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明官不好做
大家閑聊了一會，一旁的韓孟虎悶得不行，嚷嚷道：「我肚子餓了！」
韓夫人笑罵道：「就數你能吃，去問問你爹爹，看可以開飯了不？」
韓德一聽，和夫人對視一眼，笑著說：「也該到了開飯的時辰了，吩咐廚下，上酒菜！」一行人轉過屏風，來到了餐廳，各按秩序依此就座。
數名丫環執著拂塵，漱盂，巾帕等物立在一側，外間伺候的人就更多了，卻連一聲咳嗽都不聞。
先送上來的稱為「繡花高飣八果壘」，分別堆壘著香圓、真柑、石榴、橙子、鵝梨、乳梨、榠楂、花木瓜，這八品水果並不食用，只用於觀賞。這種以飣命名的所謂「看果」、「看菜」。
而後捧出的是八盒「縷金香葯」：腦子花兒、甘草花兒、硃砂圓子、木香丁香、水龍腦、史君子、縮砂花兒、官桂花兒。其作用自與食用無關，推想只是讓空氣清新芳香而已。
緊接著端出來八品「雕花蜜煎」，有雕花梅球兒、紅消兒、雕花筍、蜜冬瓜魚兒、雕花紅團花、木瓜大段兒、雕花金桔、青梅荷葉兒、雕花姜、蜜筍花兒、雕花橙子、木瓜方花兒，從命名不難想見其玲瓏剔透的雕花造型。
這時，先前擺上來的「看果」及「看菜」都被撤了下去。主菜開始端了上來，正式上檯面的是八味脯臘，包括：線肉條子、皂角鋌子、雲夢豝兒、蝦臘、肉臘、奶房、旋鮓、金山咸豉。
蛤蜊生、潤雞、潤兔、江珧生、姜醋生螺等冷盤，幾十樣細巧熱菜如眾星捧月般布列四周，中間大碗盆中的主菜，卻是牛乳蒸全羊--胎中挖出的嫩羊羔兒。
楊之梟心中所受的震撼實在難以言表，他腰纏十萬貫已算是中富之家，可吃穿用度卻遠遠不及韓府的排場。
之前，他附體的那個傢伙窮得丁當響，而韓德居然願意守約，將獨生女兒嫁了給他，這可是一份多麼難得的真情啊！
十餘名婢女分別捧著十數瓶「流香液」，依次給各人斟酒。韓德站起身，高舉著酒杯，高聲道：「今天敞開來喝，無大小！」
一時間歡聲雷動，在座的人不分男女尊卑，每人都手捧著酒杯互相敬酒，喜笑顏開，飯罷，韓幼娘來陪她母親說話。
這時，突然下人來報，說已經將客人帶到了堂屋中，韓德點點頭，回頭對楊之梟道：「梟兒，隨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飯廳，沿著蜿蜒曲折的迴廊，穿過一個東西的穿堂，進入了儀門內的一個大院落。五間大房一字排開，兩邊廂房鹿頂耳房鑽山，四通八達，軒昂壯麗。
楊之梟方知這裡才是正經的客堂，一條大甬路，直接通向大門口。進入堂屋中，抬頭迎面先看見一個黝黑，體態魁梧，長了張國字臉的漢子在那裡。
「讓王兄久等了，！」只見韓德對著那大漢，抱手笑道，見楊之梟傻愣著，便喊道：「來，梟兒，快過來見過王公公。」
楊之梟剛才沒注意這大漢，這時聽這話方知竟然是個太監，吃驚地看了眼王公公--皮膚有些黝黑，體態魁梧，長了張國字臉，怎麼看也不象傳說中的公公？旋即想起這可缺了禮數了，忙學著樣子躬身一禮，「小生楊之梟，見過王公公。」
「楊公子，不要多禮，打今兒起可是要自稱下官了……」王公公兩眼眯著，笑著說。
看楊之梟有點摸不著頭腦樣子，這時韓德在一旁解釋道，「前些日子不是說過，王公公念著咱鄉里鄉親地，給你了個讀書人的身份，好做個一官半職？托王公公的福，這不今兒就帶來了消息，先在羅城縣做個七品縣令，過得些時日王公公便能調你入應天府，在軍中謀個差事。傻站著幹啥呢？還不謝過王公公！」
楊之梟暫時反應不過來，他沒有想到自己轉瞬間就成為了大明朝廷洋洋士林大臣中的一員。
「好說，好說，咱家多納些鄉里的才俊，能入仕為官，共效朝廷，也是段佳話啊，哈哈！咱家不便久留，先走了。」
王公公好似很開心的樣子，大笑了幾聲，伸手輕扶了楊之梟一下，這一禮倒是沒拜下來，王公公告了辭，徑自走了。
楊之梟正看著這王公公的身影，看向一旁的韓德道：「岳父大人，剛才這位是……」。
楊之梟看的出那位王公公，好像看樣子這人似乎在南京城中有些勢力，進軍中這事也說得如此輕巧，看來以後得多聯絡下感情了，如果以後真能傍上這棵大樹，也好在樹底下乘涼不是？
「梟兒，我不是和你提過這個王公公么，你忘記了？」韓德疑惑的問道。
看韓德一臉緊張地看著自己，楊之梟趕忙道，「小婿之前寫小說，有點勞累過度，身體暫時不適，過些時日就好，岳父不用擔心，呃，這位王公公是……？」
韓德看著女婿的確不像有事兒，才寬下心來。「這王公公啊？他原本叫王四，是老夫的老鄉，以前是個小混混，好賭錢，那年輸個精光，來咱家借錢，這都是街坊鄰居的，我看著不忍就借了他些錢財，說是借，其實也沒指望他還。
沒過多少時日，他又連老婆家業都輸光了，被逼無奈之下，他狠心躲入宮做了太監，前些日子聽說有位姓王的太監被皇上派到應天府做監守，位高權重地，卻沒想到竟然是他。
他這人還算念舊，去年便來過府上拜訪，聽說你是秀才身份之後，這不，給你謀著個差事了。呵呵，你岳母說老夫這一輩子就這件事做的最是英明！一會兒我讓韓五把上任的文書給你拿過去，到時你親自去應天府點個卯，自有人安排你，還有我讓孟虎去幫你，這小子整天弔兒郎當的，你也順便帶帶他。」
楊之梟聽后，有點頭大，自己好不容易建成楊家堡，現在卻又要離此而去；可這明朝的官員不好做啊，熟知歷史上楊之梟可是知道的，太黑暗了。
不過岳父盛情難卻，再說王公公已經走了，貌似再拒絕的話，是不可能的，楊之梟知道岳父韓德是為自己好，畢竟明朝這年代，對身份還是很看重的，只好由衷的抱手道。
「謝謝岳父大人。」
「不用謝我，多陪陪幼娘，爭取明年回來的時候，老夫可以報上外甥，哈哈哈。」韓德說完，哈哈大笑道。
楊之梟聽道韓德調侃自己，不由臉微微一紅。
楊之梟和韓幼娘在韓府里連住了五日，過了中秋佳節，才和韓德夫婦告辭，往楊家堡趕回去。
回到家之後，楊之梟發現這牛頭不是一般人能坐，真他媽的累人，直接到頭大睡，直到第二天才在韓幼娘的服侍下，穿衣起床，推開房門卻見管家韓六靜靜地立在門口。
楊之梟問道：「何事？」
韓六趕緊恭身道：「稟老爺，蘇大老爺來了，在外面等了有一會。」
楊之梟微微一笑，他知道這幾天自己不在家，一定把蘇耀極壞了，不過蘇耀每次來都要帶一大堆的禮物，這傢伙對人情世故極為練達。據有些雜誌上的介紹，決定一個人發財與否，主要是看情商而不是智商，蘇耀應該屬於情商極高的那一類吧？
洗漱完畢，楊之梟換了身衣服，快步來到客廳。
剛跨入廳門，卻見蘇耀口沫橫飛地給僕人們講故事，他指著匣子里的一顆夜明珠，炫耀道：「看清楚了，這可是產自西域樓蘭古國的夜明珠，你們曉得不，晚上啊，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把它捧在手上，屋子裡亮如白晝啊……」
看見大家艷羨的樣子，楊之梟有些好笑，輕咳一聲，緩步走入了客廳，僕人們驚覺主人來了，紛紛如鳥獸散，逃之夭夭。
蘇耀站起身，笑嘻嘻地說：「兄弟，你老也不出來，我閑極無聊給大家講一些典故，你要怪就怪我吧，與他們無干！」
楊之梟故意板著臉說：「你也不怕把僕人們教壞了？將來不守規矩了，怎麼辦？」
蘇耀腆著臉，面不改色地說：「那還不簡單？將他們掃地出門，哥哥我送你幾個絕對聽話的僕人便是！」
楊之梟擺擺手說：「那倒不用了，和你說了多少次了，每次都讓你如此破費，小弟實在與心不忍啊！」
蘇耀眯起一對小眼，怪異地叫道：「你我兄弟之間誰跟誰啊，我的就是你的嘛！」
蘇耀每次來都只是送些禮物，絕口不談別的事情，楊烈很明白，這不過是他的手腕罷了。蘇耀是想用情感籠絡住楊之梟的心，從而達到他賺錢極大化的目的。
小酌一口上好的碧螺春，蘇耀誇張地將茶水吐到地上，表情極為豐富地說：「我說兄弟啊，你也太節儉了！待會啊，哥哥我送你幾餅頂級的流香茶，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作絕頂好茶！」
楊之梟搖搖頭說：「我那點財產和你比起來，差遠了！」
蘇耀臉上的肥肉一陣顫動，拍了拍碩大的肚皮，笑道：「別人可能不知道，兄弟你還不清楚么？一部《三國征服者》足抵我十年之功！」
蘇耀是靠販運茶葉起家的，辛辛苦苦地從南方購進好茶，然後千里迢迢運到秦淮一帶銷售，因為本錢不大，積累了十餘年，才有了經營書坊的本錢。
蘇耀偷眼看了看楊烈的表情，繼續說：「我十年才賺了五萬貫，如今僅僅半年就賺了二十萬貫，老哥我現在全靠你過生活呢！」
楊之梟瞟了蘇耀一眼，喝了口茶，笑道：「如果不是你大力相助，小弟如今還在餓肚子呢！」
蘇耀若有所思地撫mo著肚子，神色微動，轉瞬又變得正常，小聲問道：「兄弟，我們能一直合作下去？」
楊之梟一聽，果然這傢伙又沒有好事，因此避開了他的問題，淡淡地說：「我們不是有合約么？」
蘇耀臉上的肥肉抖了幾下，有些急迫地說：「但那只是《三國征服者》的合約！兄弟，只要你願意，什麼條件我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