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 擒賊先擒王
一百二十多人的小隊在暗如黑夜的白日里,急匆匆地行軍,路上遇到零散的吸血傀儡,全都用刀砍殺,盡量不開槍.但直到遠遠望去漫山遍野的身影,才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吸血傀儡的總量最少也是七八千以上,能有這樣的群體,自然不是無意識地自發聚集,起碼會有兩千以上被轉化了的原鋼谷和綠園士兵。這些職業軍人介於夜魔和普通吸血傀儡之間,並非完全被食慾和吸血谷欠望驅動,而是保留了一定的戰鬥意識和記憶,甚至配備槍-支,能開動大炮,也具備相當的殺傷力,之前被王樹林摧毀的坦克機槍手也是這種類型。
"完了……過不去了……"龍連長喃喃地說。
張營長焦急地問:"沒有別的路嗎?咱們……咱們哪夠塞人家牙縫兒的?"
傑西卡默然道:"看來夜魔知道這個位置了,只是地下避難所有紫外線,它們不敢進去罷了,但也猜得到我們終究回來,守株待兔。"
歐陽專員看了看王樹林:"你再厲害,也打不過這麼多人啊!"
正在這時,甘藝藝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麼,但很快變了臉色,欲言又止。傑西卡看了出來,低聲說:"想到什麼好辦法了?跟我說。"
甘藝藝當然是想到了王樹林也是夜魔,應該可以上去談判溝通,但又立即覺得這太荒謬了,王樹林肯定不會跟夜魔同流合污,夜魔也未必會吸納他,要是真的吸納他,那自己這幫人也不會被夜魔寬恕的。於是她支支吾吾地說:"那個……那個……擒賊先擒王,這麼一大堆吸血傀儡,肯定有個頭頭,讓我大哥……試試看能不能去幹掉他,那說不定其他吸血傀儡群龍無首,土崩瓦解,也就四下散開了……"
她這分析得很牽強,但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傑西卡便看向王樹林。
歐陽專員皺了皺眉:"副司令,王大哥再厲害也不是神,別說是他,就是您的父親,也不可能在這密密麻麻的吸血傀儡大部隊里來去自如,就算他真的有機會殺得了敵人的老大,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況且敵人這麼多,控制它們的老大也應該不會差到哪兒去,即便王大哥更厲害一些,要打死敵人老大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到的。況且……殺死夜魔頭子就能使得吸血傀儡土崩瓦解這種說法,只是一種推測,未必真的管用,卻反而置王大哥於危險之中。"
甘藝藝雖然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可還是不屑地翻了一下白眼,想:"你們綠園就他媽地愛挑刺,我們鋼谷抗戰死了多少人,你們除了在背後喊幾句口號折騰我們,還有什麼本事?那是我大哥,你剛認識他多久,就這麼親熱了?"王樹林並不是她喜歡的類型,不過那是以前,在亂世之中,女性對強大男人的崇拜會更加明顯,她早就對王樹林改觀了。
張營長撇撇嘴:"你這麼關心他幹什麼?他到底是什麼人,咱們還不清楚……"
歐陽專員轉過來正色說:"王大哥的名氣很大,是東亞最著名的民間解禁者,聽說曾經擊敗過號稱東半球第一武術家的韓太湖。"
張營長心裡一團亂麻:"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什麼武術家,幹得過大炮嗎?韓太湖到底是幹什麼的你們都叨逼叨他,揍了他以後就出名兒了?"
"謝謝你,歐陽。"王樹林說,"你應該不是末世之後才解禁的吧?我看你應該最少有幾百年了……"
歐陽專員臉上一紅,心想:"你怎麼忽然關注起我來了?"嘴上說:"這是我個人的秘密吧,王大哥就別猜測了。"
王樹林說:"倒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民間解禁者,在不知道你具體輩分的前提下,你叫我大哥確實欠妥。你應該是前輩。你就叫我小王好了。"
張營長跟著叫好:"對,就叫小王吧。吧是口巴的吧,不是八哥的八。"
只要不阻礙自己的事,王樹林一點兒也不介意張營長的話,其實他壓根就沒去聽,就像你不會介意一隻螞蟻一直在喋喋不休陰陽怪氣地罵你一樣,你沒工夫踩死它,你還有很多事要干呢。
歐陽專員聽了有些慍怒,想:"你倒得了便宜賣乖,我叫你王大哥難道還是看上你了么?"隨即冷下臉來,若無其事地說:"好,那就叫小王。"
一直在畫圖的傑西卡停下來,笑笑說:"我覺得這一招太冒險了,王大哥還是別去了。"
張營長嚷道:"那我們怎麼辦?你是不是有好辦法了?"
"也不算是好辦法,只能說比剛才說的去刺殺對方老大的那一招要相對安全一些,但對於別人而言仍然十分危險,也只有王大哥你有這個本事。"傑西卡亮出新畫的圖,"這是從這裡到地下避難所門口的最詳細的圖,就算外表故意掩飾過了,位置也總不會變。我手裡的這張卡裡面有微型的計算機和高能電池,能通過一切地下避難所。你進去之後,請地下避難所的人來救助我們。請走到我身邊來,我來告訴你密碼。"
眾人都是一愣。歐陽專員也詫異地說:"這……我很懷疑地下避難所的民間團隊會不會來救我們……能活下來的人,除了有能力、頑強之外,也有超乎常人的冷酷和自私……"
"這我也考慮過,但我還是願意賭一把,方法跟之前一樣: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要是還出現胡主任這種人呢?"吳連長性情耿直,也算直言不諱。
"都考慮過了。"傑西卡又包好剛寫的手信,"地下避難所的物資足夠維持十萬人兩年,因此靠物資很難打動他們的高層。那就只有靠權力地位了。也許你們要說,鋼谷太獨斷專橫,權力地位應該靠選舉而不是任命。而我想說的是,自古到今,任誰都不能免俗,沒有哪一批統治者,真的是老百姓絕對且長期擁護的。這次末世,對我們而言更是一個慘痛教訓。我相信等到全球重新恢復秩序后,我父親會調整一下政策,變得更加寬容,也更加照顧民生的……這起碼是我的願望。我給這個地下避難所的現任掌權者正規軍師級待遇,僅次於我這個副軍級。如果他依舊擁護並忠於正在雲口比賽的一把手,那我就將他倆都提到師級,前提是那個一把手在雲口沒有犯什麼原則性的錯誤。凡是佔據避難所的領導者,基本上都有相當的權力谷欠望,應該很吃這一套。為了能平步青雲,他們肯定會來幫助咱們。"
大家都在咀嚼,一時沒人說話。忽然,歐陽專員說:"我覺得你生長在帝王之家,習慣了用獎賞而不是別的智慧方式尋求他人的幫助,這不是個真正的好方法。你始終是在以居高臨下的姿態驅使別人……"
傑西卡從認識王樹林開始就對歐陽專員有了些許說不出來的敵意,礙於歐陽等人來救自己,也就將這種感覺壓了下去,可在她的意識里,救自己的是王樹林而不是其他那些在她看來可有可無的綠園底層士兵。此時見歐陽先行尋釁,更是不滿,她自認為家教良好,比一般的同齡女性甚至女解禁者都強太多了,因此也並不會凌厲反擊,而是說:"我覺得世界是物質的,實際的物質獎勵是能夠激發陌生人的熱情的,否則他們完全沒必要幫助我們。只靠口頭的蒼白承諾,那是皮包公司,即便能成事也是僥倖,走不遠的。歐陽專員,你放心,我承諾的一定兌現。"
歐陽專員被她輕描淡寫卻很厲害地譏諷了一下,知道對方是在藉此諷刺綠園的"人人有房住"的口號和關於鋼谷抗戰消極的宣傳,便說:"我沒有質疑你信用的意思。況且,你提供了地下避難所的位置和創造新救援的可能性,也不算是欠我們的情了。大家拴在一條繩子上,只能共同進退,互利共贏。"
王樹林走過去,接過卡和信,說:"我去試試吧,如果不行的話,我也不可能強迫對方犧牲更多的人來救助各位。那各位到時候就自求多福吧。"
他這話一出震驚全場,歐陽專員有些不敢相信:"你……你怎麼這麼說?"
傑西卡淡漠地看著他,發現他眼睛里的意思似乎是"包括你在內,自求多福。"也有些茫然。她一直覺得,王樹林再怎麼有急事,也不會錯過保護自己前往東京的好機會,她甚至認為王樹林嘴上說是正好遇上拔刀相助,其實是觀察了很久,確定了自己的價值之後才出手的,要不然按照王樹林的戰鬥力,實在沒必要為一兩百條亂世尋常人命而lang費時間。可現在看來,王樹林也許會全力施展本領作戰,但要保護和拯救的對象,恐怕未必是自己了。想到這裡,一陣陣地失落擰成了麻花,在腹部堵塞了交通,甚至產生出一股怒意。她雖然從小懂事,沉穩冷靜,從不驕橫跋扈,卻也從沒見過幾個人敢於忤逆自己,就算不是總統的女兒,她也自負美貌,向來不需要費勁就能驅使很多優秀男性心甘情願地鞍前馬後,可眼前這人彷彿眼睛里有個更美麗的影子,完全沒有她的位置。
"我以前救過很多人,無論最終是不是留住了他們的生命,我也都是儘力了。我自認為問心無愧。由於我有更重要的使命,比把總統的女兒交還給總統還要重要得多,所以我不能耽擱,以前的那些負擔,也都要先讓一讓了。"王樹林環視全場,"各位,咱們緣分一場,以後要是有緣,可能還會再見面。我只是去送信,未必就能回來。如果他們不同意,我也不願意強迫他們同意。這不單單是因為他們有這個權利,也是因為我真的沒有糾纏的時間。到那時候,我必須要坐上磁軌車,前往雲口,我只殺阻止我上車的人。"
他最後一句話出口后,溫度似乎更加寒冷了許多,大家都是一凜,一時間沒有誰敢於作聲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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