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原諒

其實，陳紫的做法有時候她一想還是可以理解的，親生母女的關係不如她跟蘇青青。也許責任並不是只在媽媽一個人身上，她其實也有錯處。如果她可以稍微調整一下自己，表達一些自己的關心，主動一些，乖巧一些，她們母女的關係肯定又是另外一種情況。

看到陳紫這樣，她沒有報復的快感，也不開心。

人一長大，跟父母相處的時間也就會越來越少。她心中最艱難的兩個選擇，不管是哪一個，也許都意味著要跟父母分離，以後就很少有時間跟父母在一起了。

他們再不對，也是生養自己的父母，她應該遷就他們才是。畢竟，他們之間有血脈般揮之不斷的聯繫。況且，他們也沒有給與自己切身的傷害。

他們讓她從小無憂無慮，有著大小姐般優越無比的生活，讓她接受教育，而且順應她的想法讓她專心學習音樂，而沒有將家族和公司的重擔全部放在自己身上。這麼一想來，宋芳菲竟然發現，雖然很多地方她要埋怨父母，可是同時，也有很多地方她要對父母投以感恩的心。

好似一抹陽光突然照進來一樣，一瞬間，宋芳菲的天空明朗了起來。

很多以前應該想到卻是沒有想到的事情突然從腦海里出現，將她的態度徹底轉變了過來。

正是由於顧航說的那一句話，不過是一瞬間，很多事情她突然就想通了。

「媽，我知道了，你和爸爸也要照顧好自己。」宋芳菲想了想，還是斟酌了一下字句，說出來這麼一句溫馨的話出來。

陳紫一聽，差點流下激動的眼淚，芳菲的態度好了這麼多，她真是太高興了。

看來李媽說的沒錯，只要是真正發自內心的關係，芳菲定然不會拒絕的，即使要自己踏出去第一步才行。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陳紫一高興，竟然興奮地拉起宋芳菲的手。

宋芳菲本能地想要抽回去，可是在看到陳紫眼睛里閃現的叫做淚花的東西的時候，宋芳菲停下來了手中的動作。

見宋芳菲沒有反抗地任由自己拉著手，陳紫越發高興，一滴淚從眼角滲出來。

這是母愛的淚水，是真的因為她而流的。

看到這一滴晶瑩的淚水，宋芳菲突然間就釋懷了，這是陳紫真心的眼淚。這是母親的眼淚。

宋芳菲的記憶中，從來沒有見到陳紫哭過，她就跟刀槍不入的名門貴婦一樣，始終是那麼高貴高不可攀，永遠都只能遠觀不能真正親近，好像永遠都是以自己為中心，不會傷心難過一樣。除了曾經的蘇青青能哄得她開心笑開，但是那樣的笑，也不是完完全全的純凈。

但是這一滴淚，卻是無比純凈和清澈。

宋芳菲真正釋懷了，就在這一刻。對陳紫的怨就如同這一滴到地上消失無蹤，立刻化作空氣虛無的淚一樣，消失不見。

「媽，我原諒你了！」宋芳菲在心裡說了一遍，然後，口中也毫不猶豫地說出來了。

愛，就大聲說出來，這同樣是一個女孩子告訴她的，而這個女孩子，就是顧心敏。

原諒你了！只是這一句，陳紫眼眶瞬間紅了，就跟做夢一樣，這麼快，自己的女兒就原諒自己了？

陳紫還不相信，用力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發現會痛，這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芳菲！」陳紫上前，浸潤著淚花的眼睛看著宋芳菲，上前擁抱住了她。

宋芳菲眼睛也有些酸，看到陳紫眼睛紅紅的樣子，她也感覺自由有淚要馬上從眼眶中流出來。

沒有反抗，宋芳菲任由陳紫抱著，也伸出雙手抱住了自己的媽媽。

她的媽媽回來了！

她的女兒也回來了。

這一刻，宋芳菲和陳紫這一對母女終於擺脫了重重隔閡，真正沒有了芥蒂。

剛剛從外面買東西回來的李媽在門口看到這一幕，也是打從心眼來高興。

小姐和太太，終於和好了，還真是高興。伸出手，抹了抹眼淚，不容易啊，這一大家子！

太太變了，小姐也變得更好更善於表達了，這樣真好。還有那個對小姐很好的人，小姐以後的日子一定會很幸福的。李媽看著兩母女親密相擁的美好背影，由衷地想著。

宋芳菲和陳紫的關係變好，使得宋芳菲整個人的心情也變好了起來，面臨艱難抉擇的那種痛楚在無聲中竟然淡化了不少。

很多次，宋芳菲想要開口找一個人傾訴一下，可是到最後，她還是不知道要找誰說出來才好。

找李媽說的話，好像也不太合適，李媽對顧航這麼看好，難保不會告訴他。而這件事情，在她沒有完全做好決定的時候，她最不想告訴的一個人就是顧航。

有一種莫名的恐慌繚繞在心頭，就像千頭萬緒的絲線糾纏到一起，宋芳菲卻是不知道要怎麼找到線頭怎麼去解開。

剛想著這些解不開的心事，顧航的電話就已經打過來。

「芳菲。」低低的呼喚聲音帶著滿滿的柔情。

宋芳菲都可以想到，顧航再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該是如何溫柔的神情:嘴角掛著迷人微笑，眉目柔和成最溫和的線條，眼睛帶著讓人溺斃在其中的溫柔。

「嗯？」光是想著那邊顧航的表情，聽著從電話筒中傳過來的聲音，宋芳菲的聲音就不由自主地放柔、再放柔。

那邊似乎是猶豫了片刻，這才開口「你，現在還痛嗎？」帶著關心，還有小心翼翼的緊張，沒有一點兒曖昧在其中。

宋芳菲臉上驀地一紅，有心想要捉弄一下電話那邊的人，於是回答道:「嗯，還疼著呢？」

話音一落，對方更加緊張的聲音傳過來，「要不要我找醫生去看一下，芳菲，對不起……」濃濃的自責夾雜著關心在裡面，彷彿這是天大的事情一般。

宋芳菲失笑，其實她現在已經好多了，光是聽到顧航的聲音，現在修養了大半天已經不再疼痛，顧航這樣的緊張讓她心中暖流陣陣。

「我沒事了，真的。」宋芳菲不忍心再逗弄，解釋道。

「真的不需要看醫生嗎？」

「當然是真的。」

宋芳菲這麼說之後，顧航才真正放心下來。

這一天，兩個人打電話打了許久，這也是宋芳菲第一次，竟然會跟一個男人煲電話粥。

接下來的日子對於宋芳菲來說是無比珍貴的。

不管是親情上，在家裡跟陳紫修復了母女之間的關係，還是和顧航蜜裡調油的愛情。

從那天突破了那一層關係之後，兩個人之間好像更加親密了，顧航的電話也總是打過來，半天不見面就彷彿隔了一個世紀那般長久。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顧航現在的每一刻心情就是這樣的寫照。

宋芳菲習慣把所有的東西都藏在一個讓你心中，從前是這樣，現在雖然改變了不少，但還是這樣。尤其是這個時候，在她的刻意掩飾下，不知道是不是顧航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中忽略了很多東西，顧航沒有察覺到宋芳菲有時候的不對勁。

比如此刻，顧航和宋芳菲兩個人之間的約會。

晚上的城市車水馬龍，燈海遍地如同天上的星空一樣璀璨。

A市最高的建築上，同樣是頂層，最靠窗的座位上，顧航和宋芳菲面對面坐著。

從這裡往窗外一樣，整個城市都在眼底下，感覺非常好。尤其是這個時候，晚上燈海璀璨的景象。

這是A市的標誌性建築，所以頂層既是一個觀光點，也是高檔餐廳，在這裡吃上一頓飯要花上普通白領半年工資。

但即使是這樣，還是有無數人想要來這裡吃上一頓飯，尤其是情侶。在繁星滿天的時候，天上的街市和地上的街市將相呼應。在高處，天顯得很低，地顯得很遠，是一種獨特的享受，也滿足了很多女人的浪漫情懷。

當顧航帶宋芳菲來到這裡的時候，宋芳菲也有些驚訝。沒想到竟然是這裡，她知道這是A市最高級最浪漫的情侶約會的地方，是每一個女孩子的夢想。

她是第一次來這裡。

以前跟邱少華都沒有來過，不是沒有想過，而是每一次都好像被各種各樣的事情給耽擱了，邱少華總有各種理由，或者是其他的事情。

到最後愣是沒有來成。

看來他們果然是沒有緣分，那麼多年來這麼一個地方都沒有成功。現在看顧航，只要他想，任何時候都可以。

那麼，邱少華和她，到底算是沒有緣分陰差陽錯還是邱少華不是真的那麼想呢？

「在想什麼？」顧航的聲音輕柔地響起來，手中將已經切好的牛排加上宋芳菲喜歡的黑椒醬將盤子推到宋芳菲的面前。

宋芳菲很是自然地接過，自從那一天開始，顧二少就一步一步開始淪為這樣的角色了。各種小事情上，都為宋芳菲服務著，而且看起來還是甘之如飴，沒有一點兒不滿的樣子。

宋芳菲從一開始的受寵若驚到現在的自然接過去，竟然也沒有覺得什麼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