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姜氏
難道,那些兒時的記憶,只是他為了勸服自己愛上暗香的一個借口?如果,她不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是否還會再對暗香如此溫柔?
攥緊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即使明白那個人不是她,他還是忍不住想去關心她的悲喜,他喜歡她在自己懷中溫柔如小鹿般驚恐的眼神,她那般與眾不同的疏離與軟弱無骨的嬌軀……她喚他的名字都叫他心底柔軟地彷彿絲絨。
暗香……他怎麼可以放棄愛那個人?
「你究竟有沒有聽我在說話?」方綺墨的面孔在他的眼前放大,他忍不住皺起眉頭,躲開她的靠近。「抱歉,容某有事在身,請恕在下失陪。」他匆匆提起腳步又追了過去,他要抱她入懷告訴她,昨夜的誓言仍舊是真的,他的愛意一絲未變,不管她是不是兒時的救命恩人也好,是不是那枚玉佩的主人也好,他愛定她,這顆真心未變!
方綺墨在他的身後大聲說道:「我想起來叫你如何答謝我了!」
容宿霧被她這句話逼迫地停下腳步,他轉過頭來的時候,方綺墨看見他的瞳孔漆黑如墨,辨不分明喜怒。似乎有一種強烈的氣流在兩人之間不斷壓抑著,彷彿再向前一步,那股氣流就要奪路而出!
只聽她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要你娶我!」
她貴為皇室的十七公主,以如此高貴的身份來要求他答謝兒時的那個救命之恩,並不為過。
容宿霧一把扯下身上的玉佩,拋還給了她。只聽他唇齒間清昂有力地拒絕道:「恕難從命!」說罷,便大踏步地走出了前廳。留下一臉不可置信地方綺墨。捏住那塊體溫尚存的玉佩,惱羞成怒。
「十七妹,你在這裡!叫我好找!」方遂墨與容宿霧擦肩而過。剛想問他有沒有看見方綺墨的身影,卻從窗外遙遙望見妹妹地模樣。只得提了前襟趕上前去,輕聲道:「怎麼了?墜子不是要回來了么?」
「那又如何!」方綺墨心頭壓著怒火。
方遂墨揚了揚眉,並不明白女孩子的小心思。他來尋她,不過因為一個緣由:「你地娘親來了……」
一年以前,他派出去的人終於找到了方綺墨的母親。於是他便命人將她接到京城小住。這一次離京,並未與綺墨的生母同行,不過說來也奇怪,誰知她最近,竟然自己動身又來了放鶴州。而且尋上了抱鶴軒,指明要見綺墨。
「呀?」她的滿腔怒火一時間被這個消息驚住了,只得緊緊地握了玉佩,隨方遂墨回去。
「母親怎麼來了?」甫一進院落,便見到一位滿頭珠翠地夫人正翻閱著手中的一本書。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向他們這邊望了一望。
按照禮數,她的身份自是要先給方遂墨行禮。
不過姜婉容既然是方綺墨的生母。又並非在京城,於是方遂墨便立在一旁。且讓她們母女二人隨意話著家常。
仔細觀之。那位年輕的夫人保養得極好,面孔依舊保持著年輕時的美麗輪廓。只是眼角的絲絲細紋稍稍透露了一些實際的年齡。細看來,她與方綺墨長得只有幾分相似,若論氣質而言,倒是幽靜溫雅,給人的感覺彷彿似曾相識。
只聽那位夫人含笑答道:「我來尋一個人。」
「哦?」方綺墨親自端茶遞水,這才瞥見她方才翻閱地那本書,竟然是暗香的《易蠱》。「不知母親要尋訪何人?不如讓皇兄代為查訪?」她忍住胸口隱隱作痛的嫉恨,強顏歡笑道。
「不敢勞煩,我已經知道她在何處了。」她輕輕露了一個笑意,卻讓方遂墨一眼看來,有說不出來地風情。
雖是珠釵滿懷,玉蕊隨行,眼前這位夫人卻絲毫沒有顯得俗氣,反而那種氣質有些讓他覺得莫名的熟悉,淡淡地,那種感覺在腦海里轉瞬即逝,疏離而又遙遠,熟悉而又陌生,可總是想不起來,究竟在誰地身上也有這份依稀的印象呢?
方遂墨地眼神無意中也看見了那本書,只見書皮上寫得清清楚楚的「暗香」兩個字,卻讓他頓悟起來。
是了,暗香與面前的這位夫人,倒是氣質有七八分的相似。
只聽見方綺墨追問道:「母親究竟要尋誰?」
那位年輕的夫人輕輕嘆了口氣道:「便是你的胞妹……說起來,她雖然與你有著血緣至親的情分,卻沒有你的福分好。」只聽她漸漸回憶起了往昔的事情,似乎在京城與那位年輕公子的相遇,便註定了日後的悲劇。不過一夜歡好,卻教她珠胎暗結。可是他知道,以她如此柔弱的個性,在後宮定是無法立足,不如就放她在宮外,待生完子嗣之後,自會為她打算。
誰知她誕下的卻是一對雙胞胎。接生的嬤嬤勸她說,不如先將其中一個送至家鄉的哥哥處撫養,另外一個,若是被宮裡面要去了,自己的膝下仍舊有一女做伴。即使晚年也不至於太過寂寞。她終究是如此答應下來,將小女兒狠心寄送給了放鶴州的哥哥家,在綺墨五歲那年,她便將綺墨送入宮中,自己回到放鶴州的哥哥家,專心與小女兒為伴。
最奇特的是,兩個女孩子雖然相貌不一樣,但是耳垂上都有一枚梅花型的硃砂痣。
「你是說……」兄妹二人聽到這裡,同時對望了一眼,難道她要找的人便是暗香?
姜婉容見他們神色有異,微微一怔便釋然道:「莫非你們認識她?我也是讀了她的書才尋過來的。在此之前,我並不知曉她竟然有著書的本事。想必這短短的一年半時光,她定是歷練了不少。據說她此刻正在抱鶴軒中……」她指了指手邊的書,正是那本署名「暗香」著的《易蠱》。
「她……叫做什麼名字?」方綺墨覺得自己的聲音在微微顫抖,那兩個字憋在胸口已然呼之欲出,但是她仍舊是希望從母親的口中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