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刀劍雪與酒
「以雙指托著護手挑起刀身避過劍鋒斬劈再以手肘反拍刀背刀和手同時揮落連消帶打這招我最為欣賞。」
「怎麼?以腿尖踢刀背讓刀尖直衝而起那一招不奪命嗎?我見你避得很狼狽。」
「那是我虛晃一招讓你以為我無法招架的一刻便挺劍反噬騙倒你了嗎?」
「還差一點。我卻先騙倒了你甚麼『殺友之痛無法接受惟天意如此小白只好蒙蔽雙眼忘卻友情一決泯恩仇。』看你一臉認真我差一點就要笑出來。」
「小小小……白哥與丑叔叔真奇怪啊!剛才你斬我、我劈你現在有酒又不喝說說笑笑不明白不明白。」傻七說道。
「人生很多事本就不明不白丑叔叔本是『江川藩國』九大武將之棄將假如不獲功績便不能重獲武將名銜偏偏願意在『富士神兵祭』敗給小白放棄討回尊嚴我自己也不太明白旁人必定以為我瘋痴。」天狗醜人回復丑叔叔身分連冷峻臉孔也變得和善。
小白笑道:「正是『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江湖人為了爭名逐利連臉孔也可以變得恐怖猙獰偏偏丑叔叔有取天下之能卻無奪天下之心反其道而行過著平凡瘋癲甚至以娛樂別人為人生大事的生活自得其樂小白望麈莫及也十分嚮往。」
丑叔叔道:「中土神人小白被喻為武學戰才這次東來卻敗給街頭賣藝的潦倒漢也輸掉做人的智慧他日必成笑掉大牙的笑話。」
小白道:「不能急流勇退只因太多人都誤解小白以為我是不世奇才便必定有威脅不知不覺中視我為敵無可奈何;至於武學丑叔叔剛才全無殺意只為提升小白武學另一層次沒有比試又怎算敗?」
想起剛踏足江湖時一時衝動指正刀鋒冷刀招上的缺點從此兩人便形同陌路小白心底無限感慨為何江湖人都心胸窄隘不接受批評?
小白不認輪丑叔叔面色驟然變色:「我認真的話你會敗嗎?」
小白斬釘截鐵:「不能!」
丑叔叔驚詫:「為何?」
小白笑曰:「我不願跟你比你如何能敗我?」
丑叔叔燦爛一笑:「你領悟得真快剛才陣中所演的全是『天皇帝國』傳統劍術喚作『居合道』古代只有武士才可修練至今亦是每位武士終身修行的目標。它是一種要求戰勝自己的武學你在這裡的敵人他們的刀招及武藝多少由這演變而生還望將來對你有幫助。」
小白忽然起誓:「小白答應『江川藩國』要是強行侵我中土能不殺的人小白絕不會殺。」
丑叔叔以傳招作禮就是明知將來一戰難免要小白放手不管又說不過去只寄望將傷亡減至最少能得小白親口承諾丑叔叔欣然一笑舉酒碰杯。
一金一銀兩柄神兵忽又低聲鳴叫經過剛才切實相拼已由敵對變成惺惺相惜互不能斬下對方也沒這必要見小白與丑叔叔風雪中暢飲共歡也要分享這份愉悅。
心領神會小白與丑叔叔各自將一杯酒倒向「赤龍」及「武士道」令刀劍的光芒更熾更盛傻七此時又在搔頭。
傻七道:「不明白不明白。」
小白答道:「有些事情毋須明白快樂便可。」
快樂不是因為擁有的多而是因為計較的少。
傻七、小白、丑叔叔三人在「日不落」戰台一邊談談笑笑氣氛融洽。
戰台之上卻是殺氣狂張如箭在弦。
殺氣應該是森寒如冰冷寂如雪天恨與他手上的「情缺」卻是熾烈如火炙熱難耐風中細雪遇上熊熊怒火飄近至天恨三尺開外便溶成水點連地台都受不了高溫燒得「劈啪劈啪」的響。
頸部血脈賁張已催動內力按住「情缺」殺性惟殺氣已像把無形刀鋒竄進風中吸氣吐納殺氣裂膚、割體、劈面、刺骨、人心、人肺嗆入喉嚨幾令人當場窒息。
蟄伏三年藏在情缺體內為吸納恨意今日出鞘仇恨未消「情缺」還要多殺幾人才可平伏激蕩心情。
天恨嘶啞凄愴的聲音刺耳非常總是令人聽得毛骨悚然沒必要他也不想開口說話為了「情缺」他再度開口:「別浪費……時間……『情缺』要殺人……不凡聖子……宮本劍藏……一起來。」
天恨說罷「情缺」暴射刀氣直指不凡聖子逼得他雪白長袍飄飛手中的無敵卻依然沉默。
見識過「情缺」那種爆炸性的殺力不凡聖子也雙腿微顫強裝鎮定心卻忖道:「該死竟要我來對付這頭瘋狗。」
沉默的「無敵」忽然抖了一抖似要掙脫不凡聖子急忙加緊臂力。
從師父一痴老和尚處得來這把神兵滿以為足可傲視天下但「無敵」由始至終不肯溝通摸不透「他」的脾性「無敵」潛能也就不能盡情揮。
天恨出戰「富士神兵祭」只想盡毀「一休七絕」他的目標就只剩下「武士道」及「浮世繪」不凡聖子及「無敵」大可置身事外。
難得天恨大言不慚要以一敵二不凡聖子在等待宮本劍藏的答覆。
同為「江川藩國」九大武將宮本劍藏恨不得其餘八將通通死掉讓他的地位穩如泰山甚至威脅家主江川不死。
是以他對天恨的挑戰充耳不聞平靜如常過得了「富士神兵祭」便可繼續爭取榮華富貴。
天恨雙目如火赤紅全身燙熱已達沸點「情缺」再不殺人只會先噬掉自己。
「我--叫--你--們--一--起--上--呀!」
嘶叫聲刺痛耳膜一陣微細紅雨忽灑落在小白酒杯中是血花。
天恨拔大步飛前血花竟自「情缺」刀內激射而出霎時漫天血花吸引小白留意戰台上。
咚--咚--咚!
天恨邁開大步三步便飛越過戰台上「浮世繪」所劃出的深坑同時雙手握刀厲烈紅芒就要斬開不凡聖子。
殺勢如滔天巨浪來襲不凡聖子右手握刀柄左手承著刀尖雙手提刀擋格。
先是如旱雷乍響繼而噗的一聲不凡聖子的胸口爆開了血洞。
雖擋住了「情缺」惟無形的爆炸刀氣卻無處躲避。
無儔一刀狂力未盡腳底已長長的剷出兩條軌跡不凡聖子被逼得狂退已至「日不落」戰台邊緣。
去勢不止天恨與不凡聖子腳踏虛空咚!咚!咚!退至一人跟前。
宮本劍藏。
天恨反手揮刀直斬宮本劍藏。
「狂妄的傢伙!」口在咒罵但殺招在前急提起十二尺長的「浮世繪」迎向「情缺」。
「斬--盡--殺--絕!」如瘋似癲憑一股怒火控刀左劈一刀斬擊「浮世繪」右揮一刀逼退「無敵」刀劈連環三把神兵交鳴聲誓徹雲霄。
不凡聖子與宮本劍藏各懷鬼胎根本不欲與「情缺」直接交鋒刀來刀往每一刀退一步直殺入對面遠離「日不落」的茂密叢林。
簡簡單單的「斬盡殺絕」就是未斬殺對方也絕不停下。
如奔雷驚電三神兵交迸爆出來的星火先溶掉樹椏上的積雪化成水點繼而蒸抽乾了水分再燃燒。
一棵樹被燒了又傳到另一棵烈火直舞上半空。
小白已放下杯中酒直奔往樹叢。
丑叔叔卻仍慢條斯理品嘗佳釀說道:「你對於勝負還是很執著呢!」
小白道:「只因為一會兒要對戰天恨現在只有先見識他的刀招。」
言下之意小白是認為天恨就算以一敵二也必能得勝。
甫入叢林已有一條寬闊的通道乃三柄神兵所破開小白細心觀察留意樹榦上的刀痕。
爆散破開的顯然是「情缺」所留下每一刀的去勢都很盡絕不留後著刀痕卻是雜亂無章從此已能得悉御刀者被「刀」本身所操控要是駕馭不了刀的殺意必會反噬其身。
破口整齊的大樹榦每一棵都攔腰折斷就算是粗逾五尺的樹身也難逃一劫顯是被「浮世繪」十二尺長刀切斷惟愈走入林中愈見斷口參差不齊難道是「浮世繪」忽然軟弱無力?
剩下來的刀痕開處深入樹榦收招卻拖泥帶水人與刀未相配久戰必敗。
直抵林中央一方圓十文的圓形戰圈內天恨、不凡聖子、宮本劍藏都各自站於斷枝上「情缺」、「無敵」、「浮世繪」卻不翼而飛。
忽聞叮叮噹噹之聲自天上傳來由微弱而至清晰抬頭只見三把神兵在一輪連綿不絕交擊后自行依照用刀者的揮刀軌跡在相拼。
及至地上仍不分勝負筆直地插入泥內直沒至柄。
宮本劍藏滿以為可避過戰局卻被瘋狂的天恨及奸狡的不凡聖子捲入陣中他最不想動第二輪激戰。
天恨雖氣喘如牛卻已躍身而起向後旋翻直踏泥土注勁踩出泥浪。
扯上數丈高的泥浪就如小白在「江川藩國」所見的「怒吼」般直撲不凡聖子及宮本劍藏。
泥浪之內還藏有三把稀世神兵。
天恨以腳御刀不凡聖子與宮本劍藏搶前收回自己的兵器再次撲殺。
一道浮華半空升起如彩筆沾墨揮舞成畫。
是宮本劍藏的銳烈殺招「浮生若夢」。
十二尺長的「浮世繪」在剛才一輪廝殺后除了刀身熱如被火燒劍身更變得柔軟卻非軟弱無力。
在「浮生若夢」看似緩慢清晰可見的刀路下天恨毅然搶入刀陣。
小白卻低呼了一聲:「不妙。」
緩慢刀浪只是騙局從后而來的另一重急勁刀浪才是殺著。
柔軟的「浮世繪」如鞭狀糾纏「情缺」截住殺勢再繞成一圈彈射天恨。
血花如雨灑下天恨被「浮世繪」劃出數十道傷口渾身是傷。
未及拔回「情缺」一道烈火狂焰又包圍住天恨。
烈火結成球狀如紅日般光華萬丈是不凡聖子的「大日刀火斬」。
以二對一雖然勝之不武惟宮本劍藏也不得不配合不凡聖子的刀球以軟化了的「浮世繪」死命纏著「情缺」。
要是再被天恨手執「情缺」又要再拼上連綿不絕的「斬盡殺絕」。
兩人心意台一一個主纏一個主攻。
身中百刀天恨再過一會兒便要流乾體內所有的血。
唯一辦法--鎖刀。
挺身而前天恨以身體迎向刀球「無敵」貫體而過刀球立時消散。
任不凡聖子如何猜想也沒料到有人以這樣的方法破招一呆之下立時抽刀然後將天恨碎屍萬段。
「崩」的一聲八尺的「無敵」竟折斷剩下五尺。
一直「不願合作」的「無敵」竟在絕對優勢之下折斷怎麼可能?
另一個錯愕的人是宮本劍藏就是此一錯愕造成機會給天恨抽刀而出。
又是一招「斬盡殺絕」目標是「浮世繪」。
十二尺長刀被狂斬成二十四截由刀尖而下直至刀柄下一刀就要到宮本劍藏。
不想被斬成二十四塊宮本劍藏一抽身便退出樹林外只剩下還錯愕萬分的不凡聖子。
「殺!」刺耳嘶叫聲驚醒迷惘中的不凡聖子「無敵」卻先一步自行擋下「情缺」。
明明已經折斷的「無敵」反而回復他應有的殺性而且更揮灑自如。
「好!斷得好!」一陣掌聲把天恨激起的殺戰止住天恨回頭一望只見一休大師滿意地狂笑。
「花七十年時間鑄造七柄神兵只為助我獲得天皇的禮待享盡榮華天皇已死我擁有『皇者之劍』『一休七絕』已無存在價值難得你替我將『浮世繪』也毀掉我實在應該說聲多謝。」
一直以為「一休七絕」是一休大師的心血結晶盡毀七絕便會令他萬念俱灰誰又料到他反而欣喜若狂?
天恨要斬盡殺絕的是一休大師而不是「一休七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