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商合作

鐵憶柔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已經十一點多了，這麼晚應該沒什麼客人來，準備關門吧。這時，店門被推開了，一個男人走了進來。男人身材頎長，只是一件駝色的高領毛衣和深色的休閑褲就顯得他風度翩翩，最讓她意外的，是男人臉上嵌著的那雙猶如紫水晶一樣的眼睛。

「我們……還是該說初次見面的。」男人淡淡一笑，「儘管我的記憶里有你們兄妹，而你對我也應該不陌生。」

鐵憶柔很快就恢復了她往常的平淡，說：「你們長得很像，但也有所不同。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男人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說：「其實也不難，最重要的是鎖定搜索範圍。軒轅岳見過你，而且你在時穗的交友圈中也是唯一來歷不清的人。我想，若不是軒轅岳對時穗的興趣更大，我想他要完全確定你們的身份也只是時間問題。而我，恰好有對你們的記憶，因此更簡單些。」

她不太明白這個男人的來意，若是要把她抓回去，那就沒必要坐在那兒和她閑聊；但既然找上門來，就不會沒事。「你來見我，有什麼事？」

男人平靜地看著她，語氣認真地聽不出一點玩笑，「我想找你合作。」

「合作？我們之間有什麼能合作的？」她淡淡地說，「我們很感謝你的祖先對我們的幫助，但坦白說，我們兄妹現在對於軒轅家的價值，不過是那一串遺傳密碼。在蕭默歸還了那些資料之後，我們應該更沒利用價值才對。」

男人笑了一下，說：「你太謙虛了。如果像你說的，現在軒轅家應該早就破解了生命的密碼，不會至今仍在苦苦研究。」

她沒有說話。軒轅嵐曾幫助她和奕然逃離軒轅家，而現在這男人也沒有做出任何危害她的事，至少還是聽他把話說完。

「我想你也應該看出來了，軒轅家其實就是一枚棋子，但軒轅家的人卻都認為自己就是器具的掌握者。很可笑吧？」男人說著，自己笑了起來。

她想說那又如何，但終究還是沉默而已。

「在時穗出現之前，我也覺得他們怎樣都翻不出什麼大浪來，但現在不同了。」男人嚴肅卻顯得有些擔憂，「我還不能確定時穗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但她的確是最有可能繼承了那件被我們稱為『伏羲之物』的人。」

「我知道。」她冷淡地說，「我給蕭默下催眠暗示，就是想讓他去拿到伏羲之物，只是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麼情況。他不僅沒有把東西帶回來，甚至忘了在裡面發生的事情。」

「你也真敢做呢。」男人冷冷地說，「如果真是蕭默得到那件東西，以他的精神狀態，當時所有在那裡的人都會死在裡面，包括時穗和蕭默自己。」

她當時也沒料到時穗竟然也會在那兒。「可是對於蕭默來說，或許死在那兒也不是壞事。」她冷淡地回答，「因為那是他內心深處的期望不是嗎？」

「我明白，你對軒轅家或者其他什麼人的死活都不放在心上。時穗如果知道你是這樣的人，她一定會對你很失望吧？」

「她不會。」她很快地說，「小穗早就知道我是這樣的人。」她有些意外時穗在平時這種平淡的來往中竟然能察覺這一點，更讓她意外的是，時穗並未因此改變對她的態度，而是一直保持這種淡然如水的友誼。在前兩天時穗會當面問她關於蕭默的事也是出乎她的意料，而面對她的拒絕，時穗似乎也沒什麼反應。

「她知道你是這樣的人，但她仍會感到悲傷。」男人平靜的語調里好像多了什麼。

「你心疼她？」她驚訝，她以為繼承這個血緣的人都缺乏憐憫。

「因為她也心疼我。」男人微微一笑，「而且不求回報。」

她隨意地望向窗外，說：「你不告訴我你想找我合作什麼嗎？」

男人簡單地介紹了他和軒轅岳計劃要做的事情，但她覺得這恐怕無法輕易完成，但如果能成功的話，她和奕然應該也能結束這種沒有終點的生活。「好，我答應你。」她很快做出了決定，「我想我父親也會贊同的。」

「鐵舟先生么……」男人緩慢的語調像是在咀嚼這幾個字。

時間真的能沖淡很多東西。現在提起去世的父親，她已經沒什麼感覺了，說不定她的心早已被流逝的光陰侵蝕得麻木了吧？「為何一直到現在才有人想走出這一步？」她發現她說這話的時候帶著淡淡的嘲諷。

「不，過去的人即使想要去改變，也難以做到。」男人說，「不過，即使是如此穩定的遺傳基因也會有突變的情況的。而這次軒轅家的突變，發生在軒轅岳和身上。」

因此這個計劃才得以推動么？「聽起來真像是漫長的生物進化。」如果這次不是軒轅岳，那棋局依然會按照原來的設定進行下去，到最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呢？

男人從容地笑了笑，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說：「時穗有沒有和你提起，蕭默不見了？」

她搖搖頭，「『不見了』是什麼意思？你想問我有沒有又使喚他去什麼地方冒險嗎？」

男人維持著笑容，並不否認。

「很遺憾這次與我無關。」她挺直了背脊，說，「我想你們軒轅家或許會對他更感興趣。前天，有個叫朱靜的女警察到這兒來質問小穗關於蕭默的情況，你們若要找人，可以把那女人當成突破口。」

「我想也是。」男人站起身來，說，「這麼晚打擾了，出發的時間我定下來了再跟你聯繫。」

她在吧台後答應了一聲，沒有動，因為她根本沒打算去送這個男人。在男人推開門要出去的時候，她問：「你現在也叫軒轅嵐嗎？」

那雙紫水晶般的眼睛噙著笑意，「嗯，是的。」男人留下一句「再會」便離開了，門扉隨著男人的離去來回晃動了幾下。

她沒想到自己竟會以這種情況和軒轅嵐見面。「奕然，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嗎？」望著門口，她叫著另一個人的名字。

奕然從裡面的休息室里出來，一邊把手槍插回槍套里。「很有意思的計劃不是嗎？」奕然笑道，「若不是這樣，我本來可是打算一槍結果他的。」

「再怎樣也別再店裡鬧出人命。」她說，「不過我沒想到軒轅家竟然還延續著這樣的秘密。照他說的話，『伏羲之物』的確非常關鍵，而最有可能持有『伏羲之物』的小穗真的會成為關鍵人物。」

「人魚認為她是神的後裔，但誰也沒有實際的證據。」奕然收起笑容，「而且她也不簡單啊，到現在為止誰也沒法肯定『伏羲之物』就在她手上。」

「不能再進入地底供電，向管理員問個究竟嗎？」她又問。

奕然搖頭說：「所有和地底宮殿連接的空間裂縫、出入口都消失了，那座神秘的宮殿便會原來的封閉狀態了。」

「若小穗得了『伏羲之物』，那封閉起來不與外界聯繫便是她內心的黑暗面嗎？」她想著時穗那張樂天的笑臉，覺得人心確實難以捉摸，說不定時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有這種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