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實難從命
劉商卻在這時回過頭來.並不去理睬謝湘的.臉上換了一副一本正經的神情.拱手對葉老頭說道:「請恕在下有眼無珠.多謝掌柜的對簫玉出手相救.否則我這位好友不但被勾欄陷了.還要被惡狗咬了.吖.那才真是天妒英才呢.」
謝湘早就撐不住了.抓起一個筷子就朝劉商扔去:「你損我也就得了.還拿著葉大叔一起扎筏子.存心欺負老人家不是.」
葉老頭趕緊站起來賠笑道:「公子說笑了.小老兒真是不敢當的.」
劉商一邊用手擋著謝湘扔過來的筷子.一邊笑著對葉老頭說道:「掌柜的.你若是真有本事幫我們把路引書信取過了.我們就索性在你這兒歇兩天.事成之後.一併重謝可好.」
葉老頭擺擺手:「現在說謝還為時過早.只請書生仔細的告訴小老兒包袱放在什麼地方.我去去便來.也耽誤不了公子兩天的行程的.」
謝湘早就料到這個葉老頭有些本事.所以並不驚訝.只是趕緊把自己包袱放在哪個房間里仔仔細細的告訴了葉老頭.
末了.又抱著全無指望的念頭對葉老頭說道:「我走的時候那裡已經是一片火海了.哎.想來就是有.找到的希望也不怎麼大了.
葉老頭點點頭:「聊盡人事罷了.反正我白天也沒有多少事情.二位公子慢用.小老兒去去便來.順便.給貴人捎壇好酒罷.」
說罷.葉老頭便又躬身對著劉商謝湘施禮了一下.退了出去.
謝湘忽然覺得有些奇怪.原來一直很吵的劉商這會倒分外安靜了.轉臉一看.差點沒有笑出聲.原來這位劉大公子已經瞪大了眼睛.正不錯眼珠子的盯著葉老頭的背影.滿臉的叫人無法形容的表情.
小薊卻很機靈.立刻就放輕了腳步跟在葉老頭後面.想看看葉老頭到底能搗什麼鬼.
他看見葉老頭並沒有弄什麼妖魔鬼怪的變身法器.不過就是走進牲口棚.
不一會兒.便見葉老頭牽出一匹骨骼清瘦、不停扇動兩隻大尖耳朵的大白花騾子.
葉老頭忽然回頭對小薊笑道:「請小哥告訴兩位公子慢慢吃.或者我還可以趕得回來.」
話猶未了.人便已經抬腿上了騾子.嘴裡「啾」的一聲催動.那匹大白花騾子撒動四蹄.不過須臾之間.便馱著葉老頭跑的沒影了.
小薊頓時覺得心口全是抑制不住的砰砰亂跳.差點沒有被嚇死.
聽了小薊的添油加醋的描述.劉商不禁和謝湘面面相覷了一下.
「這就是傳說的中俠客啊.不行.我得想辦法把這人搜羅了.這樣我們接下來行程不就什麼都不用怕了嗎.」
劉商不愧是是經商的.腦子就是轉的快.他沒有去感嘆這個深藏不露的葉老頭的神奇.立刻就想到自己正缺少一個得力有本事的保鏢.葉老頭與其每天守著這小客棧.不如自己多給他銀子.把他給收為己用.
謝湘卻搖搖頭.
劉商笑道:「你搖什麼頭.他成天守著這一個小客棧能有多少錢.我多多給他工錢便是.」
謝湘一本正經的嘆了一口氣:「哎.雲皎.你向來都是聰明絕頂的.這會在忙倒糊塗了.」
劉商奇道:「我怎麼糊塗了.難道我這主意不對.」
謝湘笑道:「一個有本事又已經不年輕的人.他難道會缺給你做保鏢的那幾個銀子.你這主意肯定的是不對了.」
劉商不以為然的說道:「那也未必可知.或者他還真就願意了呢.」
謝湘搖搖頭:「一般來說.這樣的人.或者是圖了清凈自在.不願摻合江湖中事情.或者別有隱情.不過.你也可問問.但只能用請求的語氣.而不是你方才那種盛氣凌人口氣的哦.」
劉商從來都是八面玲瓏慣的.哪能不明白謝湘的意思.立刻點頭道:「你放心.我這會自然會有分寸的.」
小薊也嘆了一口氣說道:「兩位爺.你們光顧著說話了.這滿桌子的菜都涼了.」
劉商白了小薊一眼.戧他道:「你沒有聽見葉老頭叫我們慢慢吃.等著他的嘛.偏你現在越來越話多了.」
小薊不禁縮縮脖子.
謝湘笑道:「雲皎.你真是待誰都好.就是待小薊忒刻薄了些.小薊說的也沒錯啊.這些魚肉可不都沒有啥熱氣了.他這是關心.難道關心也有錯了.」
劉商也笑了:「你現在倒忽然的會討好人了.所以啊.我更不能放你回謝家村了.萬一哪天我一個心情不爽.要把這奴才的腿給打折了.你還可以充當一次他的救命恩人呢.」
謝湘鄙夷道:「你自己的人.你愛咋咋地.我不過就是理情不服.你要是不愛聽.以後我不說了就是.」
劉商頓時就撫掌大笑道:「這麼說你是答應做我的賬房先生了.好啊好啊.小薊.你還不趕緊拜見謝公子.以後他可就是你的護身符了.」
小薊趕緊機靈的上前一步.跪下給謝湘磕頭道:「往後奴才有不檢點的地方.還請公子多護著我些.」
謝湘心裡頓時就後悔莫及了.明白自己話趕話的.被這滑頭的主僕給鑽了空子了.
事已至此.謝湘只能在心裡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
最主要的.他之前那種一鼓作氣回謝家村隱居的念頭也沒有那麼強烈了.看見劉商.不由又讓他觸動起之前的意氣昂昂.現在他才逐漸的有些明白.歸根到底.他終究還是不願意為了一個人.寂寂無聞過一生.
葉老頭在兩個時辰之後便返回了.
他只帶回了一翁陳年的泥封花雕.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公子.你說的那家勾欄到現在還在燃燒呢.官府派了重兵戒嚴.我進去看見裡面死了很多人.連貓狗都沒有一條是活的……哎.凄慘啊.」
葉老頭臉上的滄桑似乎更加的嚴重了.「我找到你說的那個房間.可能是和后宅正寢離的很遠的緣故.居然還沒有被煙火波及到.但是我卻未能在你說的牆上找到包袱什麼的東西.小老兒怕你是記錯了.便翻看了床頭籠櫃.確確實實沒有.」
聽葉老頭這樣絮絮叨叨的說著.謝湘一顆懸著的心卻慢慢地放了下來.
既然那間卧室沒有被焚毀.葉老頭卻又沒有找到自己的包袱.那麼原因可能只有一個.那就是自己的包袱被夏雪宜取走了.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包袱里一文錢都沒有.除了兩件換洗的舊衣服.便是那封書信和路引.在落芳院那個地方.估計旁的人完全不會有興趣去竊取那樣一個舊包袱.
被人挾持的李信返回的可能也不是很大.所以能有興趣進屋查看並且帶走那個包袱的.也只有夏雪宜了.
這就說明……他還是平安的.
這簡直比什麼都好.
儘管謝湘心裡也神棍一樣知道夏雪宜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會死的.但是他還是需要某種證實來激動一下他自己.畢竟.那個姓黃的說.攻進落芳院的是朝廷派來的錦衣衛.
現在.謝湘才有心情去想一下.不知道那位扭呀扭的吳大娘到底怎麼得罪了皇帝老子.竟然連錦衣衛都出動了.
不過.說句實在話.想要對付落芳院里的那一幫子人.吳大娘.她手底下一大幫子鬼影似的的手下.還有夏雪宜何紅葯.在中原武林不願意過問的情況下.也只有錦衣衛了.
劉商生怕謝湘聽葉老頭這樣說又打退堂鼓.趕緊沒所謂的揮揮手:「掌柜的.多謝你跑了一趟.無論能不能取到那個包袱.你的情義我們都是十分的敬佩感激的.快請坐下.我還有其他重要事情相求於你.」
葉老頭終究是有些愧疚.慌忙推辭謙讓道:「貴人快不要這樣說了.小老兒不堪囑託.實在是羞愧的很.我先去把菜熱熱吧……哎.烏州城裡.一片兵荒馬亂啊.」
劉商站了起來一把拖住葉老頭:「正是呢.老人家快請坐.菜冷了我叫奴才去熱便是……」
他嘴裡一邊說著.一邊把葉老頭按在凳子上坐了.雙手揖禮.「這世道真是越發的亂了.我們行商的.水路旱路都是一樣兇險.先前原是我有眼無珠.不知道掌柜的才是一個真正的有本事的.在下想請您老人家幫人幫到底.陪我們去一趟湖廣.你可願意.」
葉老頭慌忙兩隻手亂擺道:「貴人謬讚了.雕蟲小技不足掛齒.我不過是托賴有個好腳程而已.貴人也看見的.我這小客棧里裡外外的只有小老兒一個人.委實難以分身的啊.」
劉商請求道:「您可以暫時關閉這家客棧.或者我乾脆留下兩個人幫你打理客棧可好.在下只是想請您老人家好歹護佑我們一趟.」
劉商一邊說一邊拿眼神去看謝湘.這人真是.對別人喜歡路見不平.對他卻見死不救.好歹也開口幫著說句話啊.
謝湘卻一直面帶微笑沉默不語.
他知道.像葉老頭這種有些古怪的人.如果他願意.只需劉商自己開口便可.如果他不願意.就是一屋子對著他哀求.估計也是無濟於事的.
所以.他犯不著多去浪費唾沫的.
果然.葉老頭嘆了一口氣道:「非是小老兒推三推四.貴人請求實難從命……湖廣目前還是很安靜的.貴人但去無妨.只是.陝甘山西你們最好還是不要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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