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第九章

卡卡米站到麥克風前，微微垂著眼，那神情透露出幾分憂鬱，格外讓人揪心。然後，他就開口了，唱了一首在場的人都沒聽過也聽不懂的歌。

卡卡米不會地球的歌曲，他唱的是托卡星球的歌，音調平平，沒有動人心魄的高音，也沒有不可思議的低音，這首歌平緩得像是只有一個調子，但是，這首歌所表露出的情感卻是讓藍遠幾人都冒出了雞皮疙瘩，且湧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愁。

卡卡米唱得很投入，他的雙眸有一層光，可這層光在卻隨著歌曲的進行變得黯淡，他沒有多餘的表情，卻讓人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在哭泣，令人升起想要替他撫去他淚水的衝動。

藍遠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卡卡米，這樣的卡卡米讓他很陌生，沒有平日里的獃滯，也沒有半天不說一句話的沉默，他彷彿是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把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傾注在那個世界中，這讓他鮮活了起來，就像是從一個機器人轉變為了有血有肉的人類。

關揚問藍遠道：「卡卡米唱的什麼歌？」

藍遠說：「他瞎編的歌。」

關揚揚了揚眉，不置可否。

幾分鐘后，卡卡米唱完了，他走出了錄音棚，而隨著他那張帥得慘絕人寰呆得無可比擬的臉越靠越近，仍沉浸在那首歌中的三人也都回神了。

袁時也第一個說道：「師弟唱歌很棒嘛，嗓音好，感情充沛，就是這歌沒有高低音暫時還弄不清你的音域是否寬廣，嘿，但配上你這張臉，什麼問題都不是問題了。」

卡卡米對袁時也視而不見，一個勁兒地看藍遠，藍遠被他看得不自在，捏住卡卡米的下巴強迫人扭開頭，讓卡卡米對著關揚了。

關揚笑道：「唱得很好，你能走歌星這條路子。」

卡卡米說：「哦。」隨後他又擺正了位置，對著藍遠。

藍遠說：「你非要我表揚你啊？」

卡卡米誠實點頭。

藍遠說：「艾瑪，你唱得驚天地泣鬼神，好得我都要五體投地了。」

卡卡米問：「艾瑪是誰？」

藍遠說：「就是你。」

卡卡米說：「我的名字是卡卡米，是我的父親和母親賦予我的神聖的名字，你不能隨便給我改名字的，這違反了……」

藍遠說：「閉嘴！」

卡卡米不情願地住口了，可住口不到兩秒鐘，他又說道：「你不能隨便改我的名字。」

藍遠無語地說：「知道了。」

幾人在錄音棚外閑聊了幾句，袁時也識趣的先告辭了，關揚也領著卡卡米和藍遠去參觀別的地方。

關揚說：「卡卡米，剛你哥說你唱的歌是你自個兒瞎琢磨的，你唱的是哪國語言，這首歌要傳達的是個什麼意思？」

卡卡米說：「托卡星語。」他話一說完就得到藍遠的眼刀一枚，遂又說道，「這是我自己命名的語言，歌曲唱的是思鄉之情。」

「自己命名的語言？」關揚似笑非笑地說，「你真的很有意思。」

這一天關揚沒給卡卡米安排什麼任務，把公司各個部門給人介紹了下就算完事了。

關揚說：「你明天早上九點就來報道吧。」

卡卡米問：「可以報銷車費嗎？」

關揚問：「你住得很遠？」

卡卡米說：「是的，要五十塊錢的車費，藍遠很窮，他付不起錢。」

藍遠隱蔽地掐卡卡米的腰間肉，卡卡米不為所動。

關揚說：「那是挺遠的，公司有宿舍，要麼你過幾天搬到宿舍來？」

卡卡米果斷拒絕，「不。」

關揚說：「你住得遠太耽誤事了，藝人的訓練很辛苦，你一來一回把時間都花在趕路上，這會讓你得不到足夠的休息，影響到你的狀態。」

卡卡米說：「我不搬家。」

關揚問藍遠道：「藍先生的意思呢？」

藍遠說：「哦，年輕人多跑動跑動對身體好，如果車費能報銷那就更好了。」

關揚對這對兄弟沒轍，也不強人所難，答應了卡卡米報銷車費，但前提是卡卡米不能遲到，否則那一天的車費就要自己掏錢了。

兩人回到家后都累了，卡卡米把重力調節器扔到茶几上，他就飄啊飄的浮在空中了。

卡卡米像條魚似的在空氣里游泳，擺出各種造型，自娛自樂。

藍遠躺在沙發里，說道：「你把燈光都擋住了。」

卡卡米調轉方向，讓出客廳的壁燈。

藍遠接過小卡泡的茶，稱讚了小卡的手藝，小卡就歡欣雀躍地滾去煮飯了。

藍遠說：「你飄著做什麼？」

卡卡米說：「放鬆，當你的身體不再受重力的限制時，才是最放鬆的時刻。」

藍遠說：「我怎麼看都覺著怎麼不科學，你是身體構造和我們地球人不同還是怎麼的，為什麼你就能浮空呢？」

卡卡米說：「這和地球人去月球是一個道理的。」

藍遠說：「不對吧，月球上又沒有生命體。」

卡卡米說：「不，月球上是居住了兔子人的，他們能在人形和兔子形態之間轉換，擁有高超的製藥技術，在五千多年前，銀河系中大部分星球的人都是到月球進貨買葯的，就連我們海藍星系也有到月球進貨。可是，你們地球上的一個女人在誤打誤撞地登上某個文明星球來地球考察時遺留下的太空飛行器飛到了月球后，她同時也帶去了地球的病毒。這種病毒很厲害，兔子人聞所未聞，他們自己擅長製藥卻也制不出能消滅這種病毒的葯，在樹百年後，這種病毒經過一代一代地傳承愈發的難解，月球上的居民再也抵擋不住病毒的侵蝕，至此全部滅絕。」

藍遠瞠目結舌，說：「……卧槽。」為什麼嫦娥奔月那麼浪漫的故事轉眼間就成了種族大屠殺？！童年毀得渣渣都不剩了！

藍遠儘力遺忘驚悚的奔月故事，拿起了重力調節器，用彈硬幣的手法把這張小晶元彈上天，再用手心給接住。

藍遠說：「你這重力調節器能讓我浮空嗎？」

卡卡米說：「能。」

卡卡米頭下腳上，雙手從背後繞過藍遠的脖子去拿重力調節器，想要幫藍遠調一個合適的重力度，但他忘了調節器上的指數對應的是地球的重力，他的指尖才碰到調節器，他就如同戳爆的氣球「啪」地墜落，連帶著壓倒了藍遠，兩個人就疊羅漢般地擠在沙發上了。

藍遠慘叫道：「我的腰啊！」

卡卡米兩隻手撐在藍遠的腰背上，說：「你的腰一定很痛。」

藍遠說：「廢話，你特么來試試一個比你高大的大男人突然壓你背上！卧槽！快起開，我的內臟都要爆了。」

卡卡米說：「內臟沒那麼容易爆裂。」

藍遠反手就是一拐子打中了卡卡米的肋骨，卡卡米臉色一白，從沙發滾落到茶几下。

卡卡米說：「痛。」

藍遠扶著自己的腰，怒道：「就是要讓你痛！」

卡卡米委屈地說：「我不是故意壓你的，你是故意打我的。」

藍遠直言不諱地承認道：「是的。」

卡卡米說：「野蠻的地球人。」

卡卡米也是有脾氣的，他脾氣的表現方式是他不理藍遠了。兩人同桌吃飯，愣是一句話也沒說，藍遠其實是有心緩解下這冷凝的氛圍，奈何卡卡米死活不合作，他才張了張嘴，卡卡米就彆扭地背對著他了，擺明了不要聽。幾次后，藍遠也有了火氣，不再試圖和卡卡米搭腔了。

小卡探測到兩個主人的情緒，在二人間轉來轉去地賣萌，希望他們能別再置氣了——畢竟作為一個有兩個主人的機器人，要是主人們鬧翻的話，他的使用權就很難限定了，就好比是父母離異家庭孩子的撫養權總是最難判定的。

小卡對卡卡米說：「大主人，你不要和二主人慪氣，二主人對你特別特別好的。」

卡卡米控訴道：「他打我。」

小卡說：「那是因為大主人先弄痛了二主人，二主人是出於本能的防範意識才會對大主人出手的。」

卡卡米說：「不，他自己說了是故意的。」

小卡說：「地球人最口是心非啦。」它的指示燈閃了閃，溜進卧室里翻箱倒櫃一陣，又滾到卡卡米的腳邊，獻寶般的把一塊磚頭樣式的東西遞給卡卡米，「大主人想要手機，這是二主人要送給大主人當做驚喜的。」

藍遠本是冷眼旁觀卡卡米和小卡角色顛倒般的勸慰——小卡的年齡設定是五歲的兒童，儘管他擁有全海藍星系最先進精密的光腦，但性格卻實打實是個孩子，而卡卡米呢，好歹有二十一歲了，無論是在托卡星還是地球都是成年人了，竟然跟一個小機器人撒嬌，這場面真是又怪異又萌感十足的。他全程都很冷淡，沒有去插足卡卡米和小卡的對話，可當小卡把手機給卡卡米時，他忍不住了。

藍遠說：「小卡，你的程序里難道沒有不能隨便翻別人的東西這一條嗎？」

小卡說：「二主人不是別人，是小卡的主人啊。」它挺起圓滾滾的小胸膛，「小卡兼職高級管家機器人，是有許可權翻看主人的物品的。」

藍遠說：「靠！你一個機器人道理還挺多。」

小卡左扭扭，右扭扭，說：「能為主人分擔是小卡的榮幸。」

藍遠這邊在教育小卡，卡卡米那邊卻是笑了。

這是卡卡米來到地球后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微笑，也是藍遠首次見識到卡卡米的笑顏。

卡卡米笑得很淺，他的唇微微往上彎，眼底有流淌的喜悅，即使是地球人的形態，他好似也由內而外發起了光，驚艷得藍遠的心臟亂了節拍。

卡卡米說：「謝謝你的手機。」

藍遠定了定神，調侃道，「喲，王子殿下肯跟我說話了。」

卡卡米說：「嗯，我原諒你了。」

藍遠說：「那真是謝謝王子殿下的大恩大德。」

卡卡米說：「我不喜歡你叫我王子殿下，我有兩個哥哥，他們也是王子殿下，這會讓我分不清你在叫誰。」

藍遠黑線地說，「這有再多的王子滯留在地球上的也只得你一個，我除了叫你還能叫誰？」

卡卡米思考了下，說道：「有理。」

藍遠想用諾基亞的大磚頭把卡卡米的腦袋給砸成兩瓣，這樣他就能研究下這傢伙腦迴路的構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