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和林小悠一直在一起，永不分離

推開門，漫天的白色收攏進瞳孔裡面，徹骨的寒冷比視覺的侵襲慢上一拍。李荷花了兩秒鐘的時間才意識到昨夜下了多麼大的一場雪。

早晨七點鐘的天色灰白地亮著，前面轉角處的路燈因天光顯得凄冷起來，道路的兩邊異常高出的雪堆和中央露出的潮濕路面形成鮮明的對比。然後，她的視線掃過一個蹲著身子的女孩子——居然是正在堆雪人的林小悠。

「你怎麼大早起的在院子外堆雪人？」李荷朝她邊走過去邊問。

林小悠聽到有人說話，下意識地轉過頭，白皙的小臉被凍得有些發紅，「李老師？今天不是周末嗎？你還這麼早去上班？」

「嗯，昨晚接到的通知，沒什麼要緊事，最近學院在接和航天有關的產品測驗，可能是航天公司那邊要求進度加快，所以要我們加班加點一下。」她說著指了指林小悠的雙手，「手套也不戴，多凍手啊！」

「嘿嘿，沒事的。」她傻笑著拍了拍雪人的大胖臉蛋，「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林小悠把兩隻手也相互拍了拍，繼續說，「我和馬博士昨晚接吻了，還擁抱了，最最重要的是——他說他喜歡我，要一直和我在一起，而且，不會後悔！」

李荷輕輕地笑，「真好，恭喜你順利轉正，而且還節省了好幾天的時間。」

「嗯，不耽誤你去上班了，路上小心。」她朝李荷揮揮手，然後又把目光投到雪人的胖臉上，似乎在思索哪裡需要休整。

李荷走出去幾米遠，又突然停下來，她收回落在遠處樹枝上的目光，轉過身說：「悠悠，馬賽柯他從沒有喜歡過誰，至少我沒見過他對誰向對你這樣好。以前有過很多女孩子追求他，但最多也是被他當成正在考核中的朋友，有的忍耐和堅持的久，有的很快便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但他都毫不在意，因為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人。就連我和大勝也是一樣，在他心中，我們倆是他的朋友，就和你爸爸是一樣的，甚至他周圍的所有人在他眼中，都不過是沒有性別之分的人而已。只有你，悠悠——只有你對他而言是特別的。你需要做的是給他足夠的時間，讓他意識到他對你的感情，叫做愛。讓他懂得你對她有多重要，多特別。再給他一點時間，未來的你們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的。」

李荷的話無疑讓林小悠非常感動，她真摯地向她說道：「嗯，知道了李老師，謝謝你。」

「加油吧！」李荷難得調皮地向她眨眨眼，「我會等著喝你們喜酒的。」

「哈哈，放心吧！」林小悠的大笑聲一直飄蕩到很遠，久久不散。

回到家中，林小悠簡單地沖了個澡，出來時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馬賽柯吃剩的早飯——似乎他又新制定了周日的早飯，這回改成了甜豆漿搭配糯米糕。

她心滿意足地喝完一大杯豆漿，又吃了兩塊兒糯米糕，餘光撇見書房的門虛掩著，知道一定有人進去過，因為她之前出門時，書房的門還是敞開著的。

林小悠輕手輕腳地靠近書房的門，小心翼翼地往裡面一瞄，果然，馬賽柯正坐在辦公桌內側的椅子上，臉上的表情非常認真。

她推門而入，他卻像是完全察覺不到那樣沒做出任何反應——馬賽柯低頭寫字時身子微微彎著，額發散開，有些發梢觸碰到紙頁，發出「沙沙」的聲響。

林小悠發覺他的一舉一動是如此的動人心魄。

沒辦法再偷偷看下去了呢。

「馬賽柯——」林小悠有種視死如歸的意思，「你別寫了。」

他斜眼睨她一眼，放下手中的筆，「我現在很忙，請你長話短說。」

她盡量使自己的語氣不卑不亢，「你站起來。」

「嗯？」他不解地問。

「你站起來。」她又說了一遍，像是喝了烈酒，腦子混沌不清，肚子里卻全是橫衝直撞的烈焰，燒得手無縛雞之力的她也敢衝進千軍萬馬之中去逞莽夫之勇。

馬賽柯有些不耐煩地站起身子，「到底想要幹嘛？」

林小悠依舊像釘在地上的木樁般筆直地站在原地，一板一眼地說：「你過來。」

他繞過桌面走到她的面前，不耐煩的程度接近極限，「我過來了，如果你再不表明來意，我會趕你出去的。你早餐吃了嗎？等下都涼了。」

他說話時，林小悠能聞到他嘴裡清新的薄荷牙膏味道。

她笑了一下，然後去意已決，如同壯士赴死般拉起他的衣領，在他措不及防地低下頭時，猛地吻了上去。

這個突如其來吻從一開始的單方面溫柔似水，到後來兩人之間的唇槍舌戰，馬賽柯漸漸找到這種行為的愉悅之處和一些技巧，懂得要如何迎合林小悠猛烈的攻勢，雖然他沒有能成功的由守轉攻，但能維持兩個回合下來還沒有滿頭大汗，已經是天大的進步。

兩人的唇離開對方以後，馬賽柯的心跳還有些亂，臉肯定是紅了，因為他看到林小悠正在若有所思地壞笑著看他。

「你不覺得是時候應該說些什麼來回應我的所作所為了嗎？你為什麼不能主動一點呢？你是不想，還是怕些什麼？你告訴我好不好，你不說我怎麼能知道你內心的想法究竟是什麼呢？」她的心中在這一刻充滿了無畏的勇氣。

他也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而後說道：「是這樣的林小悠，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既然你很希望我針對於我們之間接吻的事情說些什麼，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你對於我來說就像氫原子中最重要的電子一樣。」

「什麼電子？為什麼要這麼形容我？」她一頭霧水地問。

馬賽柯的臉上浮現出笑意，不假思索地說：「因為氫原子中只有一個電子。基於你的智商和理解能力，我還是給你深入的解釋一下——意思是你對於我而言是獨一無二的。」

他的笑容在她的瞳仁中呈現出一種浮光掠影般的美。

不過……雖然聽上去不是很明白，但這一本正經的表白氣氛是怎麼回事？馬賽柯終於良心發現了嗎？該不會又是什麼電影或者電視劇裡面的台詞吧？！

馬賽柯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笑著說：「放心吧，這次是我的真實心意。」

林小悠嗯了一聲，而後伸出手，很緩慢很緩慢地接近他的臉頰，他意外地沒有躲開，也沒有不適感，然後她開始一點一點地撫摸著他的側臉、鬢角和頭髮。

「你知道人與人的肌膚相接觸時會有多少細菌嗎？雖然我沒有躲開你的撫摸，但是這並不能表示你的細菌正在以難以估量的速度侵襲我的皮膚表層……」她奸笑著打斷他的滔滔不絕，「馬博士，你再說這些有的沒的，信不信我把你的嘴再給堵上？讓我的細菌全跑到你的口腔裡面？」

他的笑容有點兒欲語還休的異樣，不知到底是尷尬還是害羞，「好吧，為了你不來堵住我的嘴巴，我說點兒你愛聽的——」他換了語氣，非常鄭重地再次開口，「我要和你在一起，一起談戀愛，一起生活，林小悠，做我的正牌女朋友吧，昨晚忘記說了，今天補上。」

「哈——」林小悠得意洋洋地歪著腦袋，白皙細長的手指微微翹著，「總要表示點什麼吧？」

馬賽柯露出好看的笑容，俯下身子，輕輕地把自己的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他用力地凝視著她的眼睛，能有多慢就有多慢地說：「晚上陪你去人民廣場放孔明燈，可以了嗎？」

「嗯，這次要你也一起放。」

「好，一言為定。」

夜裡，兩人在放完孔明燈以後，又在隔壁的攤位上買了一盞手提的燈籠，燈籠表面畫著奇奇怪怪的小人，像是某種怪獸，但林小悠堅持說這是小精靈，雖然她明顯說不上來這算是什麼精靈。

「誒，馬博士，你在孔明燈上面寫的是什麼願望？」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不要擔心說出來會實現不了，沒關係的，那都是騙人的。」

馬賽柯心想，願望能夠實現才是騙人的吧。

彷彿歷經了一個世紀般漫長的時間，他終於開口說道：「我寫的是——和林小悠一直在一起，永不分離。」

「真的？」她說完抬頭看向夜空，輕柔的月光落進眼眶，細細碎碎散成一片，像無窮無盡的歡喜。

他鄭重地點一下頭，說：「真的。不騙你。」

林小悠瘋了一樣的圍著馬賽柯跑來轉去，手中的燈籠一直以一種要被甩飛卻還僥倖沒有被甩飛的趨勢中。

「你為什麼這麼開心？」他很不解，「就算是開心，也沒必要開心成這個樣子吧？」

「你不懂。」她大笑著，似乎沒有理由，又似乎全都是理由，「馬博士，你一定不要為你所作出的決定而後悔，不然我會傷心死的。」

馬賽柯伸出雙手，用力地按在她的肩膀上面，「事到如今，即使你想跑也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