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兄弟手足
蘇通沒搭理趙古越,找到陳淵,知了蘇明將賀靳安置在何處,立刻轉身去尋,片刻不閑,恨不得寸步不離守著賀靳。
趙古越心頭直犯嘀咕,雖然與蘇通相處沒幾日,幾日之中也不過匆匆幾面,交談甚少,但也正是這樣一個外人身份,倒看穿了蘇通的幾分性情,他這個人說得少做得多,說起王景的時候少說起賀靳的時候也不多,但為誰做的事付出的心血精力就有個天地之差了。
賀靳如果蘇通心尖兒寶骨肉根,王景就好比吹過身旁的東南西北風,撩不起浪撓不動心更掀不動情。
「你怎麼了?」蘇通停下來,望著跟在身後搖頭嘆氣的人。
趙古越忽然皺起眉,沉下臉道,「你這傷疤都還沒好,這麼快就忘了疼了?!」
蘇通不明所以,趙古越走上前瞪了他一眼,「叔父與我的話你左耳進右耳出,叫你好生調理身子照顧自己你不做,之後要出什麼問題,你再後悔著急去吧。」
蘇通心頭一驚,臉色有幾分蒼白,後知後覺地輕輕按住傷口,有一點點疼,那裡已經裂開了……
他瞄了一眼趙古越,見他沒看自己趕緊收回手,走上前說,「多謝趙先生提醒,我身子還好,走一走動一動身體有力多了,前面不遠就到你們住的地方,折騰了一兩個時辰,您一會兒也好好歇歇。」
那張氣血不足的臉竟然浮著很似縹緲的淺笑,趙古越訝異地側眼盯著他,「你……」
蘇通望著他聽著下文,趙古越糾結了一剎就衝口問道,「老實說,你心裡怎麼想的王景?」
蘇通心頭一震,臉上仍然笑著,卻緩緩別開眼,「趙先生為何有此問?」
趙古越目光緊追蘇通神情,「他害了單相思,快死了……」
蘇通身子一震,臉色白的可怖,怔怔望著青石路,少頃才有些回神,「他昨兒人還好好的,趙先生玩笑了。」
蘇通臉色極為難看,兀自前行。哪知,趙古越沉沉地盯著他,鍥而不捨,「忘塵可解,相思無解,尤其還是單相思,他可以背主救你,還指不定干出什麼事兒來,離死也不遠了。」
蘇通心頭一陣一陣刺痛,又躥起一股一股怒火,「先生言重了,蘇通自問承受不住這樣的情意,煩請先生轉告他,一錯不可再錯,害己害人。」
害己害人!?
這樣一個決絕的答覆,趙古越萬萬沒想到,正要再說個什麼挽回緩和一下,蘇通閃出幾丈遠……
「闖禍了……」趙古越輕輕甩了自己一耳刮子,「叫你多事。」
不僅沒試探出王景在蘇通心裡的分量,還捅破了窗戶紙徹底抹殺了還在暗暗滋生的情愫。
王景要知道這事兒,不得殺了他!
趙古越覺著身後起了陣陣涼風,冷颼颼的,趕忙向蘇通追去。
蘇通心神不定,也沒敲個門徑直闖進了屋,撞見蘇明正將賀靳的手放回被子里,雙腳機械的往前邁,人恍恍惚惚的,他沒看錯的……方才蘇明握著賀靳的手貼在唇邊……
「倒杯水過來。」蘇明對蘇通說,自去搬了一把椅子到床邊坐下。
蘇通端了一杯水,遞給蘇明時問,「你們……」
剛才被撞見,蘇明就知道蘇通會有此一問,方才那一剎還有些慌張的撒開了手,現下真還後悔剛才放了手,他望著賀靳便不再移開視線,「我喜歡他,可他不喜歡我。」
蘇通雙耳嗡嗡直響,慌亂地看一陣蘇明又看一陣賀靳,徹底沒了主意,不知該說什麼。
「小蘇,不管我和他之間怎麼樣,都是你兄長,這點不會因為任何東西改變。」蘇明緩緩說著,吹涼了些熱水,俯身扶起賀靳一點點喂他,賀靳閉著嘴,水潤濕了他薄薄的嘴唇順著嘴角滑落,蘇明拉起自己的袖子輕輕擦去,「他身邊已有梅娘,我也只是他的兄弟,你無需胡思亂想。」
聽蘇明如此平靜的描述,蘇通心上豁然撕開一條大口,鮮血淋淋,他不曾忘記自己仰慕雲初的這十多年直至雲初戰死的那一天和以後,蘇明此刻與那個時候的他心情不遑多讓吧。
蘇通極力控制自己平靜,「他會好起來的,你別擔心。」
蘇明臉上連個勉強的笑都擠不出來,「你也累了,我來照顧他,你先去休息。」
蘇通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乖乖地離開,出門便看見了站在外頭不知多久的趙古越,一雙耳朵還貼在門上。
趙古越尷尬的低了低頭,蘇通只當沒看見他,繞過他往旁邊的屋子去,推開一扇門,「這幾日,先生暫且住這兒,如果有什麼別的需要與管家或是我說,別客氣。」
趙古越往屋子裡看了一眼,還沒說上一個字,蘇通已經走了,不過就在隔壁,看著他一進屋子就掩上了門,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自己,也沒回自己住的地方,心裡也明白他不想說話更不想說這些事兒。
趙古越癟癟嘴,四處看了一眼,這個院子還真是安靜,樹木長得格外茂盛已經高過了屋脊,倒是夏日納涼的不二之選,不過也太安靜了,耐不住安靜,趙古越又去找王景打發時間了。
蘇通靠在門上,呆愣了片刻,才挪到桌邊坐下,心被誰掏空了一般,好一會兒他才來到書案前,將雲漢對峙楚國的大小關口都畫了下來,之前方遠講給他聽的地形和排兵紛紛湧上心頭,之前南下雖然是受制於人的妥協之舉,但今日看來倒對自己的利大於弊。
縱觀地形,若不能將楚軍阻在丰南之外,雲漢危矣!
絡玉已經被賜死好幾日,楚衍差不多該得到消息有所行動了。
賀靳有蘇明照顧絕不會出什麼事兒,雖然不知雲陽雲宗要怎麼對賀家蘇家,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雲陽想從賀靳身上得到的,他同樣可以給。
他流著賀家的血,生長在武將之家。
他有這個資格也有這能力!
主意雖已定卻總感覺到頭頂懸著一把刀,隨時都可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