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殺
鮮血，順著我的額頭慢慢往下流，模糊了我的眼，滾燙了我的臉。
而我，也瞪大著眼睛，張大著嘴巴，一臉驚愕的看著慢慢跪倒的痘哥。
而痘哥，滿身里，也滿是驚愕，在跪倒的瞬間，他還轉過頭，看向了我，眼神里，滿是哀求的神色。
他向我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抓住我，嘴巴蠕動，似乎要說些什麼，可是，他什麼都說不出了，唯有鮮血，從他的額頭上流下，一直，流進了他大大張開著的嘴巴里。
我瞪大著眼睛，一臉的不敢相信。
痘哥，竟然中槍了，前一秒還活生生的一個人，竟然在這一刻，死在了我的面前。
我的身體開始顫抖，我想要伸出手，抓住痘哥伸來的手臂，可是我的渾身無力，什麼都做不了。
這一刻，我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抽離了我的身體，我的大腦在這一刻，一片空白。
那被鮮血染紅的雙眼，只能看到，痘哥慢慢跪倒在地。
捲毛他們幾個沖了過來，一把抱住了痘哥，在痘哥的耳邊拚命的大喊著什麼，可是，痘哥什麼都聽不到了，他渙散的眼神里，滿是死亡前一刻，對死亡的恐懼，還有，對這世間的眷戀。
捲毛抬起頭，對著我大叫著什麼，可是，我什麼都聽不清，我的腦海里，一直都在回蕩著那一槍。
『砰……』
『砰……』
『砰……』
那一槍，奪走了痘哥的命，奪走了，我最好的兄弟，痘哥的命！
那一槍，在我的腦海里無限炸響，仿若驚雷，震動著我的五臟六腑，最後，我終是腳下一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所有的喊叫聲，憤怒的叫罵聲，凌亂的槍聲，刀子刺破肌膚的輕微破響聲，在這一刻，似乎都慢慢遠離了我，我的嚴重，唯剩下，滿臉鮮血的痘哥。
我忽然哭了，眼淚順著我的眼角一下就流了下來。
這個喝不了多少酒，一喝就吐，滿臉長著青春痘的痘哥。
這個一打架，就愛躲在後面的痘哥。
這個，和我們曾經一起發過誓，要同生共死的痘哥。
在這一刻，徹底的離開了我，離開了，他所有的兄弟，親人，還有那隱藏在心底暗戀著的人，他，徹底的離開了我們。
捲毛他們所有人全圍在了這裡，對著痘哥和我拚命的大叫，我看到，大聲呼喊痘哥的瘦子忽然倒地，隨即捂著胳膊開始哀嚎，我看到，板牙衝過去沖著瘦子大喊，隨即，板牙一臉憤怒的罵了一句：「草泥馬！」然後，就沖向了火拚的人群。
我轉頭，看到了無數人正在倒下，看到無數人，扭打在一起。
他們用刀子互相捅向對方，用手槍，互相對射。
一個蝴蝶會的兄弟被一槍打中，因為慣性，身子被打飛了老遠，一下砸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渾身一顫，隨即，終於悲憤的一聲大叫：「啊！……」
這就是黑道么？
殘忍，嗜血，充滿了貪婪的黑道？
卑鄙，無恥，充滿了骯髒交易的黑道？
他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那人命不當人么？
我咬著牙，跪在地上，爬到了痘哥的身邊。
痘哥的雙手，依然做伸出狀，我握住了痘哥的手，感覺到，他的體溫，正逐漸冷去。
我將痘哥的手慢慢放下，然後，慢慢合上了他的眼睛。
下一刻，我豁然起身，看著場中混亂的人群，一聲大吼：「老子弄死你們！」
隨著我的大吼出聲，我拼了命的向人群衝去。
這一刻，我是真的憤怒了。
我最好的兄弟，就這樣慘死在了面前，我們曾經發過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我以為，我能混的很好，我能帶著他們，吃香的喝辣的，可沒想到，痘哥，終是沒有等到那一天，就魂歸幽府了。
捲毛他們幾個顯然也憤怒了，跟著我，一起衝進了人群。
這一刻的我們，早已沒有了章法可言，見到光頭就砍，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我們幾個狀若瘋狗，只要是光頭的，就往死里砍，砍死了還不算完，還要拚命的發泄一番。
板牙比我們衝上去的早，此時，板牙身上中了一刀，在泊泊的流血，但他仍然持著刀，對著面前的人大叫，隨即，再次和人扭打在了一起。
我不想再看到我的兄弟流血，殞命，所以帶著捲毛，我們幾個第一時間衝到了板牙身邊，然後對著那個和板牙扭打在一起的人一頓亂砍。
那個人，死於亂刀之下，屍首分離。
這一場黑道血拚，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之前，我們在迪吧外面打的就很慘，但和此時比起來，真的不值一提。
迪吧的空間就算再大，但此時幾百人混戰，也立馬感覺狹小了起來，幾乎我們沒走一步，都會踩到屍體，有同伴的，也有敵人的。
而地上，更是流滿了鮮血，那滑膩膩的鮮血流了一地，有時腳下一滑，會不慎跌倒在地，染上一身的血，然後再爬起來，繼續戰鬥。
幾乎所有人，都渾身血紅，在這狹窄的空間里，所有的人，彷彿都已失去人性，變成了一個個嗜血而又瘋狂的野獸。
我們都知道，唯有殺光敵人，才能活。
才能，站著走出這裡。
大傻那邊，山瘸子重傷，已經沒有行動能力了，我本想過去砍死這個大患，但是剛走幾步，就發現，山瘸子，早已被之前的亂槍打死了。
我環顧四周，卻沒發現大傻，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而槍煞，也不見了蹤影。
之前的一瞬間，兩方人對射，死了很多人，但兩方都沒敢帶太多的槍，而且子彈有限，只是對射了兩分鐘，放倒了對方一部分人之後，便又抽刀，衝到一起劈砍了起來。
在黑社會，刀子才是主流。
我們這邊，軍刀受傷，但依然在人群里血拚著，小花也受傷了，腿上似乎中了一槍，行動受到了影響，但他手中的刀子卻依然犀利，依然連續捅了好幾個人。
而就在這時候，我忽然感覺到後背一涼，回頭一看，就見一個光頭竟然砍了我一刀，因為憤怒，我沒有感覺到疼痛，也沒有去看傷口多深，只是大吼了一聲，然後一把抓住了繼續砍向了我的刀子，隨即，一刀捅進了他的脖子里。
我用力一擰，刀子在他的脖子里轉動了一下，隨即，我用力的橫向一扯，黑衣人的脖子，被我一下扯斷了。
我一把扯下了他的頭顱，然後高高舉起，大吼：「殺！」
我一把扔掉了他的頭顱，隨即，衝進人群，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標。
後背上，已經傳出了劇烈的疼痛，但是我卻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這一刻，我的表情，一定是猙獰的。
捲毛他們幾個也全都受傷了，不過，他們依然堅定的跟在我的身側。
我們肩並著肩，沖入了人群，然後，再次開始了一場瘋狂的，血腥的屠殺。
我們這裡面，打的最猛的，就屬小花和軍刀。
這兩個人，雖然都受傷了，但是身手擺在那，這些黑道小嘍羅，幾乎沒有他們的對手。
而對方的山瘸子死了，大傻不見蹤影，槍煞隱藏了起來，就更沒有人能制服他們了。
只不過，就在這時，我忽然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好像，被一條毒蛇盯住了一般。
我抬頭，隨即就看到，在二樓處，有一把大槍被架在一張桌子上，而槍后的人，正是槍煞。
而此時，槍煞的槍口，已經瞄準了我，下一刻，他的手指慢慢摳在了扳機上。
『砰……』
槍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