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章 功過賞罰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尤其是第一把那一定要燒的旺,要不然以後就不好混了。
趙忠這閹貨別看他文化程度不高,但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既然要封賞討伐黃巾有功且之前又被遺漏未得封賞的有功之臣,那就一定要從功勞最大的開始,這樣不但上順天意下應民心,還能讓其他那些尚未得封賞的人主動求上門來,如此一來便不只是能夠籠絡到一批人的人心,而且其中還會許多有想的到想不到的好處。
執金吾甄舉等人湊到新任的頂頭上司面前說道:「若論功勞最大的當數傅燮,他之前隨左車騎將軍皇甫嵩出征東郡,生擒賊酋卜巳、張伯、梁仲寧三人,居功至偉卻未得封侯,大失天下人之所望,今將軍奉天子明詔欲封賞討伐黃巾之功臣,當從傅燮始,以從眾望!」
「傅燮?」看著甄舉一干人那副欺欺然的樣子趙忠便想笑,不!更確切說應該是想到傅燮的事情他就想笑,而且不單是想笑,簡直是樂不可支!那種春風得意、左右逢源的感覺油然而生,不覺整個人都快有些飄飄然起來了!
怎麼呢?
原來,之前在皇帝劉宏處進讒至使討伐黃巾居功至偉的傅燮未得封賞的便是他趙忠,那傅燮當時不但未得封賞,而且還以明著陞官的方式又把他打發回那鳥不拉屎的邊鎮安定郡當了個小小的都尉。這後來更是老天開眼,讓剛到任不久的傅燮又大病了一場,而且還因病丟了官。雖說最後皇帝陛下仁慈,念及傅燮的忠心與之前的功勞,在他病癒之後又把他召回京師在朝中當了一個小小的議郎,但是要一個戰功赫赫的武將成天穿著文官袍在大殿上杵著,而且還十天半月見不著皇上的面,你說這又該有多憋屈呀!
而現在他趙忠又正好可以借著封賞傅燮,來收羅那些因各種原因未得封賞的討賊功臣的人心,而且這傅燮被晾了這麼久,估計也都快憋瘋了,在這個時候給他來個加官進爵,那這員威名赫赫的戰將還不得乖乖的為己所用?
這一切真順的不能再順了,以至於趙忠都開始懷疑老天爺他不應該是劉宏的親爹(天子),倒更像是自己的親爹,什麼事情都一早幫自已安排好了不是。
趙忠確實很想放聲大笑,不過在甄舉等人面前他得保持上官的威嚴,強忍著興奮激動的心情,一臉肅穆的乾咳一聲應道:「嗯~傅南容(傅燮)之功績吾亦有所耳聞,來日朝中我當啟奏陛下為南容將軍請功,另除這傅南容外當還有許多有功者尚未得到封賞,速去查明報來,切末因爾等之懈怠,壞了陛下之英名!」
讓劉宏背上昏君罵名的明明就是趙忠這一眾閹貨,此時他卻把這茬硬往別人頭上栽,好在這甄舉等人乃是大漢的耿耿忠臣,本來提議封賞傅燮之事心中便沒有抱多大的期望,因為眾人心知肚明,傅燮當初未得封賞是因為上書彈劾中官得罪了十常侍,如今趙忠竟然不但不計前嫌准了大夥的諫言,而且還破天荒的要大伙兒去將所有討賊有功而未得封賞的人都查明上報,有這等太陽打西邊出來的好事,誰還會去計較些許言語上的得失,都大喜過望,長揖作謝,由甄舉領著屁顛屁顛的回去統計功勞整理名單去了。
甄舉等人退走,趙忠也不坐不住了,迫不及待的差人喚來在京師當著城門校尉的弟弟趙延,手舞足蹈的跟他交待一番,派他前去拜訪傅燮,以示交好。
而趙延亦聽說過傅燮的威名,此時見哥哥說得如此確鑿,知道傅燮拜將封侯那是鐵板釘釘的事了,便也想借著這機會與傅燮套套近乎,但事實卻讓這哥倆大失所望了。
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忠臣他永遠都是忠臣,再怎麼樣也跟十常侍這幫閹貨走不到一塊去!
按趙延回來稟告給他哥哥趙忠的話說,他轉達了他哥哥趙忠的意思只要求傅燮今後不干預中常侍之事,便封他做萬戶侯,然而傅燮卻偏不識好歹,還道:「吾未封侯只因時運不濟爾,吾絕不以私自求官而廢國事。」
趙忠聽罷大怒,只是礙於傅燮之聲望,及如今自己剛剛走馬上任車騎將軍后的首要任務,又不便加害,正在憤恨難當之時,忽然想起前日新任的涼州刺史耿鄙來報,他治下的漢陽郡原太守蓋勛棄官回家,便任命了在當地素有人望的范津接替了太守一職。聽說這范津雖然德高望重,但年紀卻也已經不小,老眼昏花怕是也處理不了什麼政務了,本來這事與他趙忠八竿子打不到邊,沒半毛錢的關係,但此時他卻嘴角一揚,又嘿嘿的陰笑了起來……
次日早朝,趙忠啟奏,請求封賞他最先查明的一干討伐黃巾賊的功臣,為首之人便是議郎傅燮。皇帝劉宏准奏,併當庭下旨免除范津漢郡太守之職,令其回家頤養天年,擢升議郎傅燮為漢郡太守,襄助涼州刺史耿鄙掃除叛亂,即日起程赴任,不得延誤。
涼州現在那是個什麼地方?!羌胡叛亂幾乎席捲了整個州郡,都打到司隸校尉治下的西京長安城下了,那就是個坑!火坑!明眼人都知道,這又是借著陞官把人往火坑裡推!
但傅燮卻不這麼想,身為大漢的臣子,本身又是涼州北地郡人,看著羌胡在鄉土肆虐,他早就想奔回去與叛賊拼個你死我活,此時聽得皇上下旨,直激動地熱淚盈眶,比封了萬戶侯還要高興,磕頭如搗蒜,高呼著萬歲萬歲萬萬歲,領了聖旨連家也不回,直奔洛陽西門的驛站而去,惹得一殿文武又是唏噓不已。
旬月之後,傅燮赴漢陽郡赴任之事便傳到了西京長安城,是到長安來傳旨的使者帶來的,使者乃是中常侍張讓手下的一個小黃門,持節傳達了一道聖旨,拜車騎將軍假節張溫為太尉。
小黃門宣讀完聖旨,笑著打趣張溫道:「三公在外,至張太尉始!」
張溫心中一陣苦笑,他知道這應該是自己前一陣賄賂張讓的結果,不然以自己損兵折將的敗績,不似前任皇甫嵩一般被革職削爵已是萬幸,又哪可能將從來只設立在朝堂上的三公之職,封給自己如今帶兵在外的一個車騎將軍?這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覺得羞恥?要知道這禍害大漢江山社稷、禍害天下蒼生的可就是十常侍,以後自己還有臉見張玄張儲蓄么?自己還有臉面對皇帝陛下么?自己還有臉面對天下蒼生、面對底下的列祖列宗么?
張溫一聲輕嘆,又想起一件事情來。看來前陣子剛剛被免的涼州刺史楊雍應該並不是像罪名中說的那樣他消極怠戰,而是自己,他是替自己受了過,金城兵敗總要有人來負責,陛下對滿朝文武、天下百姓總要有一個交待,他是只替罪羊!想通了,又是一陣苦笑,不過傅南容能來涼州這倒是個好消息,這可是一員難得的虎將!
「張太尉~張太尉~看把大人樂得,都快笑得合不攏嘴了。」小黃門咯咯咯尖聲尖氣的笑著。
張溫回過神來趕忙答應。
小黃門又笑道:「大人是該樂了,三公在外至大人使,太尉大人可名垂青史矣!但可不能忘了,這呀都是張長侍的功勞喲~」
「名垂青史」,張溫聽來覺得十分的刺耳,一張老臉一下子燙得不行,不過來不及再多想,他生怕得罪了這小黃門,立刻介面道:「是!是!是!多虧了張長侍,嘿嘿也少不得上使(傳旨的小黃門)的美言,一路辛苦!一路辛苦!」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包金子來,塞到了小黃門的手中,又引著他往屋內飲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