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離間(二)
不知道木冬到底是怎麼送的花兒,但是效果卻是一級棒。
下午他們再次坐到一起的時候,那個叫阿夏的女人已經沒有出現了,蛇姬卻將自己打扮的更加花枝招展:她用那幾朵五色彩蓮做了一個大的花環,穿起來掛在自己脖子上,腰帶是一種類似絲綢的布料,裙子也換成了跟腰帶相配的顏色,再配上她海藻一樣的長發,的確很漂亮。
但是為了達到既定的目的,木族的人是絕對不可能讓她聽到想聽到的誇獎了,只見益寧特意往她身後瞅了幾眼,好像想問點什麼,猶豫了幾次,還是沒問出口。
蛇姬柳眉一豎,想要發火卻生生的忍下,嬌笑著道:「祭司,您找誰呀?」
益寧歪了歪頭,又不死心的在人群中瞅了幾眼,有點不好意思的道:「你帶來的那個阿夏姑娘哪兒去了?聽說她是你們蛇族的第一美人,我剛剛只是看了一眼,發現她的確很有氣質……怎麼,她回去了嗎?」
蛇姬臉上的笑已經掛不住了,怒吼道:「明明我才是我們蛇族的第一美人,我才最漂亮!」
益寧一僵,好像剛發現一樣將蛇姬上三路下三路的來回打量,蛇姬見狀,故意挺了挺胸,還撩了一下頭髮。
木坤突然哼了一聲,擋在了益寧前面。
益寧一愣,什麼情況?難道木坤喜歡蛇姬?可是剛剛他們商量的時候木坤明明是同意的啊。算了,不管怎麼樣,還是要將眼前的戲演完再說。
將木坤推到一旁,益寧繼續用遺憾的口吻說道:「你的確很漂亮,不過卻少了幾分阿夏的靈動,沒有那種氣質天成,風華絕代的美,對了,阿夏的美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叫『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種美麗是骨子裡自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是再多的花都襯托不來的……」
他還沒有說完,蛇姬已經氣的大叫了一聲,將脖子上的花摘下來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了幾腳,然後就那麼帶著人走了。
她走的太突然,大家都沒有想到,竟然沒有一個人想起來去攔一攔她,眼睜睜的看著她帶著人穿過樹林,不見了。
地穴族的族長雄鷹這時也笑不出來了,臉色陰陰的:「木族故意氣走蛇族,不會想要對我們地穴族和白水族動手了吧?咱們四族一直都是聯盟,我們一起向守護神許過願,族長體內都有彼此的血。難道木族想要違背當初的誓言么?」
木坤開口:「怎麼會呢?你也看到了,我們並沒有對蛇族說過一句要他們離開的話,反而是蛇姬,在商討族約這樣的大事的時候,因為生氣就走了,完全將我木族看在眼裡,說起來,我們木族才委屈呢。」
益寧忐忑的開口:「雄鷹族長,我認為阿夏比較漂亮,這也不能說嗎?」
益寧不像一般的部族少年那樣結實粗壯耐摔打,長年在神山養著,又沒有一點兒勞作,他被養的細皮嫩肉的。
雖然從神山趕回來的路上吃了一點苦,掉了一層皮,但是來到木族之後,木坤專門逮肥美的獵物給益寧補身子,益寧又會善於料理,兩人珠聯璧合,天天變著花樣弄好吃的養著,將小臉兒補的白裡透紅,看著更加可愛,比剛下山那時的模樣好像還小了一兩歲的似的。
雄鷹四十多的人了,對著這麼個看起來快要哭出來的小娃娃,又是人家木族千尊萬貴的祭司,怎麼開得了口說人家不對,只好搖搖頭作罷。
一轉頭又不死心的問:「你們真的不要鑄造禮器嗎?其實我還能鑄造兵器,木坤族長,你是最厲害的獵手,應該使用最厲害的兵器,我可以給你鑄造一把金屬的刀。」
果然智慧都是被逼出來的啊,他們剛拒絕了禮器,這傢伙直接就將歷史往前推進了一大步,想到了金屬可以製造兵器這個跨時代的主意,益寧心裡都在挑大拇指了。
木坤有點意動,他是知道金屬是有多堅硬的,如果鑄造成兵器,肯定比他手中的骨刀要好的多,但是想想他們剛剛商定的計策,木坤還是忍住心裡的渴望,搖了搖頭。
雄鷹眼中的亮光破滅,整個人都頹喪起來,將悲憤化為食量,拉過裝食物的盤子,開始大口大口的吃,最後一次佔便宜的機會,他一定要把握住才行!
就在他已經完全不抱希望的時候,木坤再次悠悠開口:「不過,我們四族合作已經很久了,木族也知道地穴族過的比較辛苦,經過商量,我們木族雖然不能拿出糧食來接濟你們,但是如果有沒有能力養活自己的老人和孩子,可以送到我們木族來,我們願意幫忙照顧一個冬天。」
雄鷹族長被這句話驚到,食物直接卡在喉嚨里,咳了半天才臉紅脖子粗的將東西噴出來,一臉的不敢置信:「你們免費幫著養活?不要我們出糧食?」
「對。」
「也不要我們幫你鑄造金屬製品?」
「嗯。」
「族長……」木冬黑著臉拉了拉木坤的胳膊,他剛才去送花,沒有參與他們的決定,怎麼一回來就變成這樣了?幫白水族的養一個未出世的小崽子已經夠出格的了,怎麼還要幫地穴族的養老人和小孩兒?
木坤瞪了他一眼,木冬閉嘴了,他也知道這時候不是詢問的好時機,但是卻看了看益寧,這麼缺心眼兒的注意,肯定是他們這個新祭司想出來的。益寧見他看過來,送上了一個燦爛的笑臉,木冬木著臉把目光轉向了別的地方。
「這不可能!」雄鷹族長激動的大叫,他能忽悠木族用天價買下一個沒有什麼實用價值的誡鍾,就說明這傢伙非常有生意頭腦,這樣的人一般都精明而且多疑,不會輕易相信別人。
「當然,我們也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就在雄鷹腦子中已經開始猜想木族到底有什麼企圖的時候,巫開口了。
當你想要平白無故送給別人什麼東西的時候,別人肯定要懷疑你別有用心;但是當你送東西的同時也提出一個要求的話,這個人就會變得容易接受的多;而當他認為你送的東西比他所付出的價值要小的多的時候,這個人絕對會百分百的入套!
這就是人的趨利本性。
雄鷹族長鬆了一口氣,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益寧在後面看著,忍笑忍的肚子都要痛了。
「說起來挺不光彩的……唉,但是都是我們族裡的孩子,做下了錯事,只好族裡來承擔了,有什麼辦法呢?」巫沉重的嘆氣,語氣間充滿了無可奈何。
巫大人,您的演技絕對能拿小金人了。
雄鷹一臉深有同感,洗耳恭聽的模樣。
「我們族啊,有一個孩子,懷了外族人的小崽,現在用不了多久就要到冬天了,趕他們出去,肯定就是要了他們的命了。每一個族人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是我們木族的珍寶,老頭子怎麼忍心……」巫生生的擠出兩滴鱷魚淚來,一點兒都看不出那天讓白元和阿朵跪在石頭上懺悔的冷硬心腸。
「……所以還請地穴族能夠看在兩族交好的面子上,不要對此事聲張,蛇族的蛇姬一向自私,是絕對不會同意的,所以我們木族願意替地穴族養活老人和孩子一個冬天,來換取地穴族的保密。」
巫說著,雄鷹已經將在場的各族人掃描了一遍,最後落到白水族人身上,嘿嘿笑了起來。
他們休息之後回來,白元的眼睛已經不紅了,現在卻再次有點發紅,一半是感動的,另一半難受的,他惡狠狠的看著雄鷹,大有他要是敢說不同意就分分鐘撲出去將人撕吧了的架勢,就像冬夜裡被逼到懸崖的孤狼,除了拚命,已經沒有別的退路。
這樣的目光,已經當了十年族長的雄鷹也招架不住,得意的笑很快變成訕訕的笑,點頭同意了。
談妥了之後,木族很是熱情的款待了地穴族的人,益寧將木冬拉到一邊囑咐他這幾天去蛇族那邊轉悠一下,給阿夏送去點新鮮肥嫩的獵物,或者好看的花什麼的。
「為什麼啊,我覺得阿夏其實……也不太喜歡我,我今天給她送完花,沒過多久她就哭著跑出來了,然後就跟一個男人一起回蛇族了,我……我覺得她應該不會想再見我了……」木冬有點苦惱,美人心海底針,收花的時候還挺高興的,然後過一會兒就哭了起來,真是不知道怎麼想的。
「那你更應該安慰她啊,木冬,想娶老婆不能遇到一點困難就退縮,你是咱們木族最優秀的獵手,怎麼能這麼容易就放棄呢?難道你見了兇猛一點的猛獸,也會轉頭就跑嗎?」
「那不會!」木冬將腦袋腰的跟撥浪鼓一樣,優秀的獵手是最勇敢的,勇氣是他們的力量、運氣的來源,他們從來不輕易放過任何一個凶獸。
「對,追女人也要這樣,去吧,從今天開始,每天都去一次。」益寧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木冬點了點頭,拿起骨刀跑了。
晚上回到房子里睡覺的時候,木坤破天荒的在吃飯的時候開口問了他一個不是關於食物的問題:
「你喜歡什麼樣的?」
「什麼?」益寧咬著排骨,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他沒聽明白。
「如果娶老婆的話,你喜歡什麼樣的?」木坤凝神細聽,今天益寧關於阿夏那一番眉飛色舞的描述,雖然他沒聽懂幾個字,但是卻記在了心裡,他現在擔心的就是,益寧喜歡的也是那樣的么?
「我啊,」益寧吐出一塊骨頭,歪著頭想了想,臉上出現了一種夢幻的色彩:「我喜歡溫柔一點的,皮膚白一點,軟一點,摸上去很滑很滑的那種。」
木坤瞟了一眼自己黝黑的胳膊腿兒,偷偷的捏了捏身上硬邦邦的肌肉,有點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