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如夢
第一百零五章如夢
大門緊緊關上,大將軍急迫地問:「鍾大人,你是否看見了敵人,數量多少,兵器種類有多少,他們的著裝呢,」
鍾儀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道:「從箭矢的密集度來看,樹林中大概有將近一千人,我並未看清他們的著裝,但是知道,他們的鎧甲和西門大部隊的鎧甲不同,反射的光亮度不同,」
大將軍問:「是誰先放箭的,」
鍾儀道:「敵人,」
大將軍抿唇,嚴肅的模樣,片刻后,問:「他們緊追不捨,」
鍾儀道:「進了城,身後的箭矢才停下,」
鄒儒變了變臉色,
大將軍點了點頭,說:「你要好好休息,這次多虧了你,」然後便步履沉重的離開了,
鄒儒坐在鍾儀身旁,摸了摸他光滑的額頭:「還是有些燙,發燒了,」
鍾儀似乎像是癱軟了一般,點了點頭,無精打采地靠在床榻上,
小花跳上了床,耳朵一顫一顫的,咪咪喵喵地叫著撒嬌,鍾儀摸著它,心思轉到了別處,
鄒儒道:「在想什麼,」
鍾儀低頭,道:「我有些害怕鮮血淋漓的場面,」
鄒儒靜了靜,嘆了口氣,將手搭在鍾儀肩上,按了按,
待到鄒儒離開后,鍾儀抱起了小花,小花圓溜溜的眼睛看著鍾儀,似乎有些困惑的模樣,
鍾儀微微笑了,將它摟在了懷裡,
當夜,南門的城衛部隊又增援了一倍,朝廷送了一批新的軍火,大將軍很快就分發了下去,
火光亮著,牢不可破的城門更像是加了一層鐵防,
朔回聽了探子傳回的消息,手捏的發緊,眼眸深黑,盯著人不動,每當他一言不發的時候,很是嚇人,屬下都屏息而退,不敢做聲,
很快,帳內只有朔回一人,他難得覺得有些棘手,喝了幾杯涼酒,
單構掀起帘子,大步走進:「計劃不怎麼順利啊,」
朔回點了點頭,道:「半路被人攪和了,如今可趁的機會少了許多,」
單構坐在了椅子上,面露懷疑:「難道軍隊里有了內奸,」
朔回臉色不動:「我已經派人去查了,目前沒有消息,」
單構搖頭,道:「本宮倒是覺得,這樣才有幾分意思,不像前幾個,打得太過簡單,如果沒有地形的掩護,簡直就是白撿東西,」
朔回眼裡露出几絲笑意:「莫非你有了好法子,」
單構看著朔回,道:「本宮在想,既然鄖地能大手大腳地從希宮那邊討些東西,我們也不妨送些人給他們,」
朔回笑了:「南楚還有單構皇子的人馬,」
單構眯起褐色的眼睛,有些狡黠地看著朔回:「本宮都下了血本,你是不是也應該表示些什麼,」
朔回思考了幾番,道:「本王欠你一個條件,」
單構爽快地笑了,道:「好,成交,一言為定,」
兩人又痛痛快快地喝了酒,到了深夜,單構將標記筆放下:「城門的突破點有四處,你看看還有沒有補充的地方,我要回去了,」
朔回眼皮都沒抬,
單構陰測測地問:「朔回親王,你到如今不會連個陪床的都沒有罷,」
朔回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無需皇子挂念,」
單構笑了,道:「好了,我走了,」
單構出去了,
朔回看了地圖一會兒,覺得疲憊,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似乎是做了一個夢,腳下是鋪的厚厚的桃花瓣,往前一看,一大片一大片的桃花林,
朔回皺了皺眉,看著嫣紅的桃花,總覺得心裡突突直跳,
他轉了身,向後一看,,一個背影,似乎是一個小孩,
朔回沒有動,他摸了摸背後,硬硬的,仔細摸索,確定短劍還在,
那個小孩子開始奔跑,在桃花林里打轉,發出愉悅的笑聲,不知道為什麼,十分奇異的感覺,聽著這笑聲,他發現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放鬆了下來,甚至,也有些愉悅的感覺,
朔回跟著那個小孩,穿梭在桃花林間,速度越來越快,紛亂的桃花竟然飛舞了起來,
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來,
朔回一怔,發現面前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個少年,看不清楚面容,眼裡只有那雙修長白皙的手指,有種想上去握住的衝動,
少年突然停住了,抬頭,似乎要看向他了,
朔回也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看著那個少年,心中砰砰直跳,是又期待又緊張的感覺,
……琴聲就在那一剎那間,突然斷了,那個少年的影子突然粉碎,面前,只剩下一把琴,和一棵盛開的桃花樹,
朔回連忙跑了過去,看見這幅景象,心中劇烈抽痛了起來,
「阿,,禮,,」
有一個清潤的聲音,在叫著什麼,
朔回繃緊了臉:「誰,出來,」
沒有動靜了,
朔迴環顧四周,琴也不見了,樹也沒有了,腳下是一片虛空,他突然掉落了下去,
「砰,,,」
朔回面色鐵青地睜開雙眼,下屬們剛剛好從賬外飛奔進來:「親王,出了什麼事,」
朔回:「……」
下屬們很是識趣,迅速遁地,
他扶著椅子,從地上有些狼狽地站起,回想起剛才的夢,
於是朔回坐在了椅子上,看著朦朧的燈火,認真地思索,越想越不對勁,,他怎麼會覺得心痛呢,夢裡面,怎麼還有那麼多他自己都不熟悉的情緒呢,
那個孩子,還有那個少年,依舊最後那個說話的青年人,,他們是誰,
朔回皺起了眉頭,一向凌厲的神色裡帶著几絲茫然,在燈火的照映之下,竟然有些溫柔,這幅模樣,若是朔回自己發現,他一定不相信,那是自己流露出來的眼神,
「阿,,禮,,」鍾儀輕輕呼喚,
小花打了個滾,翻到了鍾儀枕邊,
他因為淋了大雨,又受了驚嚇,半夜燒了一次,鄒儒照看著他,到了天亮才去休息,
天放大亮,昨日大雨,今日天晴,
前方並未傳來什麼消息,鍾儀有些犯了懶意,並不願起來,頭昏昏沉沉的,似乎是心裡也生了一場大病,
昨晚,他夢見阿禮了,
原先是在安都,他們的後山一同玩耍著,那是小時候的事情,轉著圈圈,他追逐著阿禮,怎麼也追不上,氣餒的時候,阿禮又突然冒了出來,對他笑,
鍾儀也笑了,樂呵呵地繼續跟在他身後追啊追,追啊追,突然到了一大片桃花林,怎麼也看不清他的身影,
鍾儀十分著急,開始到處找,
夢斷了一會兒,再次有些蘇醒的感覺,是自己坐在家中彈琴,鍾禮挑起了眉,道:「看我練劍,」
鍾儀乖乖地坐在樹下面,看著阿禮飛速地旋轉著,劍刃帶著冷光,刷刷刷,桃花落了一地,
風突然猛烈地吹了起來,桃花隨風飛舞,鍾儀看不清他的聲音,有些著急,有一雙手拉住了他,將他領到了桃花樹下:「彈琴,給我彈一首,」
鍾儀舒了一口氣,,那是阿禮的聲音,阿禮少年時候的聲音,有些清洌的,冷冷的,卻又帶著獨特的柔緩,
他很安心地坐在桃花樹下,為他彈琴,記不清楚是什麼曲子,只覺得自己像是飛了起來,卻被拽住了,
他低頭,想看看拽住自己衣袂的那雙手,不料,卻是看不見,
他有些疑惑,停止了彈奏,桃花瓣從天空落下,他抬起了眼眸,慢慢地,抬起了頭,只是一瞬間,僅僅是一瞬間,看見了一個高大的男人,也正看著自己,
那種炙熱,那種眷戀,讓鍾儀覺得撕心裂肺的疼痛,就是這疼痛,讓他看不見了東西,只是做夢一般,,眼前一片白光,
「阿,,禮,,」鍾儀輕輕呼喚,
猛然之間,他清醒了,
猛然之間,他又昏睡了,
在這如夢如幻之間,他知道,有一個人,要回來了,
因為心,跳的很快很快,像是要觸碰在一起了,只不過,為什麼有些疼痛呢,
鍾儀起身,頭髮披散著,赤著腳踩在地上,不覺得寒冷,他穿著一件薄薄的素色長衫,閉著眼,好像要往什麼地方去,
朔回躺在了床上,滿是疲憊,他點著燈火,正要打算熄滅,
忽然,聞到了一股芳香,,若有若無的,有些清冷,又有些甜味,
朔回警醒,他睜開了眼睛,,而他所看到的,覺得是讓他大吃一驚的,
他看到了一個身材清瘦的青年,面容模糊,穿著薄薄的長衫,走動之間,白皙的肌膚若隱若現,
朔回死死地看著,似乎著了魔怔,伸出手,
那個年輕的男子便順從地走了過來,近了,更近了,看見了乾淨的眉骨,俊秀的臉似乎十分吸引他,朔回一把拉住了他,讓他坐在了自己的懷裡,
鼻尖,是熟悉又陌生的發香,男子有一頭烏黑的長發,柔順的貼服在他光滑的肌膚上,
朔回竟然覺得口乾舌燥,伸出粗糙的手大力地抓住了他的手,又看著他的紅潤嘴唇,似乎,有些明白了,
正欲親吻時,又是一栽,
朔回睜開了眼,自己坐在地板上,不著寸縷,房間里空無一人,哪還有那個絕色男子的身影,
朔回臉色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