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轉世

「好…」

我瞪了那個年輕人一眼，說道，「不想死就別動，讓他們也別動！」

那年輕人『哼』了一聲，沒說什麼。

「星，這人只要稍微一動，你就立馬開槍。」

「好。」

我收起匕首，走到車門口，心裏面七上八下的。

「庄哥…」

我輕輕推了推小庄，沒反應。

「庄哥？」我顫聲道，又推了推他。

小庄『哼』了一聲，身子動了動，抬起頭。

「庄哥你怎麼樣？！」我急切的問。

「不…不要緊，抓緊走…別管我…」

「不行，我帶你一起走，送你去醫院！」

「不…不用…」

我把小庄扶起來一看，只見他胸口往下全是血。三兩下脫下襯衫，摺疊之後，我裹纏在小庄身上，將他從車裡背了出來。

我一隻手伸在背後攬著小庄，另一隻手抽出匕首往那年輕人脖子上一架，喝道，「跟他們說，誰也不許跟上來，有一個跟的，我就往你身上捅一刀子！」

「誰也不許跟上來！」

我背著小庄，協助晨星押著這年輕人，往外走去，來到這豪宅門口，只見這裡停著幾輛車。

「哪輛車是你的？」我問。

那年輕人指了指其中一輛。

「鑰匙給我。」

我收起匕首，接過車鑰匙，打開後門，將小庄往裡一放，將鑰匙遞給晨星。

「星你開車。」

「我開不很好。」

「沒事…」接過手槍，我沖這年輕人道，「進來！」

我坐在中間，一手攬著小庄，另一隻手拿槍抵著這年輕人。晨星開車駛出這豪宅，迎面是一個很大的水塘，塘邊支著幾張供釣魚人坐的躺椅。

繞過水塘，來到大路上，往車窗外四處一望，我認出了這地方。

「阿冷，往哪裡開？」晨星問。

「往西，然後往北…」

沒過很久，我們來到市區，路過一個小教堂，我看了看上面鐘樓上的時間，已經是凌晨的三點多鐘了。大雨還在嘩嘩啦啦的下，路面上很多積水，車輪輾過，『刷刷』直響。我看向小庄，只見他眉頭緊鎖，閉著眼睛，臉色煞白。

「星，從前面那個路口轉彎，一直往西，就到醫院…」

「不…」小庄睜開眼睛，「別去醫院…」

「庄哥！」

「別去醫院…他們…他們會找過去的…」

「可是…」

「阿冷，聽我的…」

小庄的血，已經快把我的襯衫給浸染透了。

我的心像被刀剜一樣難受，似乎受傷的是我。突然，一股怒火從我心底升了起來。

鬆開小庄，我一把掐住了這年輕人的脖子，「操***，庄哥，我給你報仇！」

那年輕人把眼睛一閉，我正要扣動扳機，小庄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阿冷，別…別殺他…」

「為什麼？」

「他也是…也是奉命行事…別殺他…」

「可是，他把你傷的這麼重…」

「我…我不怪他…」小庄吃力的說，「畢竟…是曾經的兄弟…阿冷，現在你們也逃出來了，看在…我救你們的份上，放了…放了他吧…」

「可是…」

「阿冷…」

「好！」

我咬牙忍著眼淚，一槍柄打在這年輕人後腦勺上，把他打暈了。

「星，去小晴家！」

出了市區，晨星停住車，打開車門，我把這年輕人推了下去。往小晴家那縣城方向駛出十多里，小庄臉色越來越難看。

「庄哥，你堅持一會兒，等到了地方，我給你處理傷口…」

雨大了起來，雷聲滾滾，車窗外一片迷濛。突然，小庄身子挺了一下。

「庄哥！星，停車！快停車！」

晨星『吱』的一下剎住車。

「庄哥，你醒醒！」

我使勁掐了幾下小庄的人中，他『哼』的一下，醒了過來。

「星，你找找看這車的後備箱里有沒有能包紮傷口的東西，我剝子彈！」

「阿冷你行嗎？」晨星驚問。

「顧不了那麼多了！」

「好…」

「站住…」小庄忽然道，「別去，沒…沒用了…」

「庄哥…」

小庄抓住我的手，「阿冷，我有…有話對你說…」

「你說，你說…」

小庄痛苦的皺了皺眉頭，似乎在凝聚力氣，片刻，他睜開眼睛道，「阿冷…」

「我在這兒呢…」我哭聲道。

「小姐…小姐她…」

「她就快回來了，你堅持住，很快就能見到她了！」

小庄搖了搖頭，吃力的道，「見不到了…咳…咳咳…阿冷…」

「嗯，你說！」

「小姐回來以後…一定…一定不能讓她去見老爺…老爺會殺…殺了她的…」

「這我知道。」

「她是…她是…」就在這時候，外面『轟』響起一個炸雷，「……轉世……」

「庄哥你說什麼？什麼轉世？」

小庄似乎陷入了半昏迷狀態，根本沒聽到我的詢問，自言自語，含含糊糊道，「小姐…你回來了…見到你真…真好…小庄就要死了…不能再服侍小姐…保護…保護小姐了…小姐跟阿冷…要好好的…我知道你很喜歡他…我跟了你這麼些年…從來…從來沒見你真正開心過…認識他以後，你才…開心…小庄很羨慕他…小姐…我知道你心裡埋藏了很多很多苦…阿冷被我教訓了一頓，不敢…不敢再傷害你了…你要…快樂…小姐…」

小庄忽然鬆開了我的手，下巴往下一垂。

「庄哥！庄哥！…」

任憑我怎麼呼喚，怎麼掐人中，壓胸口，小庄再沒任何反應。晨星咬著手指，淚雨傾盆…車窗外，電光閃閃，滾滾的雷聲，像是老天爺在怒吼…

我載著晨星，來到小晴家門口，雨已經小了。搖搖晃晃走下車，我叩響了門，很快，院子里亮起了燈。門開后，楊老爺子和楊叔兩個，一人斜披件衣服，走了出來。

「是你們兩個啊…」楊叔打個哈欠，笑道，「怎麼這麼早過來了？」

我失魂落魄的搖了搖頭。

楊叔猛的一驚，「你們這是怎麼了？小冷，你身上哪兒來這麼多血？」

「我…」我突然一下回過神，急切的問，「師父他們回來沒有？」

「還沒呢，怎麼了？」

「小晴，還有楊大娘他們，都在家裡吧？」

「在啊…」

「抓緊把他們叫起來，離開這裡。」

「怎麼了冷？」楊老爺子問。

「別問了，總之，抓緊離開，近段時間不能回來。大爺，有沒有適合藏身落腳的地方？」

「適合藏身落腳的地方。」楊老爺子想了想，「小晴她外婆家可不可以？挺偏的一個村子。」

「離這裡有多遠？」

「將近上百里呢。」

「行…」

把小晴，小晴母親，還有小晴弟弟叫醒以後，匆匆收拾了些東西，天就要亮了，借著朦朧的晨光，我們離開了這縣城。路上，我用楊老爺子的手機，給向風打了個電話，把小晴外婆家那村子的名字，以及位置，告訴了他。一路上，我一想起小庄臨終前的話，心裡就難過。同時，我又對小庄說的『轉世』什麼的疑惑不已…由於那個巨雷，我根本沒聽清楚，只聽到小庄說，小姐…轉世…雨馨怎麼轉世？是什麼轉世？…忽然間，我想到雨馨小時候，生的那場『怪病』，以及凌紀天所說，那個冉國華當初見到雨馨時，整個人魂不守舍的…

一路很多土路，下了一夜大雨，十分難行。將近中午，我們才來到小晴外婆家那村，果然挺偏，人也不多，房子稀稀拉拉的。把車開進小晴外婆家一座空置的老宅子里，從車上下來，我把我和晨星的遭遇，給幾人大體講了一遍…

聽完以後，楊老爺子搖了搖頭，「唉…小冷啊，把這個小庄的屍首，暫時先放進東邊這座老屋裡吧。」

「好…」

清理乾淨屍身，我給小庄換了套衣服。為了防止屍體發腐，放好以後，我用奇門遁甲圍著屍體布了兩個陣。然後，我用養屍的方法，往屍體口中放了七粒米，屍身遍貼符紙，頭頂，腳底，各點了一盞長明燈。

午飯時，幾個人都食不下咽。楊叔夾了根菜，左看右看的，也不知在看什麼。小晴也不吃。我們幾個則默默坐著，各自想著心事。忽然，我聽見外面隱約有車聲，急忙沖了出去。只見一輛車停在了距這門口不遠的地方，一個人站在車前，左右張望，正是向風。

「阿風，這裡！」

向風轉過頭，看到我，溫和一笑，「阿冷…」

車門打開，師父，那個冉族巫師，雨馨，先後走了下來。

「凌伯伯，快來…」

雨馨弓身進車，把凌紀天扶了出來。我看著雨馨，心裡亂糟糟的。

「怎麼了這是？」雨馨沖我撅了撅嘴，歪頭笑道，「不認識我了？」

「嗯？」我回過神，「雨馨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雨馨臉一紅，看了看凌紀天，略有些局促，「幹嘛神神秘秘的，又沒外人，這裡不能說么？」

「來嘛。」

「哎呀…」雨馨低頭扯了下衣角，嗔道，「真是服了你了，行吧…」

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我停下來，說道，「你覺得，小庄這個人怎麼樣？」

雨馨一愣，「小庄？哪個小庄？」

「就你父親那個手下…」

「他呀，挺好啊，我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雨馨笑道，「我老欺負他，誰讓他是我父親手下的，哼！…不過，雖然我總給他臉色看，但其實心裡，我是把他當哥哥看待的，他有時對我就像個大哥哥一樣…這些也就跟你說說吧。咦？阿冷，你問小庄做什麼？…怎麼了阿冷，幹嘛這種表情？是我哪裡惹冷大師不高興了嗎？」

我搖了搖頭，移開目光，低聲道，「走，我帶你去見小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