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無常
李小星回頭看了看李媽,撓撓頭:「把我媽救了?我媽這不是還躺在病床上嗎?」
我擺擺手:「你想什麼呢?我們是抓鬼,不是治病。」
李小星茫然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我不解的看著他:「你怎麼一臉茫然呢?不是你給我們發的簡訊,說有鬼,救命嗎?」
李小星撓撓頭,從兜里掏出手機:「沒有啊。」然後,他讓我看簡訊記錄。
怪了,上面果然沒有記錄。難道是李小星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刪掉了?
我搬了個椅子坐在李小星床前。問他:「你知道你媽養小鬼的事嗎?」
李小星點了點頭:「那時候我還小,店裡面不景氣。後來我媽就開始供一個紙人,除了燒香之外,還要燒紙錢。我媽說,這小鬼是陰間的牛頭馬面,這些紙錢燒過去,這小鬼就用錢賄賂閻王爺,能保佑人長命,也能保佑我們家有財運。」
我撓撓頭:「可是我聽一個司機說,你們家用小鬼害人,把人害死了,然後買你們家的紙錢。」
李小星勃然大怒:「放屁。許由,咱們是學經濟的,你也不算算?害死一個人,能賣出去多少紙錢?值當的嗎?」
我點點頭:「我也覺得不值當得。那你們家養小鬼,到底有沒有用?」
李小星點點頭:「有用,確實有用。先是周邊幾家紙紮店,漸漸地不幹了,改行了。然後,整個市的紙紮店越來越少。我們家的生意漸漸好起來。要不是這樣,我根本沒辦法上大學。而且,最近幾個月,我聽我媽說,最近市裡的火葬場正在跟我們接觸,打算合作。你想想,這以後得掙多少錢?」
我聽得瞪大了眼睛,想不到李小星家開個紙紮店居然這麼有錢。
然而,李小星神色黯然下來:「不過,自從養了小鬼之後,我就經常做噩夢,感覺家裡面多了很多小鬼。所以,這些年,我越來越不願意回家了。許由,你剛才說幫我們抓鬼,是抓我媽養的那個鬼嗎?」
我點了點頭,然後把這兩天的事說了一遍。
李小星嘆了口氣,說道:「抓了就抓了吧,總不能靠養小鬼過一輩子。反正我現在也畢業了,該找個正經工作了。」
張元一直坐在旁邊,拿著自己的桃木劍看來看去。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和李小星說道一半,忽然,兜里的手機響了。
我掏出來一看,是個不認識的號。
我接了,裡面的聲音很熟悉:「是,是許由許大師嗎?」
我猶猶豫豫的說:「我是許由啊。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啊。你是誰?」
那頭也猶猶豫豫的說:「你給過我名片啊。」
我恍然大悟:「你買保險?」
那頭猶豫了一會:「我已經買過了。我是開計程車的,你還記得嗎?」
我想了想:「哦,你是那天把我拉到紙紮店的計程車司機?」
那頭說:「沒錯,沒錯。許大師啊。你師父在不?」
我說:「我師父就在旁邊呢,你要跟他說話嗎?」
司機一疊聲,很著急的說:「不不不,許大師,我找你。你這樣,你找個沒人的地方,咱們單獨說,怎麼樣?」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你到底想幹嘛?」
司機神神秘秘的說:「很重要的事。你現在在哪?我去接你。」
我撓撓頭:「還在醫院呢。」
司機聽了之後,想了想說:「許大師,你能不能出來一趟,誰也別帶,誰也別告訴,就你自己。我去接你。」
我點了點頭:「好吧。」
掛了電話,我看了看張元:「師父,我出去一趟,你在這等我一會。」
張元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我慢悠悠的走出醫院,一路上都在思考。司機神神秘秘的,他想幹嘛?
忽然,我腦子裡靈光一閃:「司機該不會是想綁架我吧。」想到這裡,我轉身想回去。
然而,有人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許大師,我等你半小時了。」
我回頭,正是那個司機。
我有點緊張:「你想幹嘛啊?」
司機跺跺腳:「許大師,你危在旦夕,你知不知道?近日要有血光之災。」
我擺擺手:「別鬧,聽你這話,我該叫你大師。」
司機嘆了口氣:「許大師,你快跟我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我茫然的被司機塞到計程車裡面,十幾分鐘之後,來到一個小吃攤前面。
司機指著小吃攤的老闆說:「這是我兄弟。」
我沖小吃攤老闆點了點頭。
司機對老闆說:「你跟許大師說說,昨晚上都遇見什麼了?」
老闆拿一塊破布擦了擦手:「許大師,你看我臉上乾乾淨淨的,但是我小時候叫麻子,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爹媽給我起這麼個名字。昨天晚上,我正在自己搭的棚子里炸油條,準備一會去趕夜市。結果剛剛炸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撲通一聲,那棚子給倒了,一下把我壓在下面了。」
我聽到這裡,表面上連連點頭,裝作很認真地樣子,心裡卻在嘀咕:「難道這個人出了意外,所以也想找我買保險?」
然後那麻子接著說:「本來這棚子沒多重,壓在我身上死不了。但是有幾根鐵棍把我卡在裡面了,我動彈不得。這時候,那一鍋熱油再加上爐子,呼呼的著起來了。眼看著就要把我燒死了。這時候,我聽見外面有兩個人說話。其中一個說:『老張,聽說你新收了個徒弟?什麼時候帶出來讓我看看。』然後另一個人說:『沒錯,叫許由,笨的出奇。我現在還沒告訴他實話。』我聽見外面有人,連忙扯著嗓子喊救命。這時候,我聽見外面那人說:『不好了,抓錯認了,不是這個麻子。』我一聽這個,順口就喊:『既然抓錯認了,那就趕快把我拽出來吧。』喊完這一嗓子,我果然覺得有人拽了我一把,把我從棚子下面拽出來了。
「當時我被火烤的迷迷糊糊,朦朦朧朧看見兩個人影走了。其中一個穿著僧袍,但是有頭髮,在腦袋上挽了個疙瘩。」
這麻子的話,我越聽越心驚,忍不住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師父昨晚上去殺你了?這不可能啊,一整晚我們都在一塊。」
我說完這話,心裡也有點沒底,因為昨晚回到李小星家,我倒頭就睡,一直到十一點才睡醒,如果這中間師父出去一趟的話,我還真不知道。
麻子看了看左右,聲音極低的說:「關鍵是在後面,等早上我醒了之後,聽見鄰居家正在放炮,我出去一看,靈幡已經掛起來了。我過去一問,他們家死了一個人,而這人,小命也叫麻子。而且,是吃飯吃到一半,突發急病死的。」
說到這裡,司機緊張的看著我:「許大師,我看你是個好人,實實在在的,不像是玩心眼的。而且你不辭勞苦的把紙紮店的小鬼趕走,我們這些街坊都挺感激你。今天我們兄弟倆這是冒死告訴你這個消息。就是提醒你,你得防備著點你師父。」
我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腦子裡有點懵:「防備師父?防備什麼?」
司機嘆了口氣:「我和我兄弟都覺得,你師父是走無常的鬼差,給閻王爺抓鬼的。你可得當心點,別讓他把你給害了。」
司機和麻子說了一大堆,我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腦子裡始終繞著那句話:「你師父是走無常的鬼差。」
本來張元就神神秘秘,一身的捉摸不透,我平時沒事就喜歡猜測他到底是幹什麼的。今天司機和麻子這麼一說,我越想覺得越像。
那天我迷迷糊糊回到醫院,看見張元正在醫院門口等我。見我回來了,什麼也沒有問,只是說了句:「事情辦完了?」
我茫然的點了點頭,他把桃木劍收起來:「走,回大聖廟。」
我低頭不語,一路跟著他慢慢走。
回到大聖廟的時候,也該吃晚飯了。
方丈見我們兩個回來,嘀咕了一句:「你們兩個吃乾飯的,怎麼又回來了?」然後很不情願的端出來兩碗飯。
吃晚飯之後,我們就睡下了。
半夜的時候,我翻來覆去,始終睡不著。張遠的事在我心裡成了一個大疙瘩。於是我爬起來,摸到方丈屋子裡面。
方丈鼾聲如雷,睡得正香,我循聲摸去,一下捂住他的嘴。
方丈猛然驚醒,一拳打了出來。也幸虧了這幾個月的鍛煉,我反應極快,一下抓住方丈的胳膊,然後低聲說了一句:「是我,我是許由。」
方丈這才安靜下來。
我把手放開,方丈氣急敗壞的說:「你有病啊,大半夜的。」
我嘆了口氣,摸黑坐下來:「方丈,出事了。」
我聽見一陣摸索,方丈坐了起來:「出什麼事了?」
我想了想,終於還是說出來:「我發現我師父不對勁。」
方丈一拍大腿:「我早就看出來了,從坑裡挖出來的人,能對勁嗎?」
黑暗中,我搖了搖頭:「這一次,有其餘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