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潰敗

第一章 潰敗

這是一個新舊交替的時代。

稱霸大6數百年的舊日霸主已經顯露出了老邁頹唐的景象一個年輕的帝國卻在短短的幾十年間興起就像所有充滿朝氣和雄心的年輕人一樣他開始挑戰老霸主的權威爭奪大6的霸權。

與此同時束縛了人類思想近千年的神權也早已沒落雖然大部分人仍舊相信上帝的存在教廷卻已喪失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地位此刻教廷的光輝只能夠照耀到僅僅三千平方公里的教廷國。

一開始對這最感到興奮的便是各國君王們但是他們很快現隨著神權的衰落他們頭上那頂神賦的王冠也開始變得黯然失色。

中間階層的興起預示著一股新的勢力已經登上政治舞台短短的十幾年內大6各地爆了數百場革命。

令中間階層鼓起勇氣拿起武器的原因是一樣東西——火藥這件從鍊金術士的實驗室裡面流出來的明讓戰爭徹底變了模樣。

也正是因為火藥的成功使得世人看到了魔法為普通人所用的曙光有多少人期望魔法不再是為魔法師所獨有。

因此在火藥被廣為運用后的一個多世紀中越來越多魔法師實驗室裡面的成果被挖掘了出來。

所有的成果最先被運用的地方肯定是戰爭這些神奇而又強大的武器讓戰爭徹底改變了以往幾千年一直延續下來的樣子。

新的武器新的戰爭模式同樣也進一步增強了大6新霸主的野心。

新舊霸主之間的戰爭不可避免地生了。

在戰爭之初人們預測這場戰爭將持續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但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僅僅半個月都不到大6的舊霸主曾經輝煌顯赫了六個多世紀的亞法帝國潰敗了。

在特雷斯通往松嫩平原的山路上一支長長的、看不到盡頭的軍隊正在無精打采地緩緩往前移動著。

這正是剛剛從前線潰敗下來的亞法帝國的軍隊這裡有整整十六個兵團將近九萬餘人。

和所有潰敗的軍隊一樣這些沿著山路而行的士兵樣子看上去顯得異常凄慘他們兩眼無神垂頭喪氣不少人更是將步槍當作拐杖道路上行駛的馬車載著斷腿折臂的士兵他們甚至連呻吟的聲音都顯得有氣無力。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騎在馬上的是一個看上去憂心忡忡的年輕尉官因為滿臉落腮鬍子的緣故他看上去有三十上下的年紀穿著的制服上看不到和士兵們一樣的灰土和血跡。

這個年輕尉官的名字叫雷克·赫爾他比那些普通士兵要幸運許多。

雖然只是一個不起眼的軍務官卻能夠有一匹戰馬代步這是很多比他官階高的軍官都無法享受到的權力。

他所任職的軍務處又是個油水相當足的部門雖然軍務官不像軍需官那樣能夠依靠「吃」那些軍用物資撈大筆的錢不過他們也有自己的財路。

在軍務處里赫爾中尉算不上有錢當然他也絕非清白得像嬰兒一樣他只不過沒有其他軍務官那樣明目張胆赫爾一向以真正的聰明人自居而一個聰明人基本上肯定是一個謹慎的人。

像他這樣的人一般來說都會活得非常愜意但是此刻他卻有些憂心忡忡。

赫爾並不是為了戰爭的失利而感到憂心事實上在戰爭還沒有爆之前他就已經預測到了帝國的潰敗只要看看他的同事們所做的事情就可以知道這場戰爭不可能勝利。

此刻真正令他感到憂心的原因是今天早上突然間來了一封密令調他前往總指揮部。

他不能不仔細想想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如果不是因為那些比他更加貪婪的同事絲毫沒有受到審查的跡象他肯定會以為要開始一場大整肅了。

正當赫爾中尉滿是疑惑地埋頭趕路時突然間身後傳來一片嘈雜的喧鬧聲緊接著響起一陣稀稀落落的槍聲。

不但有槍聲甚至漸漸響起了炮聲那是兩百毫米口徑臼炮出的轟鳴。

雖然炮擊的地方離得很遠但是那在群山之中滾滾而來的聲響仍舊令赫爾中尉猛地一驚他立刻催動戰馬朝著旁邊的山坡奔去對於這種狀況他實在是太熟悉了那是敵人空襲的警報。

正如赫爾中尉預料的那樣當他才騎著馬跑上山坡進入一片稀疏的樹林時身後就猛地響起一片沉悶的轟鳴聲。

一股熱浪從身後席捲而來中尉感覺到自己被這股熱浪往前推進著幸好熱浪進了樹林之後迅削弱下來。

進入樹林之後中尉並沒有就此停頓因為這裡仍舊不是最安全的所在那些稀疏的樹木並不能夠有效地阻擋來自空中的襲擊。他繼續策馬向前一直到了塊極大的岩石附近才停了下來。

赫爾中尉從馬上跳了下來迅躲在岩石後面。敵軍空襲的時候騎在馬上是一件極危險的事那無疑是在引誘敵人的空騎起攻擊尤其軍官是非常有價值的襲擊目標。

躲在岩石後面偷偷地觀望只見天空中翻飛盤旋著十幾個黑影這些長著巨大翅膀的黑影時不時出一陣異常刺眼的閃光。

閃光過後便是一團火球從天而降一旦落到地上火球立刻隨著一聲沉悶的轟鳴爆炸開來火球爆炸的範圍很大邊緣甚至延伸到樹林深處。

最慘的就是那些馬車裡的傷兵他們無疑是最顯眼的目標。一長串的馬車在轟鳴聲中化為灰燼那些沒有被攻擊到的傷兵也顧不得傷勢拚命想要跳下馬車。

士兵們早已躲進了樹林他們透過那稀疏的樹冠縫隙不停地朝著天空射擊不過中尉非常清楚那根本就是徒勞即使敵軍的空騎停著不動在過四百米以上的距離想要擊中他們也只有靠運氣。

雖然中尉同樣也拔出了配槍不過他並沒有射擊他不打算做沒有意義的事情更不想主動招惹危險。

對於他來說此刻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到己方的空騎前來救援或者等到天空中的這些傢伙失去興趣對於沒有任何空防能力的步兵團來說這是唯一的辦法。

敵軍起突襲的空騎之中有四個可以確定是魔導空騎士以及十一架輕型魔導機甲。

正當中尉全神貫注於空中的激戰突然間一架魔導機甲沖著他直撲過來隨著一道紅光爆閃一顆灼眼的火球由遠而近。

「轟」的一聲巨響火球撞在岩石上炸裂開來四周的樹木被炸得斷折紛飛不過更令赫爾感到恐懼的還是因之而起的大火。

一聲嘶鳴戰馬掙脫了韁繩橫衝直撞起來這魯莽的舉動立刻送了它的性命隨著又一聲低沉的轟鳴魔導機甲射的火球在它頭頂上方炸裂開來。

那血肉橫飛的景象讓赫爾中尉暗自慶幸他沒有騎在馬背上不過此刻的赫爾沒有太多的心思去管這些四周的大火正在迅蔓延開來偏偏附近除了這塊岩石再也沒有其他可以用來隱蔽的障礙物。

赫爾中尉一邊在心底咒罵著一邊拔出佩刀用力揮砍著試圖砍出一道防火帶。

這時頭頂上傳來的一陣勁風令他感到駭異抬頭望去只見那架魔導機甲急從他頭頂上方掠過。

就在那一瞬間中尉看清了這種可怕武器的模樣說實話這東西真的很醜它有一對至少六米長的巨大翅膀背上有一個隆起的駝峰身體底下是兩條收起的、鷺鷥一般的長腿後面是展開如同扇子一般的尾巴這東西沒有頭卻有一隻核桃大小不停轉動著的眼睛此刻這隻眼睛就緊盯在他的身上。

最糟的是這東西居然不肯放過他在一個盤旋后又轉了回來這讓赫爾恐懼異常同時卻又莫名其妙他實在想不出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榮幸」讓一架魔導機甲緊盯不放。

雖然充滿了恐懼但是赫爾的手卻自然而然地抬了起來他的手裡有槍槍膛里還有一子彈。幾乎同時底下的樹林裡面響起了一片槍聲。

赫爾中尉的射擊技術並不好他是個軍務官根本用不著上前線他的槍法是在剛剛徵召入伍時短期訓練出來的結果前後總共打了還不到一百子彈。

所以當他看到攻擊魔機那扇子一般的尾巴被擊散開來胸前同樣碎片紛飛的時候他根本不知道其中是否有他那一槍的功勞。

不過他立刻現現在絕對不是考慮這件事情的時候因為他再一次看到了那致命的爆閃。

中尉甚至來不及反應就感到自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砸進了泥地之中猛烈的撞擊令他眼前一黑。

中尉清醒過來的時候看到兩個士兵正抓住他的手往外拽他的身上壓著許多斷折的枝杈幾乎被活埋在了底下。

耳邊仍舊不時傳來零星的槍聲中尉猜測應該是有敵人的空騎士被擊落所以士兵們正在滿山遍野搜索。

但對於中尉來說這一切和他根本無關剛剛死裡逃生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生命的可貴。

中尉唯一感興趣的便是那架差一點要了他的命的魔導機甲那東西出瀕死一擊之後便墜落在樹林之中墜落地點離他只有十幾米大部分殘骸被一棵樹的樹枝掛住。

從底下可以清楚看到魔導機甲的翅膀和軀體都有清晰的彈痕子彈不但擊碎了尾翼同樣也擊碎了胸前的金屬擋板此刻破口仍舊往外冒著嗆鼻的暗紅色濃煙。

這讓中尉直接地聯想到點燃的導火索和即將爆炸的火藥桶之類的東西一向珍惜生命的他連忙往後退開了一段距離。

站在遠處看那殘骸除了胸前有一塊並不太厚實的金屬擋板之外其他地方是用一層木片、一層細密的鋼絲網再加上一層帆布層層膠合在一起製成看上去頗為輕盈也夠結實只是沒有辦法防禦住子彈。

中尉暗自慶幸這東西的防護能力不足要不然今天就可能性命不保。

他順便也哀悼了一下那匹英勇捐軀的戰馬這匹馬儘管脾氣倔強、又難控制而且容易受驚嚇但畢竟跟了他兩年多多少少有些感情。

赫爾中尉訕訕地從戰地醫院營地出來不能夠從醫療官那裡得到傷員證明讓他感到相當失望。

按照帝**隊的慣例對於因為戰鬥而英勇負傷的傷員很多罪名可以不加以追究而此刻他正需要這些。

從軍醫處借了一匹原本用來拉車的馬這頭牲口跑不快不過總比他用兩條腿走著去強。

騎著這匹跑不快的馬在入夜之前中尉終於到達駐紮在前方小鎮的總指揮部。

小鎮的名字叫達安是個有一百多戶人家的頗大的鎮子。

鎮口用磨盤大小的岩石修砌一道頗為厚實的圍牆圍牆的後面架著小口徑的行營火炮和大口徑的臼炮在炮營後面的廣場上豎立著一排銀白色的機甲它們的樣子和被擊落的敵人的機甲很像只是身體更大一些。

小鎮的外面還有一支步兵團守衛因為已經入夜士兵們早就搭起了帳篷帳篷就搭在山路邊上一眼看去長長的山路兩邊全都是營帳。

隔著一道圍牆鎮子里和鎮子外的景象完全兩樣外面的山路上靜悄悄趕了一天山路的士兵們早已進入帳篷休息但是小鎮里卻因為時間還早而顯得異常熱鬧。

進入小鎮需要特別通行證幸好赫爾的調令就可以算是一種通行證小鎮上值班的軍務官替赫爾中尉安排好了住處。

那原來是一座旅店原本客房的大床不知道被扔到了哪裡此刻換成了兩張折迭軍用床床頭的牆壁上打著一批釘子可以用來弔掛衣服。

中尉雖然很累卻一點都睡不著一方面是因為他有放不下的心事另一方面是因為旅店大廳非常嘈雜。

把剛剛從軍需處領來的東西往床頭一放中尉徑直走出門去他必須要找一個人。

他要找的那個人叫博羅溫·哈丁斯他們倆在短期士官集訓班裡是同學雖然短期士官集訓班僅僅只有三個月卻足以讓臭味相投的人成為好友。

從訓練班出來之後赫爾的運氣不錯地進了二十一兵團的軍務處但是哈丁斯比他運氣更好直接進入了總指揮部。

軍務處的好處是有豐厚的油水而總指揮部的好處是容易得到擢升所以四年過去了赫爾僅僅晉陞一級到現在還是中尉軍務官而他的這位好友卻早已擁有了少校軍銜。

和中尉一樣這位哈丁斯少校同樣也是一個聰明人赫爾甚至覺得哈丁斯比他更加聰明因為他在軍務部只能夠算是混得不錯而哈丁斯少校在總指揮部卻稱得上神通廣大從他那裡可以知道許多機密內幕。

想要找這位哈丁斯少校並不容易一道路障將小鎮一隔為二路障的一邊是普通軍官駐地另一邊是高級軍官駐地憲兵守衛著這道邊界中尉可絕對不敢亂闖他唯一的選擇就是等待。

守在路障一側等到一個傳令兵想要進去的時候赫爾中尉花了二十軍卷讓那個傳令兵幫他把哈丁斯叫出來。

一個多小時之後哈丁斯那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中尉的眼前。

圍牆外一處僻靜的角落裡躲著兩個人這是哈丁斯少校的安排根據他的說法小鎮里非常不適合談論機密因為那裡根本就沒有秘密可言。

赫爾對此也有同樣的看法就拿他本人來說他手裡的調令上就敲著代表「機密」的印章但是他仍舊把這件事情向自己的好友和盤托出。

哈丁斯稍微猶豫了一下對這件事情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大部分是道聽塗說所以他思索了片刻之後說道:「這件事情恐怕和總指揮部沒有任何關聯調令雖然是這裡出的卻不是總指揮部的意思。」

他朝著四周仔細張望著確認絕對沒有其他人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聽到一些風聲真正要這個調令的是軍事情報處。

「上面已經決定將布朗頓、瑪菲洛和亞爾克這三個省割讓出去做為戰爭賠償。不過在此之前軍事情報處打算在這三個省安插一些潛伏者。

「徵調人員名單是軍事情報處所提供名單上的人全都是像你這樣不太引人注目、沒有家庭拖累的軍官。」

赫爾皺緊了眉頭這絕對不是他所希望聽到的事情他很清楚所謂「潛伏者」就是「間諜」而間諜絕對不是一項有趣的工作。

伴隨這個名詞出現的經常有「監牢」、「酷刑」和「死亡」等等一系列辭彙其中的任一個都令赫爾感到毛骨悚然。

「有沒有辦法讓我從名單上消失?」赫爾連忙問道他顯得有些提心弔膽。

「非常抱歉我的朋友這件事上我一點都幫不上忙。雖然軍事情報處的那點破爛事根本沒有任何機密可言但是他們的人卻絕對容不得其他部門插手。

「事實上他們擬訂好這份名單之後總指揮部肯定已將你們的身分從軍隊的名單上撤銷了。」哈丁斯說道語氣充滿了無奈。

赫爾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床上他的腦子已是一片混亂。

和因為貪污而上軍事法庭受到審判比起來當間諜顯得更加可怕前者至少還有一條活路而後者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條甚至連想死都辦不到。

但是他也知道既然他的名字已經落在了軍事情報處的名單之中他就算想逃也逃不了因為對於漸漸衰落的亞法帝國來說其他的一切都在萎縮只有情報部門變得越來越龐大。

對外有國家情報局、軍事情報處對內有秘密警察、監察部甚至連外交部都擁有隸屬於自己的情報機關雖然這些情報機關未必能從戒備森嚴的貝魯帝國獲得任何有用的東西但是用來對付他卻綽綽有餘。

輾轉一夜未眠直到黎明時分赫爾總算理出了一些頭緒很顯然拒絕軍事情報處的徵召是件不切實際的事情到被佔領區之後軍事情報處對他就鞭長莫及了仔細想來當間諜也不是很可怕最重要的是如何保護自己。

唯一讓赫爾感到難以放心的是軍事情報處那不堪一擊的保密功夫。從床邊的櫥櫃抽屜里取出了一面鏡子赫爾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進入軍隊之後他就留起了鬍子此刻滿嘴落腮鬍子的他根本就難以看清原來的面貌。

也因為留鬍子的緣故讓他看來像是一個三四十歲的老頭誰會想到他只有二十四歲?

雖然從來沒有嘗試過但就現在的樣子看來想變成另外一個人一個讓他的朋友都難以認出的人應該沒有什麼困難。

被徵召入伍以前他是一個頗為成功的裁縫甚至差一點就擁有自己的店鋪但在他多年的積蓄足夠獨立開店時一紙調令讓他的所有期望徹底破滅。

身為一個裁縫的他曾經給各種人量體裁衣其中不乏顯赫豪門世家的人物不過更多的是平民百姓從十歲當學徒開始到被徵召入伍之前他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物。

一個成功的裁縫想要縫製出讓每一個顧客滿意的衣服先得了解顧客本身而他早已經是這方面的專家。

他已經想到應該如何保護自己。

赫爾自認還算是個愛國者至少背叛國家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做。

不過這也並不意味著他會為了國家而犧牲所以那危險無比的間諜工作他肯定會丟在一邊如何搪塞到時候再說弄點捕風捉影的東西應該可以交差。

到了被佔領區后他唯一要努力的就是演好另外一個自己他並不打算做一個成功的間諜他清楚的知道只需要做一個活著的間諜。

當然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還是得有一條後路赫爾早已想好了這條後路逃亡國外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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