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回宮中驚變(上)
「澤兒,為父老了……」緩過一勁兒的寧親王爺澀聲長嘆,讓蕭澤聽了心中極不是個滋味。他的父王還不到知天命之年,哪裡就能說老呢,他這是傷了心哪。
「父王別這麼說,您在兒子心中永遠是那個將兒子扛在肩上的爹爹。」蕭澤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父王,只能拿小時候的事情說話。
「為父就扛過一你回,難為你到現在還記得。」寧親王爺顯然被兒子的話勾起了回憶,臉上浮起一絲笑容。那年蕭澤才兩歲多,有一回他吃酒吃的半醉,聽小兒子撒嬌要摘天上的星星,他這個做父王的就真的將兒子扛上肩頭爬上觀星台說是要去摘星星,父子二人鬧的那叫一個歡騰。可惜也就只有那麼一次,現在想來,寧親王爺突然有些後悔沒在蕭澤幼時多陪伴他成長了。
「一轉眼澤兒都是成親的人了,轉年也要當爹,澤兒,多努力些,父王現在別的什麼都不想,就想能早些含飴弄孫。」許是因為酒意上頭的緣故,寧親王爺此時的思維很是發散,一忽兒就跳到含飴弄孫上了,讓剛剛圓房沒幾天的蕭澤臉上一陣陣發燙,森森的不好意思了。
「澤兒,去陪你娘親媳婦吧,為父這裡沒事了。」寧親王爺見兒子面頰潮紅一臉的不好意思,不由微笑起來,這孩子尚有一份赤子之心,但願這份赤子之心一直不會泯滅。那些不得見光的事情還是他親自處理好了,沒的讓兒子髒了手。
蕭澤知道父王的意思,再者他從來沒有將蕭淅當成自己的對手,否則以蕭澤的本事手段,蕭淅早幾年就被他滅了。在蕭澤眼中,蕭淅其實就是如跳樑小丑一般的存在,一直是蕭淅自己在折騰蹦噠罷了。「是,父王您先歇會兒,回頭還得守歲,明兒一早還要進宮朝賀,您別太累了。」蕭澤關心的叮囑一回,這才行禮退下。寧親王爺看著兒子的背影,心中慰貼極了,若是蕭淆蕭淅也和蕭澤一般懂事,他這輩子真的就再沒別的心愿了。
蕭澤去尋娘親媳婦,見自家娘親媳妹子坐在炕上圍著源哥兒,穿著一身大紅襖褲的源哥兒如今正在學習翻身,看著他笨拙的小模樣兒著實招人的緊,惹得圍觀之人笑個不停,蕭靈最是促狹,拿著拔浪鼓在源哥兒背後搖個不停,急的源哥兒想翻身抓小鼓卻又不太翻過來,實在是太好笑了。
蕭澤快步走過去輕輕拍了妹妹一記,笑罵道:「靈兒你都多大了還好意思欺負弟弟!」
蕭靈扭頭白了哥哥一眼,嗔笑道:「不這麼引著他再不肯翻身,真真懶的很呢!」
寧親王妃聽女兒說小兒子懶,自是不願意的,也虛虛拍了女兒一記,取笑道:「你只說源哥兒懶,卻不知道當年你比他懶多了,那會子娘親就愁啊,這麼個懶丫頭,將來可怎麼許人家哦!」
寧親王妃此言一出,惹笑了一屋子的人,只不過下人們不敢明著笑,個個低頭努力將憋回去,只有主子們才能無所顧忌的笑出聲來。
蕭靈一時羞惱了,撅著嘴悶哼了一聲,將手中撥浪鼓丟到一旁,背過身子不理取笑自己的娘親。杜衡趕緊過去安撫小姑子,寧親王妃則轉了話題問起了兒子。
「澤兒,你父王還在忙?」寧親王妃輕聲問道。
蕭澤點點頭道:「父王歇一會子再過來,回頭總是要一起守歲的。」
寧親王妃便不再多問了,只是命人送上雙陸投壺等物讓蕭澤杜衡蕭靈她們消磨時間,蕭靈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她不耐煩打雙陸,只扯著杜衡陪她玩投壺,杜衡有意相讓,很快就將蕭靈哄的眉開眼笑,剛才的小不自在早就煙消雲散了。
莫約過了大半個時辰,寧親王爺才過來了,寧親王妃什麼都不問,只是命人送上參茶,寧親王爺見兒女們笑鬧的很開心,心中的陰霾漸漸消退。他這一生得了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如今老大蕭淆被趕回山陽,遠離了京城的事非他反倒腦子清明許多,只要蕭淆不折騰,一世的安穩總是有保證的。蕭澤蕭靈包括源哥兒也都是省心的,將來蕭澤襲了爵,寧親王府只會在他手裡發揚光大,他心地仁厚,自然也不會虧待了手足同胞。
只是蕭淅,一想到最不省心的二兒子蕭淅,寧親王爺真真是一點兒好心情都沒有了,他這二兒子怎麼就從根上爛了呢。如今只有讓他儘快留個后,然後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再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心軟了。明明沒有那份本事還想掙那從龍之功,真真是人頭豬腦。他活著除了浪費糧食給人添堵之外就再沒有任何用處了。寧親王爺已然做了決定,剛才在蕭澤走後,他命人去錦華軒送了些東西,用了那些東西,蕭淅的兩個小妾一定會在最短時間裡懷上身孕,只等那兩人有了身子,寧親王爺便要對蕭淅真正動手了,也免得當今因為蕭淅而遷怒整個寧親王府。
源哥兒太小,沒玩多一會兒就睡著了,看著兒子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呼呼大睡,小寧親王爺心裡柔軟的一蹋糊塗,也越發堅定了徹底處理蕭淅以保全其他兒女的心思,寧親王妃見丈夫臉上的神色一忽兒一變,心中雖然納悶卻也聰明的什麼都不問,只是越發用心的照顧丈夫兒女。
不覺已近子時,爆竹聲次第響起,寧親王妃命人煮了寸金餃子合歡湯給孩子們宵夜,用過宵夜后又看了一回煙花,等爆竹聲漸漸平息大家才各自回房安置,睡不上兩個時辰便得起來準備進宮朝賀了。
天色還是濃黑之時,京城之中品官和親貴們都忙碌起來,所有的人都穿戴整齊,從四面八方彙集到正陽門和朱雀門外,等候進宮朝賀。蕭澤跟在父親身邊在正陽門外等待,而杜衡蕭靈則跟著她們的娘親與所有的外命婦一起在朱雀門外等候。
皇后被禁足的時日已經不短了,宮中如今又被當今整治的如鐵桶一般,是以所有的外命婦都不知道宮門大開之後,她們會被引往何處向何人朝賀。所以外命婦們此次在宮外等候並不象從前那般交頭接耳,各自尋相熟之人說話打發時間,大家都盯著緊緊閉著的兩扇宮門,各有一腔心思。
朱雀門內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隨著一陣吱吖吖的悶響,兩扇極厚實的宮門緩緩打開,兩隊內侍眾宮門裡小跑著出來。
一眾外命婦都各按品級排好隊,由小太監們引著向宮中走去。眾人見小太監是往奉聖宮方向引路的,便暗自猜測皇后還是沒有被解除禁足,看來當今皇后在後座上也坐不了幾天了。皇后的娘家人,承恩公府有品級的女眷心裡如滾油澆沸一般,承恩公夫人緊緊握住藏在衣袖夾袋之中的東西,暗暗橫心做了決定。她原本還猶豫不定,現在看來只能走這一步了,今兒說什麼也得找機會見到皇后或是四皇子,將這東西交到她們的手上,當今既然不仁,那就怪不得他們不義了。
外命婦們到達奉聖宮正殿之時,內命婦們已然在院中按各自品級排隊等候了,站在內命婦隊列首位的不是皇后,而是敏貴妃,敏貴妃身後跟著容妃德妃,容妃此時已經快足月了,她挺著個大的驚人的肚子站在敏貴妃身後,看著實在叫人心驚肉跳。一眾命婦們不免在心中暗自猜測,看來當今並不是象表面上看的那樣寵愛容妃,否則怎麼會不頒下恩旨免了容妃之禮,以容妃將要臨盆的身子,怎麼能禁的起這般在寒風中搓磨。
內外命婦都已經到齊,便由司禮太監引路魚貫進入奉聖宮正殿,太后早已經頭戴九龍九鳳冠,身著禮服安座於寶座之上了。
進得正殿,承恩公夫人還是沒有看到她一心惦記的女兒,心中自然又是驚慌又是惱恨,轉眼又見敏貴妃代行皇后之儀,率內外命婦朝賀太后,承思公夫人恨的險些咬斷銀牙,看向敏貴妃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一般,看著好不駭人。
太後有了年紀,其實挺不耐煩這種耗神費力的大朝賀,因此臉上淡淡的,並沒有什麼喜悅之色,只有看到小兒子媳婦之時,太后眼中才有一絲歡喜之意,老太太這是想到寶貝小孫子源哥兒了,如今源哥兒可是太后的心頭寶,若非源哥兒太小,太后都想將他養在奉聖宮了。
朝賀已畢,太后立刻命眾人散去,今日是所有家中有女兒在宮中的命婦們光明正大見女兒的日子,所以大家對太后的不耐煩倒存了許多感激,從前進宮朝賀,皇后總是以著這樣那樣的理由拖延,留給外命婦們見自家女孩兒的時間攏共不會超過半個時辰,根本說不上幾句體己話兒。如今太后一給就給了將近兩個時辰,這讓眾人如何能不暗自歡喜。
沒過多一會兒內外命婦便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只有敏貴妃因為娘家無人來探望她,她便留下來陪在太後身邊招呼寧親王妃等人。
太后帶著兒媳婦孫媳孫女孫子去了後殿,敏貴妃唇角含笑溫柔的建議道:「母后,橫豎時辰還早,您要不要先寬了大衣裳鬆快鬆快,回頭再穿戴起來就是了。」
因為敏貴妃每日都來給太后請安,她性子和順與世無爭,所以太后挺喜歡這個安份守己的媳婦,便輕輕點了點頭。敏貴妃便和寧親王妃一起服侍太后除了鳳冠換下禮服。伺候她戴了湘色如意壽紋金貂卧兔兒,穿上一襲湘色貢緞松鶴紋通袖襖。
太后舒坦的嗯了一聲,雙目半閉的說道:「摘了墜子,回頭好抱源哥兒。」
敏貴妃微笑應了,將太后耳上赤金嵌綠寶石的耳墜小心摘了下來,又將太后發間的鳳釵取下,另簪了一朵拳頭大小的紗制宮花,這個東西是軟的,便是源哥兒用手去抓也不會刮傷嬌嫩的小手。
寧親王妃見敏貴妃仔細,向她微笑致意,敏貴妃亦回以溫柔一笑。太后見敏貴妃行事越發溫柔得體,不覺將早年間的嫌棄又去了幾分,如今看敏貴妃,竟是怎麼看怎麼喜歡了。
見太后收拾妥當,蕭靈將弟弟抱著送入祖母的懷中,太后一見了源哥兒便笑的合不攏嘴,任誰見了都知道那份喜愛是發自太后內心深處的。
一個匆匆走進來跪在地下的小太監打破了一室和諧,只聽那小太監說道:「回太後娘娘,恪郡王府抱著王府大姑娘在殿求見。」
太后一聽這話臉色立刻陰了下來,她冷聲道:「不見。」
小太監為難的小聲說道:「回太後娘娘,恪郡王妃是跪著的。」
太后一聽這話火氣騰的沖了上來,怒喝道:「混帳行子,還不與哀家速速叉出去。」
寧親王妃聽說恪郡王妃跪著逼宮求見,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不過皇家之事能少開口便少開口,所以她只輕輕給太后撫背順氣,口中卻是什麼都不說。太後知道小兒媳婦的難處,只抱緊寶貝金孫,安撫的輕輕拍了拍寧親王妃的手。
一向不怎麼管事的敏貴妃卻開口說道:「母后息怒,今兒是大年初一,晚輩給您請安也再是應當不過的。」
太后臉色這才略緩了緩,沉聲說道:「叫她們進來。」
小太監如逢大赦,趕緊跑出去傳旨,少頃,恪郡王妃李氏抱著一個身穿水紅襖褲,扎了兩個小鬏鬏的孩子快步走了進來,她一直走到太後跟前才跪下請安,太後面色沉沉,可到底看在李氏懷中還抱著孩子的份上不曾為難她,只是淡淡叫了起,便將李氏晾在一旁。
李氏也是實在急的沒有辦法了,自從她的丈夫蕭經「進宮侍疾」之後,她便一直沒有再見到丈夫,每回遞牌子進宮都被駁回,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的大朝賀,李氏才算是又踏入宮門,剛才太后命諸位命婦散去之後,李氏便帶著孩子去了鳳儀宮請安,不想卻被宮門外的守衛擋了回來,李氏無計可施,只能抱著孩子來求太后,指望太后看在孩子的份上網開一面,讓她見一見婆婆和丈夫。
「孫媳求皇祖母開恩,讓福丫頭見見她爹吧。」李氏見太后根本不問自己,只得又跪下來請求,她倒是不傻,知道拿懷中的孩子說事兒。皇家直系子嗣不論男女都得由當今起名子,當今眼中沒有蕭經這個兒子,所以恪郡王府的大姑娘到現在也沒個正經名字,只有皇后賜了一個福兒的小名,如今便寶丫頭寶姑娘的混叫著。
太后皺眉嗯了一聲,沉沉道:「福丫頭還小,沒得過了病氣,這事以後再說吧。」
李氏被太后堵的險些沒噴出一口老血,什麼過了病氣,當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么,皇后根本就沒有病,分明是被軟禁了,就連蕭經也是被當今以侍疾的名義誆入鳳儀宮一併軟禁的,這會兒還拿著過病氣說話,真真無恥最是皇家人。李氏心中恨恨,在這一刻她竟是不把自己當成皇家媳婦了。
許是李氏的臉色實在不好,又不太會抱孩子,她懷中的小丫頭彆扭的動了動身子,因不得自在而突然放聲大哭,聽到哭聲太后臉色越發陰沉,人老了越發的迷信,也更加聽不得哭聲,今兒是大年初一,這小丫頭在奉聖宮大哭,這不是成心觸太后的霉頭,讓太后一年都不安樂么。
李氏也沒想到孩子會突然哭起來,明明進宮之前已經餵過安神葯的,怎麼還會哭了?這不是李氏的親生孩子,李氏對她自然不上心,因此不在第一時間哄孩子,而是急慌慌的將孩子放到一旁,只顧著給太后磕頭請罪。
寧親王妃見此情形著實看不下去了,立刻走下來將福丫頭抱入懷中駕輕就熟的哄了起來,杜衡聽著福丫頭的哭聲很不尋常,一抽一抽的盡倒氣,象是氣不夠用似的,她便也快步走到婆婆身邊,借著幫婆婆哄孩子的機會悄悄給福兒把了把脈。杜衡的手一搭到福兒細弱的手腕上,心中便是一驚,竟然是絕脈,若是不能及時治療,福兒這孩子只怕活不過三個月。
寧親王妃這一年多以來與杜衡朝夕相處,不覺也培養出許多默契,她一看杜衡的動作便明白了,立刻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不論是什麼情況都不要立刻說破。杜衡雖然輕輕點頭,可是眼底還是存著一抹憐惜。還不滿周歲的孩子能有什麼錯,她太可憐了。
寧親王妃很會哄孩子,福兒很快就停止哭泣,睜著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看著寧親王妃,讓寧親王妃忍不住動了慈母心腸。
「母后,福兒這雙眼睛生的可真漂亮呢!」寧親王妃笑著贊了一句,果然引起太后的注意,帶著一絲笑意的招手說道「抱過來讓哀家瞧瞧。」
杜衡趕緊上前接過太后懷中的源哥兒,源哥兒是被杜衡抱慣了的,一見杜衡伸手便扎著一雙小手歪了過去,然後緊緊抱著杜衡的脖子不鬆手,瞧著倒象是見了親娘似的。
敏貴妃見了笑著說道:「澤兒媳婦這般得小孩子的喜歡,今年必有好消息,母后,臣妾提前向您道喜了。」民間有種說法,才成親的小媳婦兒若是得小孩子的喜歡,那就象徵著這個小媳婦快要生養了,所以敏貴妃才會有此一說。果然敏貴妃這話說到了太后和寧親王妃的心坎兒上,兩個都笑著應和,直羞的杜衡面紅耳赤,蕭靈雖然不太明白,可是看到嫂子羞紅的臉,也能猜出個七八分。
一時間沒有人理會跪在地上磕頭請罪的李氏了,李氏尷尬極了,心中又生一層恨意。
太后就著寧親王妃的手上看了福兒一回,見這丫頭看上去白胖胖的,一雙眼睛又大又圓,因為剛哭過一回而顯的水霧迷濛,確實是挺招人的,就是這孩子的頭髮生的不濃密,稀黃稀黃的扎了兩個小鬏鬏,看上去與白胖胖的臉兒很是不相襯。
「哀家抱抱。」小孩兒天真無邪,太后看到孩子便也沒了怒意,還拍拍手慈愛的說了一句,這會兒倒象是普通人家的老奶奶了。
寧親王妃將孩子送到婆婆手上,太后一接過來便不由的皺起了雙眉,這孩子瞧著臉兒胖嘟嘟的,可是抱起來卻輕的很,比她小半年的源哥兒抱起來都比她沉好多。寧親王妃知道太后的心思,便笑著說了一句,「小丫頭骨子輕也是有的。」
太后嗯了一聲,低頭緩聲叫了一句:「福丫頭……」福兒只是獃獃的睜著一雙大眼睛,完全沒有一點兒反應,太后雙眉皺的更緊,面上重又浮起不悅之色。福兒的目光明顯有些獃滯,養過孩子的太后心裡暗暗認定,這孩子不是天生遲鈍就是有別的什麼問題,皇家從來不缺孩子,太后自然不會在一個她並不喜歡又明顯有問題的孩子身上費心思,轉手便將孩子交給身邊嬤嬤,沉聲道:「抱給恪郡王妃。」
嬤嬤趕緊將孩子送到李氏手上,李氏只得抱住孩子,心中惱恨的不行。太后見李氏抱了孩子,便沉沉說道:「李氏,福丫頭雖然是庶出,可也是老四的長女,不可輕慢了。」
李氏心中突的一沉,趕緊低頭應下,然後哀聲求道:「皇祖母,孫媳實在擔心母后和王爺,求皇祖母開恩,讓我們見上一面……」
「放肆!」大后怒喝一聲打斷李氏的話,嚇的李氏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手上一軟險些兒將福兒摔到地上。寧親王妃見此情形不由輕輕搖了搖頭。敏貴妃看了寧親王妃一眼,眼中亦有著無奈與憐憫之意。
李氏見太后動怒,也不敢再有要求,又因為剛剛被敲打過,就算是面子情兒也得做一做,她抱緊了福兒低頭請罪,太后念著今兒是大年初一,又看在重孫女兒的份上,才沒有從重發落李氏,只是將她逐出奉聖宮免得給人添堵。
李氏走後,敏貴妃與寧親王妃又哄了太后一回,才將太后哄樂了。正在樂呵之時,一個小太監從外頭飛奔進來,慌慌張張的大叫道:「不好啦……」
太后剛剛有了笑容的臉刷的沉了下來,敏貴妃先是朝著那小太監怒斥一句:「放肆,太後面前也敢胡言!」嚇的小太監一愣神,趕緊跪地請罪。敏貴妃又趕緊安撫太后,只是這會兒不論怎麼安撫都沒用了,太后的怒意已經溢於言表,她一拍寶座扶手挺直身子逼視著那個小太監,大怒喝問:「狗奴才,到底出了什麼天大的事情?」
那個小太監哆哆嗦嗦的顫聲說道:「回太後娘娘,皇後娘娘薨了……」
「啊……」自太后以下,人人都發出一聲驚呼。皇后根本沒病,只是被軟禁了,這事兒大家心知肚明,怎麼可能突然就薨了?
太后嚯的站了起來,逼視著那名小太監咬牙問道:「皇後果然薨了?」
小太監邊磕頭邊回話,「回太後娘娘,皇後娘娘真的薨了,聖上已經帶人趕過去了。」
太后冷冷說一句「她倒是真會挑時候」,然後便命小太監退下,這個小太監不過十二三歲的光景,想來沒經過什麼事兒,才會嚇的這般慌亂,太后自然不會與他一般見識。
「小九媳婦,你就在這裡看著孩子們,哪裡都不要去,敏貴妃,皇上命你與容妃德妃襄理宮務,容妃現在是不能去的,你速與德妃陪哀家去鳳儀宮。」太后已然經歷了許多些喪事,所以在震怒之後並不驚慌,反而有條不紊的安排起來。誰知道皇后是怎麼死的,那鳳儀宮中還不知道有什麼鬼名堂,所以太后將自己最看重的小兒媳婦留在奉聖宮,讓她不必捲入那一團亂局之中。
敏貴妃與寧親王妃都躬身應了,寧親王妃送太后與敏貴妃離開,一轉身便對上了皺著眉頭的兒媳婦和一臉驚恐的女兒,只有被杜衡抱在懷中的源哥兒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猶自沒心沒肺的笑個不停。
「娘……」杜衡與蕭靈齊齊叫了一聲,寧親王妃微笑的安撫道:「別怕,天塌不下來。」
蕭靈聽了娘親的話,明顯放鬆了許多,可是杜衡眉間卻皺的更緊,她將源哥兒交到蕭靈的懷中,低聲說道:「靈兒,你先帶著源哥兒,我有話同娘親說。」
蕭靈先是一怔,繼而點點頭抱著源哥兒去了偏殿,生為皇家子嗣,真的沒有哪個孩子是什麼都不懂的。
「若兒?」寧親王妃蹙眉輕喚一聲。
杜衡扶著婆婆的手臂,用很低的聲音說道:「娘,這事兒來的蹊蹺,兒媳心中不安,很是擔心父王和阿澤。」
寧親王妃一想便明白了,她低聲道:「你父王和阿澤都不是沒有成算之人,應該不會有事的,我們且在這裡耐心等待,也免得讓他們父王無端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