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八十三章
很明顯胡族根本不想得到什麼賠償,對於他們來說,最好的賠償就是將大晏握在手中,至於其他都是幌子,就算皇帝真將敬宜公主賠過去,他們也有別的理由繼續攻打皇城。所以還沒等皇上派人來梅都傳旨,那邊圍在皇城根下的胡族就吹響了進攻的號角,原本早就千瘡百孔的皇朝,被如此猛烈的一擊,瞬間就變得潰不成軍,皇城終究還是在四個月後,被胡族攻破了。
京城的失敗歸根究底並非讓人出乎意料,自從新皇登基,曾經先帝給他留下的老臣一個兩個被逼告老,他更願意信任他母家的親戚,就連先皇為他選的皇后他都冷落多年,他就像是個叛逆期的孩子,一心一意想要洗刷掉先皇給他帶來的影響,迫切的想要成為一個獨立的君王,然而事宜願為,他越迫切掙脫先皇的束縛就必然會多多扶持母家的勢力,這就猶如一個怪圈,從這個坑跳出去又掉入另外一個坑。
先皇無疑是睿智且有遠見的,但是年老的他終歸還是失敗與他看子孫的眼光,他的一腔熱血都給那個隱藏在繼皇後身后的女人,他拿繼后與太子當做盾牌,希望他們能撐起一切風雨給他心愛的女人還有珍愛的兒子一段時間的喘息,好將這個一向不在人前光鮮的兒子培養成他想要的明君。可人就是如此,外人看先皇是對皇上掏心掏肺,可對於皇上和如今的太后看來,那是皇上對他們的虧欠,他們在先皇還在的時候,並沒享受過什麼榮華富貴,所有人能看到的只有繼皇后,只有太子,他們就連皇宮裡其他的皇子都不如,就無母的八皇子都比他們風光。
有了怨氣,總會讓人失去判斷,更何況皇上在這麼多年被壓抑的狠了,性格也有了問題,心胸更是不算寬闊,不然就憑著八皇子的大義,他也不會看著八皇子去送死。先皇的心血到底還是白費了,甚至因為他的一時任性,毀掉了整個大晏。
「殿下,這段時間門外的難民越來越多,都是從東邊過來的。」尹長史滿頭是汗,原本有些發福的身子也瘦了下去。
「城裡還能容納多少人?」肅肅看了眼穀雨,問道。
「上幾個月已經陸續放進來一千人,梅都為了增加耕地面積,本來居住就開始變得擁擠,這要是再多人,怕是不能妥善安排。」穀雨原本就對收容那一千來號人略有不滿,這些日子關於這些新住民衍伸的麻煩,已經讓他手下人很頭痛了,若再繼續下去,老的居民也不會甘心讓這些新人剝奪他們原有的福利。
「那就別放人了。」肅肅也是聽過那些太監們的抱怨,有些人就是如此,原本放這些人進來就是好心,可偏偏他們還不滿足,看別人有的他們也要有,殊不知人家所有的東西,都是靠軍功和勞動換來的,這天下哪裡有掉餡餅的地方,梅都的每一家每一戶老居民都為了這個城市做出了自己的貢獻,他們這些新來戶不說滿懷感恩,努力工作,還在那兒挑三揀四,那不如丟出去,讓他們自生自滅算了。
正說著話,外頭安鑫穿著一身喪服進來,臉色發青。
「鑫哥兒你這是……」穀雨大驚,他前幾日還聽說劉刺史帶著兵吞併了周圍三城,也沒聽說安長史出什麼意外。
「皇上駕崩了。」安鑫沉重的說道。
京城到延郡需要大概半年的時間,這段時間陸陸續續都有人從東邊來,一開始是帶消息說京城被攻打了,接著是攻破了,到如今眼看就要到年底,竟然傳來皇上駕崩的消息。
「皇上沒有逃出去么?」肅肅有些不通道,她上輩子可是聽說過不止一個皇上棄城逃走的故事。
「沒來得及,也有人說是被人出賣了。」具體事實他們隔著太遠,已經不得而知了。
「明明他手下那麼多兵馬。」肅肅還記得當年從梅都抽調走的那些兵將,他們為了自己能回京城,那是上下打點,誰都以自己能夠離開梅都為傲,甚至對於陸准這樣被留下繼續看管圈禁地的守軍嗤之以鼻,當年的他們如今是否後悔了呢?還是說,他們根本沒有機會後悔了。
「沒有良將,再多的兵士也不過送死而已。」安鑫說這話的時候,帶著苦澀還有譏諷。肅肅好像看到了八皇子死去的那個冬天,安鑫就是這個表情。
皇上駕崩,京城被破,除了西邊外竟然沒有一處逃掉胡族的荼毒,有傳言說,京城被破后,十室九空,胡族根本不準備留下京城的子民,而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曾經那些有著高官厚祿或是家財萬貫的家族,原還打著自己的算盤,想著換了皇帝,依舊可以風光延續,卻沒想到胡族壓根不需要大晏的官員,他們更想要大晏的財寶與女人,所謂胡晏一家,根本就是這些人自己騙自己的。
肅肅有時候半夜醒來,偶爾也會想到當時與父親和離的那些女人,還有被她們帶著的姐妹,再跟著會想到那麼努力要回到京城的崔氏還有三姑娘,這些人都是曾經圈禁地里所有人羨慕且津津樂道的人物,如今怕是再也沒人提了,反而她經常聽小丫頭們說起,好些圈禁地里的嬪妃都慶幸自己離開了京城,如今不僅吃飽穿暖,還不用擔心性命之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居安思危,梅都畢竟是個城市,而非大郡,裡面可用的兵將也不過上萬,不說能對上胡族同等人數的軍隊,就說如今因為大晏皇室覆滅而越發騷動不安的各方勢力,肅肅他們也不一定能夠安然而退。之前還有京城皇室頂著,而眼下肅肅他們則要考慮與大晏其他勢力結盟的事宜了。
剛到二月,這一日正是肅肅十六歲的生辰,去年一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以至於大家年都沒有過好,所以哪怕國喪,穀雨也執意要在肅肅生辰之日關起門來好好熱鬧一番,相熟的人不少,光酒桌就擺了六桌,男女分開,男人們喝著烈酒,女人們則喝著花釀,大家默契的閉口不提國事,而是笑鬧的談及自家的糗事還有對於來年收成的期望。就連與肅肅同桌的那些曾經十指不沾陽春的嬪妃們,如今對於農事竟然也能說上兩句,甚至有些人家還自己種上了蔬菜,到是對於相貌並不在意了,就連謝氏聽說最近都在養著小雞,女兒女婿不在家的時候,她又可以解悶,日後還能靠這個給家人補補。
推杯換盞,已是月上樹梢,肅肅站在院子里看著來人陸陸續續離開這裡,原本熱鬧的院落慢慢變得安靜,只留下月下的影子還有身邊的穀雨。
「回去吧,天太冷。」肅肅回過神,拉著穀雨的手就往院子里去。
院子里依舊只有他們兩個,就像曾經的多少年一樣,這已經成為公主府上所有人皆知的習慣。
關上門,穀雨剛要往裡走,就被肅肅撲個正著,隨後唇瓣就被她咬住,感到微微刺痛。
「肅肅……」穀雨無奈的喚道。
肅肅卻是不理,踮起腳尖仰起頭,香舌輕探,大有不讓她如意就誓不罷休的意思。
穀雨從來在她面前溫順,只好雙手摟住她的腰,低下頭去。這種氣息交換的方式,讓人上癮,穀雨貪戀的親吻著,似乎隔著厚厚的襖衫都能感受到對方的熱度,原本只是肅肅發泄式的主動,到頭來卻變成穀雨不依不饒的索取,直到兩人雙雙跌入床榻,衣衫散亂。
「穀雨……我好累。」貓兒一般的喚,肅肅撒嬌的摟住穀雨的脖子。
「我知道……」穀雨摸著肅肅的額頭,心疼道:「別理會那些人,都交給奴才。」
「你不是奴才。」肅肅不滿的撇嘴道。
穀雨好笑,伺候她脫了鞋子,又脫了外套,兩人簡單梳洗了一番,就鑽進了暖暖的被子里,今兒穀雨沒有去榻上睡。
肅肅穿著白色的褻衣,鑽進穀雨的懷裡,她每次靠近都能感受到穀雨的身體微微僵硬,但他從不拒絕她的任何要求,哪怕她的要求再任性。
「穀雨?」肅肅玩笑式的戳了戳某個鼓起來的地方,明顯感覺到穀雨在抽氣。
「肅肅……」穀雨無奈,自家養出來的姑娘一點兒沒有姑娘家的羞澀,可偏偏他什麼責備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莫非不想要我?」肅肅支起身子,瀑布一般的長發滑下肩頭,露出白嫩嫩圓滑的肌膚。
穀雨苦笑,伸手拉住被子就要蓋上她的肩頭,卻被她一把抱住了胳膊。肅肅湊到他耳邊吹著氣,嬌笑道:「你又不是真太監。」
穀雨抬眼,黑漆漆的雙眼裡好像能反射出肅肅的內心一般,他嘆了口氣拉過肅肅抱在自己的懷裡,就像小時候那樣拍著她的背道:「別怕,絕不會讓你嫁給霍軍破,哪怕將來就是你想嫁人,也要找個你認為可以的。」
「我只想嫁給你。」悶悶的聲音帶著哽咽。
穀雨一頓,血都往腦袋裡涌,卻還是強制鎮定道:「好,只要事情過了,肅肅就嫁給奴……我。」
「恩,反正李家王朝都沒了!」肅肅高聲有些發泄的說道。
穀雨終於忍不住笑了,輕輕在她耳邊道:「我想要你,可那要在新婚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