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答案的另一種方法

夜裡下起雨來。濕漉漉的空氣夾雜著初春的寒意粘在身上，明明還不算低的氣溫居然有些刺骨。她望著陽台外迷濛的燈光，哆嗦了一下。她搓了搓手臂，給自己熱了杯牛奶便趕緊回房間窩著了。

嗯？冰川憐怎麼沒在？什麼時候出去的？她對自己聳聳肩，沒人再旁邊盯梢還更輕鬆，真搞不懂冰川憐是哪根神經突然抽了，才堅持要來保護她。剛才她接到秦楓發來的郵件，他也沒能找到勞倫斯的行蹤，正所謂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可是以勞倫斯的能耐，很難想象他會被什麼人綁架或殺掉，會不會誤闖了什麼空間裂縫——那種隱秘又奇特的空間完全沒有明顯標誌來識別，傻乎乎撞進去也不奇怪。

難得沒有人盯著，她往地底供電的管理員留給她的郵件地址發了一份郵件，不到兩分鐘，她收到了回復：「手持總控制開關，通過房間門即能到達。」自從她成為那座地底宮殿的主人，管理員就告訴她，她無論何時何地都能進入那座屬於她的宮殿。其中的原理她也不想記了，畢竟太高深的物理學她也理解不了多少。

地底宮殿里和之前她來到時一樣，四周都是一片綠幽幽的光景，剛開始她還覺得有點恐怖片一樣陰森森的，現在也都看習慣了。據管理員介紹，這些牆磚的發光原理和螢火蟲極其相似，都是熒光素在熒光素酶的催化下消耗能量與氧氣反應而發光的，所以光線的強弱也是這裡氧氣濃度變化的可視性指標。

——怎麼突然想起來這兒？

可能是因為這兒的管理員形象其實是人工智慧製作出來的全息影像，出現消失都跟鬼魂差不多。「我其實有些事情想向你們了解了解。」她說，「你們以前的主人，他們的後人真的會再回到這兒來嗎？」

——你不就出現了嗎？

這時另一名管理員也出現了，奇特的是這對兄妹相稱的管理員和鐵奕然、鐵憶柔兄妹長得一模一樣，先出現的是哥哥，隨後出現的是妹妹。

她聳聳肩，「當然除了我之外，以前有沒有他們的後人出現啊？」難道遠古超文明的人建造了這麼一座宮殿就為了讓他們不知流落何方的後人在未來某天回來住？這也太不符合經濟效益了吧？

——因為以前的主人用了魔法。

「魔法？」遠古超文明已經擁有比現代更高更離奇的科技，居然還會用這種靈異玄幻範疇的詞語？「什麼魔法？難道你們過去的主人給自己的後代子孫念了咒還是下了蠱？」她好笑地說。

——不，歷代主人皆有傳承。只有你的出現最為特殊。

說起來，當時這座地底宮殿認證她是這裡的主人時，這兩位管理員確實十分吃驚，她本來還以為是他們自己說的，沒想到自己主人還有後人在世——現在聽他們說來，又並不是這種情況。「這麼說，軒轅岳和軒轅肅說得沒錯，我就是個莫名其妙的突變基因。」她暗自嘀咕，忽然，她發現管理員「憶柔」的話里有個很有意思的詞語，「等等，你們說得『傳承』是什麼意思？你們的主人採用的是世襲制嗎？」

——不完全是。但歷代的主人都在一定程度上繼承了前任的記憶。

除了用於分析判斷這些主人都有血緣關係的DNA遺傳下來，連「記憶」也可以遺傳？！那接受記憶的人的腦容量該有多大？雖說現在人類對大腦的使用不到10%，可是……「怎麼把記憶傳下去啊？寫下日記給後人嗎？」最簡單的方法了。

兩個管理員卻表示不清楚，也許他們的系統資料沒有這方面的詳細信息。

「難道是……」她想起軒轅岳給她看過的那座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從何而來的裝置。那座裝置記錄了許多古人的腦電波，不就是那些古人的「記憶」了嗎？！但那個裝置上並沒有任何遠古超文明的記錄，不然軒轅岳也不用搞得那麼麻煩，專門要她去問人魚了。

嗯？話也不能這麼說，就算不是那個裝置，說不定還有很多同款的東西呢，只是軒轅岳還沒有一一發現。軒轅嵐倒是一直說什麼宿命之類的話，說不定他知道這個「記憶傳承」是怎麼回事。「那不對啊，我沒有你們歷代主人的記憶，怎麼就成為這裡的主人了？」喂喂喂，她該不會是被這座地底宮殿給忽悠了吧？

——這兒的認證只憑遺傳信息。

「憶柔」這麼告訴她。她猜測沒有記憶的人是無法找到這裡來的，所以過去能到達這裡的人都擁有記憶。「你們歷代的主人都做過什麼？」她好奇地問，「有沒有干成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啊？」

——不，你們人類所認為的驚天動地無非就是對他人對世界的控制，不過不管他們怎麼做，都不曾成功。因為有人在妨礙。

「奕然」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應該能理解為是幸災樂禍吧？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們過去的主人是不是計劃稱霸世界，或者復興故國之類？」

——的確曾經有過這樣的人。但結果你應該知道。

「當然是沒人成功了，否則我現在就不會在這裡了。」她聳聳肩笑道，「是什麼人在妨礙？是你們正在使用的這副模樣的人嗎？而且你說不曾成功過，難道過去的主人都跟我一樣很笨，就算有你們幫忙也沒成功？」

——不，那是因為妨礙他們的那兩個人非同尋常。

「兩個人？非同尋常？」能活上萬年的長壽人種嗎？那也真夠特殊的。

——他們和你們倫理範疇內的人類有些不同。

憶柔和倫理範疇內的人類有些不同？難不成還是外星人么？想起在城堡酒店看到的那幅一百多年前的畫像，還有幾十年前宮本先生見過的那個圍棋高手，也許憶柔他們和彭祖的後人相識，是因為他們都經歷著常人難以想象的漫長歲月。

——不過那時候他們內心的真正願望使得他們根本無法留在這裡。

哦，這個她記得，若不是這裡真正的主人，在碰到「伏羲之物」的瞬間，這座地底供電就會按照持有人內心的深處的想法和陰暗面而進行變化。就好像之前蕭默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來到這裡，一旦宮殿開始按照他的想法變化時，她和當時在這裡的軒轅岳、軒轅肅都險些一起玩完。「這麼說來，他們當時是不希望自己困守於某處啰？」

她剛說完，兩個管理員同時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哈哈，她不會隨口那麼一說就說中了吧？

——沒錯，主人你猜得完全正確。

「憶柔」連連點頭，她卻有點疑惑。她認識的鐵憶柔，是對人、對世界都有些冷漠的人，會存在這種「想要自由」的想法嗎？

——但是，主人你別忘了，即使樣貌相似，現在誰也無法完全肯定你的朋友就是從前到過這裡的人。

雖然「奕然」這麼說，但當時鐵奕然出現在這兒救她時，對這裡的光景沒有絲毫驚訝，說他從未到過這兒實在難以相信。「不過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說不定真有這麼巧。」她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