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破碗
我站在一邊,遠遠地盯著那個香頭問那小黑胖子:「誒,九爺這是在幹嘛?」
小黑胖子的表現跟我差不多,坐在一邊的草叢裡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很深沉地吸了一口,隨後一抿嘴唇幽幽道:「這個還真不知道,應該......是在祭祀什麼東西吧。」
「你確定?」很不信任地看著他,我說。
「廢話,我要是能確定嗎,還在這裡跟你磨嘰啊。」小黑胖子說著,拉拉衣領補充道:「以前,他也干過類似的事兒,可在這種地方還是第一次見到,看見他那小包了沒,裡頭裝著的不是墳頭土就是廟裡的香灰,還有腳下那個圖形,每一次那個圖形都不一樣,我想那是個什麼儀式的象徵吧。」
「哦......」
聽他這麼說,這種猜測還是挺靠譜的,我走過去的時候,九爺已經禮拜完畢,這時候他又在那個很大的旅行口袋裡拿出一個帶著藍色邊紋的花碗,看起來挺素氣,也挺破舊,他看看那陶碗的四周,又用一把軍刀在碗口處敲出一個豁口,左看看又看看,點了點頭好像很滿意。
、隨後,這老傢伙又用蠟油將一根兩指多粗的小半截蠟燭固定在碗里。
那帶著一根白燭的陶碗放在水中,正好飄在水面。
等天色一點點黑下來,九爺叫我把那小花豬牽過去,那小花豬長得挺瘦,可是精神很好,樂顛顛地跑來跑去像是得了什麼大便宜似的。
看九爺將那帶著深深的血槽的軍刀拿出來,我就有種不祥的預感,在對他們這行當那有限的接觸當中,放血的情節給我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抓鬼的道士,最愛用血,殺雞的,殺狗的都是一抓一大把,咬自己手指放血的更是屢見不鮮。
九爺見我直皺眉,憨厚一笑,吩咐我將那小豬抱住之後一刀割開了小豬的耳朵,那小東西長得賊精壯,嗷地一聲叫了起來,瘋狂扭動幾乎控制不住。
可金九爺畢竟是老手,在第一時間,便像是早有準備似的一下就將帶蠟燭的小碗拿了過來。
也就三五秒鐘,那帶著泡泡的豬血就鋪滿了整個碗底。
「這就完了?」見他拿著那一酒盅都不到的豬血轉身要走,我趕忙問。
「你以為呢?」九爺一聽,反問道。
「你確定這點就夠用?」心有餘悸,我又問。
九爺見我這樣,呵呵直笑,隨後拿著那個陶碗對我說:「血不在多,有料就行啊,這都什麼年代了,你以為我們還像以前那樣為了一點雞血狗血就割了他們的喉嚨么?出來混,早晚要還的。」
說完,又習慣性地晃晃腦袋。
「我靠,那這個咋辦?」我說著,一甩手裡的繩子問他道。
「放了唄。」他說著,頭也不回地走到河邊。
遵從他的指示,我將小豬的繩子解開放了生,小黑胖子看著它遠去的背影直說可惜,一邊念叨著烤乳豬什麼的還是很不錯的,一邊很利落地清理戰場。
這時候金九爺也沒閑著,他將那帶著豬血和白燭放在河邊,隨後雙手交錯結了一個很複雜的「手印」,看到那個「手印」的時候我想起了當時很流行的一個動畫片,可金九爺的手印遠比那裡面的複雜許多。
在結印的同時,他一直盯著飄在水面上的那個陶碗,大約經過了三個緩慢的步驟,他的五根指頭已經以一個令人咋舌的層次糾結在一起,幾乎是在同時,漂在水面上的那隻陶碗開始緩緩地轉動起來。
一開始,轉動的速度非常緩慢,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瓷碗的旋轉速度正在急劇增加,就在水面上快要形成一個小型漩渦的時候,金九爺那肥碩的身子猛地一震,於此同時,那兀自旋轉的白燭「噗」地一下「燒」了起來!
當時的天色,接近全黑,淡黃色的燭光在夜色里分外刺眼,我就站在他的身邊,所以將這個過程看了個清清楚楚。
火光乍現的一剎那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自始至終,金九爺身體中的任何一個部分都沒有接觸到那根蠟燭,可托著蠟燭的陶碗就那麼飛也似的旋轉起來,又特么「鑽木取火」似的自燃了!
天啊......這是怎麼做到的?
眼瞅著那旋轉著的陶碗兀自漂向水中,莫名的恐懼從我的心底升騰而起,再看金九爺時,一種難以言喻的強大氣場立刻將我震懾住了,以前就覺得這人挺牛逼的,現在覺得這個人簡直牛逼到了天上去,這特么地究竟是個什麼人啊,神了!
「別看了,我們走。」
就在此時,小黑胖子從身後走了過來,他手裡拿著兩根小時候打架經常用的大棒子,一根交給我,一根自己拿在手裡,我們跟著那個在水面上緩緩移動的陶碗一路向下走,很快就從河邊進了水塘,這一路之上,三個人沒有一句話講,陶碗距離我們的距離在不斷拉遠,直到那陶碗上的燈光突然消失了我們才停下腳步站著不動。
「就是這裡。」九爺盯著水面,壓低了聲音對我們說。
「我們咋辦?」蹲在草叢裡,小黑胖子問他道。
「什麼都不用管,等他出來。」金九爺說著,在腰間解下跟我那根一模一樣的繩子,手上挽了一個套索扔了出去,又很迅速地扔了一個類似手電筒的發光物體到那個圈套里。
我看著那比土豆還小那麼一號的東西就是一陣無語,這特么地,也叫陷阱么?
「你倆,誰的膽子比較大?」這時候,正在那裡鼓搗繩子的金九爺突然問道。
聞聽此言我和小胖都是一愣,隨後無比默契地對指了一下,「他。」
「......」金九爺見狀,當時就無語了,隨後拍拍我的肩頭對我說,「陸離,你先去,站在那個圈裡然後把繩子套腳上。」金九爺說著,一指他那個圈套對我說。
「放心吧,沒事兒。」見我沒動,他又說。
五分鐘后,我跟猴子似的坐在了河邊的一個大石頭上,有點哀怨地看著荷葉掩映的水面,又在心底默默地問候這對胖賊的全家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