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九十二章
「三爺,這天太冷了,您別站在外頭了,到裡頭烤烤火也歇歇腳。」
霍軍破轉過頭對著過來的小廝道:「娘娘們都安頓好了?」
「都安頓好了,每人的車上都有火盆子,貴妃娘娘那裡放了兩個。」小廝趕緊回道。
「那就好,再休息一刻,咱們就起程。」霍軍破並沒回臨時的營帳,而是繼續站在外頭看著遠處的高山。
小廝無法,只好自己先回去傳話了。
梅都到興州不算太遠,可人多事雜,拖拖拉拉也要快兩個月了,天氣一下就開始轉冷,眼瞧著霜也要下來了,霍軍破不得不催促大隊加快速度,也省得萬一降雪提前,他們一路可就難走了。
「還是太子殿下聖明,要不咱們沿路這些地界哪裡能那麼快恢復。」營帳那頭有人突然道。
「可不,我老家那裡已經有人陸續回鄉了,我爹也來信了說是家裡還分了田地,只等著我們把那些胡族蠻人趕走,我就能回鄉娶媳婦了。」另外一個憨笑道,聲音還有點大。
霍軍破轉過頭,哪怕他看不清楚說話的是誰,也知道他們都是自己最精銳的先頭兵,曾經大罵朝廷不仁,響應霍家軍舉旗造反的也有他們,可如今太子登基,這人心也就偏了。他知道家裡人除了他之外沒有人支持父親造反,在他們眼裡,父親是出格,而自己則是大逆不道,生來反骨,只是那樣的情況下,大晏危在旦夕,若是父親依舊墨守成規,那他們會如何,關郡又會如何?沒人會想,或者說害怕去想。
父親一向深謀遠慮,哪怕所想略有瑕疵,霍軍破也不得不佩服父親的果斷。那樣的情況下,幾乎大晏大部分勢力都投靠了太子,若是他們關郡還沒有表態,不說太子會不會攘外先安內,就說關郡的百姓怕也會生出異心。畢竟他們一直打著大晏無後,群龍無首的幌子,太子歸來眾望所歸,哪怕霍家做了多年的地頭蛇,也不得不被打回原形。
從龍,已是霍家最好的選擇。現在就看如何讓曾經的太子,如今的新皇放下心中芥蒂,重新重用霍家。
突然間,霍軍破想起了來時父親的話,原本那個已經放棄的計劃再一次被攤在桌面上,曾經他為了緩和與梅都的關係,努力說服父親放棄迎娶公主,而眼下,就連他也不得不承認,求娶敬宜公主才是霍家真正的出路。只要他娶了敬宜公主,那麼皇上就會對他多一份信任,就算戰事結束,駙馬不得從政,他也能安然退下交出兵權,所有霍家之前起義之事都能消散在過往,保證了霍家下一代的榮華與安穩。
可是,敬宜公主怕是已經對他有了不好的印象,霍軍破皺起眉頭,他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是被迫嫁與她,更害怕公主看不上他,那麼霍家的路就要難走一些了。
「軍破?」
霍軍破聽有人喚他,不得不打斷思路,回頭一看,瞬間露出笑容迎著那人走了過去道:「子揚?你怎麼來了?」
「我本是路過關郡,誰知聽說你要去興州,便想著與你一道,就趕緊趕來了。好在在你到達興州之前終究還是趕上了。」周子揚風塵僕僕的走了過來拍了拍霍軍破的肩膀。
「你也要去興州?」霍軍破訝異道:「姨母竟是答應了?」
「我不在家裡給她添亂,她自然應了。」周子揚顯然沒有說實話,只是玩笑的代過了。
霍軍破也不戳破,想起這位表哥眼瞧著二十多了還不肯成親,這次怕也是為了躲避姨母才跑了出來。
「軍破……」兩人入了營帳,周子揚想了想還是開口道:「你此去興州,可能見到皇上?」
霍軍破沒想到自家表哥會如此問,卻也點頭道:「應是能見著。」
「我聽說皇上招賢納士不拘來歷背景……」周子揚說到此處臉皮有些發燙。
霍軍破這才恍然,原是他猜錯了表哥的想法,便道:「表哥是想走仕途?」
「如今科舉並未恢復,我家又是行商,所以我想著……」周子揚很少求人,可這次他卻是鐵了心了。
「子揚啊,你告訴我你想走仕途和你當初去京城有關係么?」霍軍破站起身一臉嚴肅道。
周子揚一愣,隨即想起什麼苦笑道:「我若說沒有關係,你怕是不信,只是如今我真是不想在家裡醉生夢死,眼下大晏剛定,雖說處處是商機,可我爹年事已高,我又不是經商的材料,長此以往總是不妥。曾經是沒了指望,再則若是科舉我也不一定能如此幸運,這次……我也是孤注一擲了。」
霍軍破聽他說的真摯,便嘆了口氣道:「放心,我會想辦法把你引薦給皇上,若是不成,我聽說夏丞相為人寬厚也很愛才,就如你所說,大晏現在就缺人才,以你的本事定然不會讓姨母他們失望的。」
「多謝軍破了。」周子揚雙手抱拳,行了揖禮。
最近穀雨老是睡不好,夢裡亂糟糟的看不清楚,等他醒了卻也想不起來內容,但到底心裡堵著讓他很不舒服。這個時候外頭已經冷了,今兒又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透著冷氣,穀雨推開了耳房的門走了出去,站起屋檐下裹緊了衣服,心中的悶氣似乎一下子散去了,只有手裡的襖子透出溫暖的熱乎氣。此刻,穀雨不由一笑,這衣服還是前幾日肅肅特別給他做的,還記得他們剛到圈禁地時肅肅那麼小就開始為他準備衣服,伸手一算都有十年之久了。只要他們還在一起,只要這些幸福沒有遠離,那什麼樣的困難都不能讓他動搖,又何懼小小噩夢?
轉過身剛要去前頭吩咐宮女備水,就覺著身後有個小太監擦過他的肩頭,等他再一回頭,那小太監就已經低頭道歉再快步離去了。
穀雨看著那小太監遠走的背景,雖覺著對方無禮,可也沒有呵斥,只再等他向前走幾步,臉色就有些不好。他從袖口極快摸出一張紙條,很明顯是剛剛那個小太監塞上的,穀雨想了想,還是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將紙條打開了。
肅肅一早起來,卻發現穀雨不在,覺得有些奇怪,這麼多年肅肅從早上一睜眼就能看見穀雨,然後穀雨就開始事無巨細的給她打理一切。眼下乍一眼不見了人,還真是很不習慣。
只是到底沒讓肅肅久等,就在肅肅坐在梳妝台前的時候,穀雨從外頭回來,身上還沾著雨滴。
「你去哪兒了?」肅肅隨口問道。
穀雨換了件外袍,走到肅肅身邊,其餘的人離開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前頭派人來了,說是李孝琰回來了。」穀雨眼神微閃,拿過梳子給肅肅梳起頭來。
「真的,什麼時候的事兒?」宮裡實在太悶了,誰都不認識,肅肅也怕被人拿住錯,這麼些日子除了三公主會進來與她說話,其他的時候她都老實待在宮裡,哪裡都不去,如今聽到自己養了一年的小子回來了,就忍不住雀躍道,也自然錯過了穀雨的異樣。
「昨兒剛到的,今日說是有家宴,讓公主晚上早點到。」穀雨給肅肅梳好了髮髻,便坐在她旁邊看著她,說不出的眷戀。
「那臭小子,也不說先進來看看我?那麼久吃我的喝我的,我都沒收他利息……」肅肅想起堂弟,就忍不住喋喋道,轉頭再見穀雨的那眼神,心頭一顫,不由自主就站起身坐到了穀雨的大腿上,然後抱著他的脖子,狠狠的吻住了他的唇。
穀雨心裡都是肅肅,被這一吻,人也迷了,只回抱住肅肅將她摟在懷裡,激烈的回應著,兩人緊閉著雙眼,用力的糾纏。穀雨的雙手更是在她後背游移著,只差點拉開肅肅的衣襟,摸到襖裙裡頭。
「肅肅……唔……肅肅……」交換氣息間,穀雨還不忘喚她的名字,就像要印在靈魂里一樣。
肅肅已是個大姑娘了,被穀雨這麼一撩撥,人也受不住了,只在他懷裡敗下陣來,扯著他的衣服就要咬他的脖子,兩人似乎都忘記了這是大晏的皇宮,也忘記了大門外那些紛紛擾擾,他們只想在彼此的懷裡永遠沉淪。
「晚疏姐姐?你怎麼不……」
晴鳶還沒說完,就被晚疏捂了嘴巴。
「怎麼了?」走到一旁,晴鳶不解道。
「殿下好像又犯了困,谷公公伺候著呢。」晚疏臉不紅氣不喘道。
「也是,這麼個冬天確實冷的厲害,誰不想再睡會兒。」晴鳶不疑有他,拉著晚疏就往外走。
晚疏背挺得筆直,一步步下了階梯,就再最後一個階梯的時候,她轉過頭,看向那扇看似緊閉,實則有道縫隙的宮門,雙手握緊。
「告訴她們,殿下休息了,別讓人隨便打擾,都散遠點,如果有什麼事兒先到我這裡說一聲。」晚疏慢慢放下手,帶著和煦的笑,對著守在周圍的宮女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