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養怪物的孤兒院

「說不定什麼？」她催促道。真是的，話說到一半又不說了，這是要急死人的節奏嗎？「軒轅嵐，別賣關子，快告訴我啦。」

軒轅嵐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好了好了，你這孩子真是性急。」

唉，真不知道她在軒轅嵐眼中到底幾歲了，每次都稱呼她「這孩子」。不過要是像地底宮殿的管理員所說，連記憶都能傳給下一代的話，那麼對那些繼承了歷代先人記憶的人來說，只活了二十多年的她連嬰兒都算不上。

「你那位朋友蕭默，他們家在軒轅家這個大家族裡本是屬於司空堂的一個旁系。」軒轅嵐平緩地說著，「但這個家族內成員彼此卻是軒轅家中血緣關係最薄弱的一群人。」

「怎麼回事？難道他們各自與外人聯姻？」她半開著玩笑，忽然想起，這算不算是軒轅家的秘辛啊？「你告訴我這些不要緊嗎？」

軒轅嵐笑著反問：「為什麼你會覺得要緊」

「嗯……因為蕭默也好，蕭默他爸也好，還有憶柔也是，對這些事情都諱莫如深，我當然以為這是什麼重要機密啊。」她聳聳肩說，「原來可以隨便告訴我的？」

「他們不說，是因為對他們來說，這是維持和你現有關係的秘密，他們無法預料說穿一切之後的情況，也無法去面對，所以也只能一直這麼瞞下去。」軒轅嵐說得很輕，似乎有些感慨。

「但對於你來說，這就是無關痛癢的普通事情。」她得出這麼個結論。

軒轅嵐點點頭，「當然，我無法說出的事，也許對別人來說也只是不值一提，隨便說出來也不要緊的。」

不知道軒轅嵐的秘密是什麼，竟讓他這麼感嘆。「那說說蕭默的事唄。」她也沒有追問軒轅嵐的事，只覺得如果他願意告訴她的話，不需要她問出口他就會說了。

軒轅嵐似乎也知道她在想什麼，對她感激地笑了笑，說道：「蕭默的家族，是專門撫養軒轅家的孤兒的，因此我才說他們家人之間的血緣關係最為薄弱。」

她似懂非懂地聽著，問：「你們軒轅家哪來那麼多孤兒？蕭默的爺爺剛好遇上戰爭年代，你們家出現的孤兒比較多倒也不奇怪，但你說他們家歷代都撫養孤兒，你們家到底有多少人去世才會有那麼多孤兒無人照料，需要專門找個家族的人來撫養？還是說他們家一直以來也沒發揮什麼作用，因為你們一般少有孤兒？」所以即使他們脫離家族也無人理會？聽起來蕭默家真像孤兒院，而蕭默的爺爺不願意繼續維持這個孤兒院，所以帶著全院大大小小一起走人了？

「你想得太善良。」軒轅嵐的表情有點複雜。

「善良？」她的想法有什麼問題？總覺得這裡的「善良」和「愚蠢」的差異不大。

「軒轅家總會產生一些怪物……」軒轅嵐說得很慢，不知是在猶豫還是思考，「但不讓這些怪物完全成長，就不會知道到底他們是不是真正的怪物，也不知道他們會呈現出什麼樣的狀態。而撫養那些怪物成長的就是蕭默的家族。」

什麼？！「那蕭默到底是怪物，還是怪物撫養人啊？」嘖，不對，軒轅家為什麼會產生什麼怪物？像傲因那樣通過基因手段「製造」出來的生物，還是像窮奇唐恆那樣從小被扭曲身心的人類？她一直無法想象被作為神獸窮奇而養大的唐恆經歷過什麼樣的生活。

「你是像問蕭默是不是怪物？」軒轅嵐帶著一絲悲憫的微笑，「不，你是擔心蕭默在知道自己家過去的職責之後，會因為懷疑自己是什麼怪物而鑽牛角尖？」

「還談什麼擔心，他已經在鑽著了。」她沒好氣地嘀咕。

「蕭默……即使現在不是，以後也有可能變成『怪物』。」軒轅嵐輕輕地說。

「你想說蕭默會把自己逼瘋是嗎？」她唉了一聲，「以蕭默的性格確實有那種可能。」人類的生理狀況是會被心理狀態影響的，否則就不會連男人都出現假孕現象了。

軒轅嵐的表情多了幾分擔憂，「一旦他認定自己不是正常人，那麼他就會越來越偏離正常人。」

她沒有接話。唐恆本來也是個普通人，但他最後卻成了會吃人的窮奇——僅僅是扭曲認知，就使得他連吃人都視為理所當然。蕭默的祖先，是否也曾是扭曲新生命的兇手呢？

「但蕭默他並非什麼怪物，至少在基因結構上是人類。」軒轅嵐說，「如果他明白這一點，那他應該不會再鑽牛角尖了。」

「前提是得找到他才能說。」她聳聳肩。誰知道蕭默會不會以為他們在騙他，那傢伙頑固起來十輛泥頭車都拉不動他。「要照你這麼說，那個人狼就不是蕭默，而有可能是他的親戚了？莫非、莫非朱靜就是人狼？！」

軒轅嵐笑了笑，「你這孩子聯想力倒是挺強的。朱靜和蕭默不同，是脫離了軒轅家之後出生的孩子，基因資料並沒有存檔備案，因此我還不能斷言什麼。」

為什麼？朱靜看起來年紀不是比蕭默大嗎？怎麼年紀小的留下了記錄，年紀大的反而沒有？

「如果你說的人狼和軒轅家有關，那麼我想它會主動找上門來。」軒轅嵐淡定地說，「至於蕭默，我很快就能確定他的所在了。」

也是，軒轅家要找人根本不是難事。「你說人狼會找上門來……」她雖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林黛玉，但也不是三拳打死吊睛白額虎的武松啊，如何招架得住人狼那種龐然大物？

這是他們已經走出了公安局，她和軒轅嵐都看到等在門口的冰川憐，於是軒轅嵐笑著拍拍她的肩膀說：「如果人狼真的找上你了，不是還有個保鏢能保護你嗎？如果實在不行，就把她當誘餌，丟下她逃跑吧。」

呵，呵，呵，這麼沒道義的建議果然是軒轅家的人才會想出來的。她甩給軒轅嵐一個白眼，正準備叫上冰川憐一起回去，一個女人來到他們面前，女人身上有股奇妙而熟悉的香味，但女人只匆匆忙忙地丟下一句：「蕭默在我手上。」

啥？！她驚訝地轉頭看向軒轅嵐，後者則危險地半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一番，淡淡地問：「你是什麼人？」

女人沒有回答，瞟了他們一眼就轉身走了。她正要追上去問個究竟，軒轅嵐卻拉住她，說：「沒必要去追。」

是因為他未卜先知神通廣大，在那麼短短几秒就已經安排了人去跟蹤那個女人？還是說軒轅嵐已經通過讀心術，知道了那個女人的來歷以及蕭默所在？哇啊，這超能力也太好用了吧？

軒轅嵐笑著搖搖頭，說：「那個女人根本什麼都不知道，追上去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