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九鳳吹雪白龍現(下)
女娃的手被小白龍捏地疼,唯唯諾諾道:「我……不會武功。」
「那你一女娃怎會有內力?還是如何跟上我的?」
女娃抓緊手中笛子,聲音細若游蚊:「我拜過一個師傅,學過些內功心法,可也只是修習內力強身之用。」
小白龍豁然開朗,愧怍笑笑,迅速放手,對那已成孤兒的女娃施暴心頭頓生尷尬,心道:今夜何不暫時將她放在城外的康老伯一家,明兒個再想辦法將其安置。
「罷了。姐姐先將你安置於城外老爺爺家,今夜有事,後來接你,你可得乖乖的。」小白龍上下欣賞著小女娃的模樣,這才發現女娃長的頗是靈巧,「小丫頭叫甚麼名字?年方几何?」
「我……我叫歌爾,唱歌之歌,爾雅之爾,剛滿十一歲。」
「歌爾?拓跋歌爾?這名兒取得真是有些意思。你為何一直拿著這支笛子?要不你給姐姐我吹一曲罷,我來唱歌。」
歌爾低著頭,目光凝視著丟了另一半的笛子:「這支笛子吹不了。」
「吹不了?」小白龍瞟一眼綠笛子,這才發現只有半截:「半截笛子,你不扔了,還拿著作甚?」
「這是我七歲生日時師傅留給我的,他說這笛子的另一半在一個有緣人手上,他說,讓我一定要等到有緣人,這樣他一生遺憾夙願就了了。不過,這支斷了的笛子,即使找到那一半,也再吹不出曲子了。」
「有緣人?」小白龍一副好奇神色,「你師傅?誰啊?」
歌爾搖頭,「我師傅說不能告訴別人他的名字,不然就有人會打擾他清修了。」
小白龍撲哧一笑,也不勉強,拍拍歌爾的頭,大步前走:「你師傅挺清高的,不像姐姐我的師傅,徒弟要闖蕩江湖,臨走之前還巴不得讓我向華夏大地散播他老人家的大名。嘖。」
「龍姐姐的師傅是甚麼人?」歌爾對這天下一流的高手的師傅頓時好奇起來。
小白龍抿唇一笑:「我的師傅是棲霞寺的高僧,不,是神僧,都活了一百歲了,比你姐姐我玩兒的還開心呢。不過,武功不知比你姐姐我高多少倍,天下難有人及。真驕傲啊!」
歌爾豁然開朗,點頭道:「原來龍姐姐是佛門中人,修的是佛家武功,怪說不得了,昨晚都不殺那些個惡人……」
「哈哈哈。」
清晨的小路上,兩人一前一後說說笑笑便往郊外而去,聽那聲音,竟分不清年紀大小。
秋天的夜晚還殘留著冬日的寒涼,十五圓月在黑幕中高高懸挂,經歷著寒風的摧殘。宇文大統府的下屬將士並沒有受到主公傳下來要嚴陣以待的命令,而是一如既往正常地在府中巡視。
府中東苑,燈火通達,不似府中其他地方的守衛來往頻繁,只有成排的侍女端著熱湯、花瓣和換洗的衣裳一一進入東苑一間大而明亮的房間。
夫人沐浴,眾人自是不敢懈怠,不緊不慢地執行著每一樣程序。透過薄薄的畫屏,香霧逐漸瀰漫著整個房間。
女人輕解衣裳,露出白皙的玉腿和身姿,在侍兒的服侍下輕輕地沉入水中,靜靜地享受著水與鮮花的滋養。
「你們先退下罷,一炷香之後再來加水。」女人的聲音輕柔傳來,侍女們一一屏退,只剩下女人一個人沉浸在熱水中,緊閉的眸子,似是已經進入夢鄉。
「美人兒,洗地可好?要不要我來和你共浴鴛鴦?」
……
「啊!有刺客!」
「有刺客!」
刺耳的尖叫打破沉靜的夜。身著厚重鎧甲而發出巨響的將士和侍女一擁而入夫人沐浴的房間,可木桶中除了熱水和鮮花,以及蔓延在室內的霧氣,哪裡還有人的蹤影……
夜幕之中,宇文夫人香肩裸露,穿著薄薄的衣衫站在屋頂,嚇的花容失色,驚恐地盯著下方自己房屋敞開的大門。
四周不斷有人發現自己所在,當下整個府中的將士全部湧入到院中,抄起武器和弓箭就對準自己這個方向。
宇文夫人站在屋檐的邊沿上,掉不下去,也退不回來,像凍冰了的殭屍動彈不得,身子腰處早被身後的人用一根白色的絲綢緊緊纏住。身後人的呼吸還溫熱著自己的身體。
「你放了我,不然老爺是不會放過你的!」夫人粗喘著氣道。
身後人稚嫩的笑聲輕飄飄地傳來,如不是因為此時情況,聽起來很悅耳動聽:「夫人是在跟我談判么?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只求你們老爺的一個承諾罷了。」
成千上百將士中走出一個魁梧的小將,正是昨夜的董自成,此時一手叉腰面目猙獰怒視著屋檐之上看起來很像是來遊玩府中的人。
「小白龍,速速放了夫人!否則,休怪這萬箭向你射來!」
小白龍掇出圓圓的臉來,雙眸閃亮如星。白玉面龐與天上圓月交相輝映。只是人中地方又粘了一層黑黑的鬍鬚,不像是女扮男裝,而是故意找些小玩意兒來搗亂的。
「你敢射?敢射么?你來呀,你來呀!」人一邊往後面躲去,一邊晃動著夫人的身體,頑劣的樣子像個小孩子挑釁著大人。
董自成見著宇文夫人在上面,只得悶聲吞氣,不敢下令放箭。
小白龍丟下鳳雪綾,只聽一聲尖叫,夫人頓時雙腳離開屋檐,疾速往地上滾去,眾人嚇得頓時亂了方寸。
小白龍忽然將鳳雪綾一收,宇文夫人竟落在了半空中,像個玩偶一樣被鳳雪綾掉著,甩來甩去。若是這夫人以後想到這一夜,此生是見到這小白龍定要將其碎屍八塊不可。
「宇文泰呢?」掃視一眼所有人,小白龍忽然收起嬉笑,藍色雙眸迸射出寒光:「我不信你有那個膽量沒有給宇文泰說昨晚的事?」
「他當然沒那個膽量!」董自成正要開口,只聽一個滄桑混著粗啞的低沉聲音從人群傳來。
眾將士頓時讓道兩側,騰出一條寬敞的路來,小白龍凝眸一望,迎面走來一身著黃色衣袍,頭戴夜明珠頂冠,年約六十白須飄飄的人來。
小白龍嘴角揚起一絲輕佻訕笑:「我還以為宇文大統帥不要自己的夫人呢?」
宇文泰狹窄乾枯的雙目掃一眼懸吊在半空目光似是在哀求著自己的女人,又望向小白龍,統帥氣勢油然而生,渾然天成,似是天生的統治者,讓小白龍心下都不由拜服
「四公子!北白龍!」宇文泰雙手鼓掌大笑,只是笑容之中充斥著隱隱殺意:「不錯!不錯!只是……是不是笨了些?你不會以為我怕你傷害我夫人,才出面的罷?」宇文泰犀利的目光射在小白龍身上。
小白龍笑道:「難不成大統帥是為我?」
「哈哈哈哈。北白龍何必將自己與一個普通女人對比。她死活與我何干?老夫後院女人多少,我宇文泰怎會因為她一個女人而受你威脅?」
宇文泰面上又帶著一絲偽善的敬仰,「只是……你北白龍與小兒尋笙齊名,盛名天下,今夜登門造訪,老夫不出面迎接,豈不是不知好歹?」
懸挂在半空的夫人頓時面色慘白,剛才咿咿呀呀地叫喊都沒了,對自家老爺這話是徹底絕望。
小白龍嘆道:「終於明白宇文家為何能暗中操控西魏這整個大國了。好狠的男人!不過……」
一收鳳雪綾,將夫人又從半空卷回屋檐上,小白龍站在屋檐邊上:「無論你是用激將法也好,還是真心也罷,有一點統帥弄錯了。我並沒有打算以夫人來要挾你,抓住她只是想玩玩兒罷了。」
將頭向前伸去,似乎要從屋檐上落下來,偏偏又落不下來。
「令郎宇文尋笙若想越過這千軍萬馬想取你大統帥的性命,您說…….會成功么?」小白龍右臂一伸,將夫人以內力相送,送還到地上。
宇文泰聞言眉峰一挑。
別說真是眼前這麼多將士,即使是千軍萬馬,以宇文尋笙的功力,想要抓住自己簡直易如反掌,而這小白龍拿宇文尋笙和自己作比,不正是想說今夜他宇文泰無論如何都是小白龍掌中之物!
宇文泰喝道:「小白龍啊小白龍!你不就是想讓老夫在你有生之年不出兵攻取柔然么,可你一江湖女子憑什麼干預我朝中大事!荒唐!若天下家國之爭都因你之威脅,那自古以來秦皇漢武的功績何存,三國鼎立莫不是要僵持到現在?」
小白龍悻悻然摸摸鼻子:「你說地很對。可我只是一江湖女子,只管我在意的事。你想攻打其他國家和番邦部落我都不管,可唯獨柔然不行!」宇文泰目光一沉,示意她說下去。
「你們西魏與柔然常年聯姻,互不侵犯,也算是友好。而且拓跋棄將軍曾代你們西魏先皇和柔然首領郁久閭阿那瓌有過天地之約,絕不趁人之危攻取柔然,可你這老頭兒雖然貴為統帥,乃柱國將軍之首,終究還是違背你們先皇之意,自作主張,趁著柔然如今衰弱之際,想撿個軟柿子,徵兵討伐。這我就要管了!」
「你……」宇文泰負手而立眉峰緊蹙,「小白龍,這是我西魏與柔然兩國之事,與你何干?江湖與廟堂,你可得要分開啊!你膽敢闖我府邸,來人,給我將這妖女給射下來!」
宇文泰在董自成保護下連退三步,千百將士頓時上前,搭弓射箭,只見漫天黑雨,凶如猛獸,齊齊射向屋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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