在這個院子里,咱們活著,她也分不到好處。都到了這個地步了,我真不知道你們三天兩頭來找個六歲的娃娃有什麼意思。」
肅肅微微皺起眉頭,這個聲音她不太熟悉,等想了一會兒才想明白,好像是姜承徽。說起此人也是個奇葩,她在太子妃入宮前就已經進宮,當時身份並不高,只是個侍房宮女,可她模樣艷麗人也潑辣,太子實在稀罕過一段日子,只是在太子妃進宮后,以太子妃的容貌和品行,太子很快拋棄掉曾經所有的相好,與太子妃纏綿了好一陣子,直到太子妃懷孕后,東宮才漸漸恢復了一些生機。
然而壞就壞在,進宮的女人就算沒有自知之明,也很懂得三從四德,至少她們從沒想過太子能只寵愛她們一人。可姜承徽不同,她入宮的時候是宮女,後來被太子選上后,一步登天成了承徽,跟著還因為太子獨寵了一段的緣故,成了良媛,幾乎算是當時宮女當中最好的勵志榜樣。以至於她本人飄飄然覺著自己就是太子的真愛,彷彿可以看到自己在一群失敗者當中永遠牽著太子的手。結果,太子妃給了她一個極響的耳光,所謂幸福的泡沫就這般突然的破滅了。
得不到愛自然令人瘋狂,所以後來與太子妃不敬,跟著作死團一起作死的姜承徽,一路從有封號的良媛降到了沒名頭的承徽,這還是看在她只是幫凶,沒有實質傷害的份上。不過就以太子對她的厭惡程度,也就跟打入冷宮沒有什麼區別了。
幾次肅肅招人進來,這位姜氏沒有孩子,所以直到今日她才出來給自己添堵。
「我再不濟,也不是你這個小小庶人可以她啊她的指手畫腳。」肅肅雖然覺著人家說的其實也是她想說的,這麼多個女人,年紀都不小了,至於就因為她有封號有事沒事老找她麻煩。可當面戳穿她的保護殼這事兒確實讓她很不痛快,哪怕真相是如此,她也必須高高坐著,如何也輪不到她們欺上門來。
姜氏心裡彆扭,她自認為太子對她還是有感情的,還想著圈禁了之後自己如何安慰太子,如何緩和關係,她覺著她被太子遺棄肯定是受了太子妃等人的挑唆,只要有了時間和空間,他們一定會恢復從前。可是她等到了什麼?太子即便被人追殺也要帶上太子妃,她永遠都是那個被丟下的人,她恨太子妃橫刀奪愛,可眼下人都不在跟前,她也只能找公主報復。前幾次是沒有機會,這一次她一個衝動之下,就壓不住火,陰陽怪氣起來。
「好,是妾身的錯,妾身道歉,只是這事兒難道妾身說的不是?殿下!您若是高坐皇城,那妾身把腦袋賠上都無所謂,可這是在梅都,是在圈禁地,您除了保全自己外,還能顧得上別人么?」姜氏大刺刺行了一禮,毫不客氣的說道。
旁邊的嬪妃們,互相對視,也看出對方的擔憂。
「不想做工也不是沒有辦法的……」姜氏得意的抬起下巴道:「這殿下到是能幫妾身等人。」
這時,她後頭突然出來一位綠衫的女子,臉色有點發黃,看上去精神也不大好,只是她還是焦急的扯著姜氏的衣服,希望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妾身可是聽槿娘娘說了,太子殿下當初出了皇宮的時候,可是有一筆銀子的。公主殿下難道不想說點什麼嗎?」姜氏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扯回自己的衣服,神色帶著點瘋狂的笑道,順道還陰了一把謝氏。
謝氏臉當場就黑了,她知道這筆錢,原來也是想著姜氏被情愛蒙蔽了眼睛,如果好好利用應該能逼得公主倒向自己,自己再順勢握緊那筆銀子,誰料到這居然是個二愣子,不但把自己供出來了,這筆銀子的事情也算是公佈於眾了,那往後想要這錢的人不是更多了,自己還怎麼下手!
其實如果謝氏是穿越女的話,就應該知道姜氏如此做,就很符合一個詞叫做「豬隊友」,起碼肅肅是這麼想的,她看了眼強制鎮定的謝氏,又看著躍躍欲試的眾人,冷笑道:「姜氏也說了,我只是個孩子,你們覺著我爹會把一筆錢放在我這裡?」
「當時事態匆忙,公主所坐的馬車原本就是太子殿下的,誰知道有沒有留下。」姜氏不甘示弱道。
其實這話也沒錯,太子單獨坐一輛馬車,肅肅和太子妃一輛馬車,當時太子妃病重,太子去探望,然後又將女兒趕到自己的車駕上,甚至於馬車上還有好多太子留下的東西,就是後頭跟著的行李車中太子的東西也最終被搬到肅肅的宅子里,所以很難不讓人猜測肅肅到底得到了什麼。如果不是這樣,眾人也不會想著太子是被人刺殺失蹤,而是會想著他是不是帶著老婆故意逃跑了。
對此,肅肅也是頭大,任誰也不會想到,一個將嫡出女兒扔下,幾乎大半家當丟下的太子沒有留下錢財。可偏偏他就真的一分錢都沒有給自己留下,哪怕他留下了所有的衣物,還有他的古玩字畫,以及他收藏的文房四寶,平日用的各種用具,連他最愛的熏香都沒帶走。看起來走的是那麼的意外與匆促……然而錢沒有了,印鑒沒有了,包括他曾經收在匣子理的所有書信還有地輿全圖統統都消失了。
「既然如此信不過我,我也跟著學習做工好了。」肅肅掃過所有人,說出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