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機而動
「我還有事,若是趕得及就去,趕不及就算了。」容宿霧淡淡的回應,讓暗香也覺察到他似乎也有心事。
「怎麼了?」
他搖了搖頭,解釋道:「你可知顏瑾有了身孕?」
暗香輕輕得搖了搖頭,卻難掩眼中的失落。不過短短的幾個月,顏瑾就要升格為母親了?裴嵐遲想必心中大喜吧?
「顏慕華自然異常高興,為了抱外孫,他將整個的悅書軒都交予了裴嵐遲打理。」容宿霧略顯疲態地按了按額頭,這下子,原本是抱鶴軒與流沁坊的鬥爭,一下子演變成了抱鶴軒一對二的局面了。尤其是,他還聽說裴嵐遲花了重金請回來一位喚作胡正言的民間大師,後者研製出了一種超脫朱墨二色印刷的凸版全彩印刷術,流沁坊欲要借那位大師之力,推出全彩印刷的書籍。
在賣書的策略上贏不過自己,容宿霧當然想不到裴嵐遲竟能想出其他的法子與自己一較高低。
印刷!果然是一記高招!
暗香靜靜地聽著,一言不發。這種時候,容宿霧肯將心中的煩惱告於她知道,自然是將她當作了自己人對待。只是她什麼都不懂,什麼也不能幫上忙,只能這樣恬靜地靠在他的懷中,握住他的手。
十指交疊,暗香也難得觀察起容宿霧的一雙手來,修長雪白,幾乎比女人的手還要好看。只是仔細看來,他的十指一個籮也沒有,市井的傳言說,若是十指籮。便是大富大貴之人,若是一個都沒有,那此人定然是福少命薄之人。
「傳言我活不到三十歲。」容宿霧掃了一眼自己的手。淡淡道。
「怎麼會?」暗香道:「那些市井地小民都是胡亂說的,完全沒有任何的根據。」她伸出自己地手攤在了容宿霧的面前。「你看,我與你一樣,是一個籮也沒有地。」
容宿霧輕咳了一聲,拉起她的手道:「你若是這幾日有空,我帶你去見一個人。」見她一臉凝重。他這才點了點暗香的鼻尖道:「莫怕,不過是一個金鋪的掌柜。」
錦書在一旁掩著嘴。
暗香不明白為何容宿霧要她去見一個金鋪的掌柜,只不過看著錦書一臉奇怪地笑意,也許心下平和了許多。
唉……明日,還是要冒險去趟流沁坊啊……
暗香覺得眼皮胡亂地跳著,似乎釀泉死的那一日,她也有這樣不好的預感。一大早起來便被錦書打發出門。今日她特意讓阿豚跟著自己出門,她怕若是錦書在,有很多事情並不是那麼方便。馬車駛入戲園子的時候。阿豚從車窗里向外看,撇了撇嘴道:「啊呀,現在的大娘真是越來越風流了。那麼大的年紀了,還穿紅抹綠。一身金釵。還不如與了我賭錢花!」
聽見阿豚的聲音,暗香忍不住心頭輕快了許多。笑罵了一句「瞎說」,便也向外看了看,卻見被阿豚評說的那個人,的確是珠光寶氣插了滿頭地翠玉。從背後看,極像一個人,只是她想了想趙嬤嬤的話,此刻那個人也並不可能出現在放鶴州,便沒有放在心上。
江月樓是放鶴州中有名的大戲園子,平日里來此看戲喝茶地人不計其數。宋老闆親自迎了暗香入座。此刻不過卯時三刻,戲園子里便密密麻麻擠滿了人,宋老闆是個色迷迷的胖子,親自為暗香斟了茶,笑容可掬地說:「聞名不如見面,暗香姑娘果然是才貌雙全,惹人疼惜啊……」
阿豚看了一眼那個不懷好意地胖子,特意坐在了他地旁邊,將暗香與宋老闆隔了開來。
「宋某準備了一桌薄酒,還請暗香姑娘看完戲文之後在後院用膳吧!」他倒是異常熱絡。
暗香擺了擺手,謝過他的好意,「我還有事,多謝宋老闆。」
「哦……」宋胖子擦了擦汗,彷彿十分緊張地問:「那暗香姑娘要去何處,不妨讓宋某地馬車送你一程?」
暗香想到他與容宿霧會有生意上的往來,若是將自己去流沁坊的時候透露給了容宿霧,自是不妥,於是也仍然客氣地回絕了。只是想不到容宿霧親眼所見的人,居然也是這等的嘴臉。大概是一談到利潤的事情,他就忘卻了看人?還是,只要有利可圖,連自己喜歡的人也可以送給別人作為牟利的手段?
暗香極為不快,喝了一盞茶便匆匆從江月樓走了出去,沿街招了一輛馬車直奔城南的流沁坊。
宋老闆跟著奔出了門,跺了跺腳道:「真糟糕!喊上幾個人,給我跟著那輛馬車,不要動了車上那位姑娘分毫,否則有你們好看!」
他色慾熏心地在暗香的茶盞中加了一味紫菁玉容膏,賣給他這味葯的那個掌柜可是神秘兮兮的朝他眨了足足三次眼,示意此葯的藥效強勁,不可隨意使用。可是他色心大,色膽卻小,自從在一醉千年看見過暗香姑娘一次之後便夜夜難忘,昨日特意上門去求容宿霧讓暗香來江月樓一觀,大概是極為誠懇的眼神騙過了眼神伶俐的容宿霧,今日才得以有了這個機會!
此刻暗香從他的江月樓中離去,還不知道要去找誰呢……萬一在路上發作,啊,宋老闆滿頭大汗得想,不就便宜其他人了!
暗香坐在顛簸的車廂內,有些口乾舌燥地問了問阿豚:「你熱不熱?」
阿豚看了看天,卻是已經臨近晌午了,這五月的天氣坐在悶熱的車廂中,的確有些燥熱。「嗯。」她點了點頭,替暗香打開了小窗透氣。
暗香用手扇了扇風,有些不太耐煩了起來。她開口問車夫:「還有多久能到?」
「姑娘且耐心些,晌午時分路上車馬不多,小半盞茶的功夫便能到了。」那車夫答話道。
暗香焦躁地蹙起了眉,連粗線條的阿豚都覺察到了她的不對。「你怎麼啦?」
「沒什麼,就是覺得心口悶的慌。」
阿豚乾脆將車后的簾幕完全卷了起來,敞開之後,車內果然通風了很多。暗香覺得一陣涼爽的風吹過,頓時痛快了些。卻不經意間看見有幾匹疾馳的駿馬一路尾隨而來。
「那些人是誰?」阿豚圓圓的眼睛頓時眯了起來:「似乎是沖著我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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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從未見過這等江湖氣十足的陣仗,心頭有些害怕。只見馬車漸漸駛入大道,遠遠的便能見到「流沁坊」三個大字的牌匾。
「阿豚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便來。」暗香匆忙奔下馬車,熟門熟路地鑽進小巷子里不見了。
「哎……怎麼能扔下我一個人!」阿豚見到那幾個騎著馬的彪型大漢來者不善地朝她走了過來。
「姑娘!勞煩跟我們走一趟!」為首的那個漢子一記手刀將目瞪口呆的阿豚劈暈了過去。
暗香匆匆忙忙奔至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流沁坊大門前,與門房寒暄道:「勞煩通稟一聲,我要見你家公子。」
「暗香姑娘?你,你不是去抱鶴軒了么?怎麼來流沁坊找我家公子?」門房結結巴巴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暗香輕輕喘息著說道:「此事關係重大,還請裴公子見我一面,我要當面與他說。」熱,為什麼她覺得越來越熱,幾乎讓她額前淌汗,方才的一陣急沖沖的趕路讓她雙腿發軟幾乎要站立不住了。
「那好,請姑娘在此稍後片刻。」門房立即去通稟了,不過多時轉頭過來說:「裴公子在花廳等著姑娘。暗香點了點頭,有些心神不寧地跟著門房走去花廳。
好熱啊……
渾身都散發出那種難以言說的燥熱,讓她心慌不已。身體彷彿被籠罩在一間布滿熱氣的房子里,蒸騰不休的水汽讓她悶到喘不過氣來。那一小段路,她走得艱難。好容易到了花廳,卻見裴嵐遲背著身子站在那裡,頭也不回道:「你來做什麼?」
她分明是自己與娘親一手調教出來的。如今卻拜入抱鶴軒,紅極一時。據說這兩天全城地戲園子都在上演由她的小說改編的新戲。抱鶴軒更是為此大賺一票。即使是那日攝雪地簽售,也沒能比過她的書如此迅猛地銷售速度。裴嵐遲心中自然是壓著一股氣,可是卻又不知道暗香今日的來訪所為何事。
「裴公子……能不能給我一口水喝……」好渴,好熱……她顧不得禮儀直接坐在了花廳的椅子上,癱軟的雙腿幾乎不能站立。用手背扇著風。也絲毫無濟於事。暗香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就連視線也逐漸模糊了起來,彷彿對面站著的那個人並非是裴嵐遲,他分明長著一副容宿霧地面孔!
暗香掙扎著想要看清楚對面的人,幾經努力之下才發覺,沒有錯,她的確在流沁坊中,對面的人也的確是裴嵐遲無疑。「你上這兒來,便是為了討一口水喝?」裴嵐遲語意不善地轉過了頭來。卻見到暗香面色酡紅,雙眼嫵媚,整個人似乎都散發著一股香甜的誘惑之氣。
「你怎麼了?」他將茶盞遞給了她。不小心觸碰到了暗香的手指,只感覺她的身體灼熱得嚇人。
暗香不說話。接過茶盞一飲而盡。這才有些回了神,不斷喘息著說:「喜雨……喜雨未死……請你去抱鶴軒救她……」
裴嵐遲素來多疑。此時自然心中有所成見,不免開口問道:「你為何要好心來告知我此事?」他間接害死了出雲,身為妹妹的暗香,不是應該嫉恨他才是么?為何這般好心冒著被容宿霧發現地危險前來流沁坊?
不不不,也許這一切都是被容宿霧計劃好的。
假裝派暗香前來支會他,背地裡卻有不可告人的陰謀。
暗香被藥力所迷,此時只是不斷地扇著風,解開了自己地領口。「好熱啊……」她壓根就沒有聽見裴嵐遲說什麼。
「暗香?」裴嵐遲亦發現了她的不對之處,平時地暗香說話拘謹,舉止莊重,雖是性格柔弱,卻也從不會在男人面前做出如此媚態,何況她竟然當著自己地面開始脫衣服!
抱鶴軒究竟把她調教成什麼模樣了!裴嵐遲剛要上前拉住她的手,阻止她再繼續解著自己地衣扣,卻不期然暗香的整個身子已然軟而無力地靠在了他的懷中。隔著一層布料,那個柔軟的身軀滾燙得嚇人!
「好熱好熱……」為什麼會這麼熱……暗香難受得快要死掉了。好容易抓住對面的一個人,他身體彷彿是寒冰做的,好涼快,讓她情不自禁地想往他的身上貼。這樣……靠近一點……身上的熱度就會消散一點……她輕輕地呻吟了起來,神志不清得抱住了裴嵐遲。
「暗香,你醒一醒!」裴嵐遲被她撩人的姿勢纏得無比鬱悶。自己是有妻室的人,況且顏瑾此刻懷有身孕,若是讓她見到自己這副模樣……
「幾日不見,裴公子手段漸長,真是讓人佩服……」一個懶洋洋挖苦的聲音自花廳的門口響了起來,不消說,自然是容宿霧。門房惴惴不安地跟在後面說:「公子,小人拚命攔住了他,是他硬闖進來的!」
此刻裴嵐遲手中抱著暗香,兩個人身體貼合得幾乎毫無縫隙,明眼人都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門房嚇得要死,趕緊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匆匆下去了。
「我喜歡你……」暗香不失時機的喃喃說了這樣一句。
容宿霧話中暗含譏諷,眸子里卻射出冰凍三尺的寒意。「還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