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調兵遣將(二)
第九十二章調兵遣將(二)
「鍾儀.醒醒啊.醒醒啊.」似乎是傅三易在耳邊大叫.
很吵.
無邊的黑暗.眼皮十分沉重.
等到鍾儀迷迷糊糊地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房內只點著一盞孤燈.
床邊放著水盆和柔軟的毛巾.對面的鋪子已經收拾完畢.只留下乾乾淨淨的一張床板.
房間里一下子冷清下來.原先兩個人居住的房間.少了另一個人的所有物品.總是不習慣的.
鍾儀嗓子干啞.想自己起來倒一杯水喝.結果腿腳像是被碾壓過了一半.沒有一絲力氣.還一抽一抽的疼痛.
鍾儀自嘲.躺在床上不動了.
或許是因為睡了一下午.反倒是不困了.吹滅了燈火.穿著薄薄的裡衣靜靜地躺著.
可惜.蚊子在蚊帳外「嗡嗡嗡」.鍾儀實在是無法靜下心來.
模糊之間.還是睡著了.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鍾儀揉揉眼睛.很自然地去洗漱了.腿腳有些不利索.和同樓層的人擦肩而過.他們都回首看著一瘸一拐的鐘儀.
回來的時候.用毛巾擦拭著臉.天光照滿了空蕩蕩的房間.鍾儀慢慢放下了毛巾.
「叩叩叩..小少爺.起了不.小的給您送早膳來了.」傳來傅三易搞怪的聲音.
鍾儀笑了.道:「進來.」
門「吱呀」一聲開了.露出一張帶笑的臉.
傅三易道:「熱騰騰的梅乾菜包子.附贈醬香餅.」
鍾儀道:「多謝.」
傅三易看著鍾儀吃著東西.突然跑出去了.回來的時候.抱著他寶貝的烏龜盆.
鍾儀有些疑惑.啞著嗓子問:「怎麼了.」
傅三易將烏龜盆放在書桌旁.兩隻小烏龜都把四肢和頭縮在了龜殼裡.
傅三易笑道:「它們搬家過來陪你住.老尹走了.怕有人覬覦你的美色.」
鍾儀拿著包子.嘴巴正塞得鼓鼓的:「唔.」
傅三易看了他這一副尊容.結結巴巴道:「不過……你這副模樣.怕是沒人來搶你了.」
鍾儀:「……」
過一會兒還要去石夫子那兒.鍾儀便開始更換衣物.想了想.直接在薄裡衣外面套上了一件素青色衣袍.
傅三易看了看鐘儀垂到腰間的長發.道:「這麼飄逸.頭髮不繫上.」
鍾儀點頭:「繫上.」他垂眸.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拿起一支淡色髮帶將一頭烏髮束了起來.
「好了.」鍾儀出聲.皺了皺眉.覺得嗓子疼的很.
傅三易擔憂地看著鍾儀有些難看的臉色.道:「你昨天……大夫說你要按時服藥.一周左右便可.」
鍾儀點了點頭:「我昨天.是怎麼回來的.你抬我回來的.」
傅三易撓撓頭:「你昨天暈倒了.渾身發燙.后來老尹的那什麼弟弟..就是阮培.他幫我一起扶你回來的.」
「阮培.」鍾儀疑惑道:「他怎麼沒去.」
傅三易收拾食盒:「他要到秋末.」
鍾儀不解:「那有什麼區別.為什麼.」
傅三易搖了搖頭:「區別大著呢.現在要是交出去了.就是全部的武生都送出去了.北面和西面都是危險地帶.咱們書院都派了厲害的去了.剩下的挑一挑.不好的就把他們遣散掉.否則那三腳貓功夫不就是去送死.」
鍾儀瞪著眼睛看著一臉平靜的傅三易:「送死.」
傅三易動作一頓.連忙恢復了平日的笑容:「不是.我這是說嚴重了.萬一打了仗.我們書院平時偷懶的都不行.雖然進來的時候還行.但是在時間緊的情況下.誰能學的快.」
鍾儀道:「你是說.如果要打仗了.老尹他們會進行特殊訓練.」
傅三易點了點頭:「平時舞刀弄槍的.怎麼也要見些血.戰爭時候.極其殘酷.」
鍾儀覺得寒毛直立.輕聲道:「應該不會打仗吧.」
傅三易看了鍾儀一眼.沒有說話.低頭繼續整理著.
鍾儀不安的摸了摸桌角.也低下了頭.
大風呼啦一下吹過.高高的山崖之上.可以俯視地形.山川一覽無餘.旗幟卷著風.怒張著.上面是張牙舞爪的狼圖騰.狼的眼睛冷漠地看著下方.
一個挺拔的男子穿著厚厚的盔甲.騎著一匹通體烏黑的馬站在隊首.猩紅色的披風張揚地在風中舞動.
衛二遞上地圖.朔回拿著地圖.修長的手指在合定城圈點.沉聲道:「合定的人有沒有到齊.「
衛十道:「到齊了.老大他們已經帶了一部分人到了藍寸了.」
朔回點了點頭.看著遠方的山脈.道:「這段日子很關鍵.希望你們都要予以重視.」
衛二.衛十道:「是.」
朔回繼續低下頭.看了一會兒地圖.風颳得厲害.羊皮地圖皺在一起.索性收在了懷裡.看了看漸漸暗下來的天色.道:「先回去吧.」
索阿圖十分不放心北晉的一干猛將駐紮在丹出里.后經單構出面.勉勉強強答應了.於是安排了一處離王宮較遠的大府邸.朔回就帶著文臣武將住了進去.
當天.據說索阿圖難得的一夜無眠.時隔多年.腦袋清醒了一會兒.可惜.第二天.北晉的狡詐大臣們又送上了名貴玩物和美女.索阿圖又縮回宮殿里去了.
單構策劃著陣型.天天和朔回一干人聚在一起商論著戰略.強者與強者聯盟.商討之時的彼此會意都讓兩人都十分舒服.
「水上作戰.多用快艇.少用戰車.」
「等等.若我沒有記錯.夏季時.我們是順流而下..那麼……」朔回笑了.單構勾起笑容.敲敲桌面:「咱們運氣不錯.」
「現在準備水上用具.」
「陣型不能亂.用輕便船做指揮船.用快艇聯絡.敵退我擊.敵進我戰.」
「現在可以看看湖錯岸上的地形.」
往往二人跳躍地太快.其他的軍師只好打斷:「那個.部署可否再詳細一些.」
演變到了最後.就是一個人說一個人速記.再進行整理.
有時候看著朔回整理地圖的認真側臉.單構覺得.自己遇上了一個對手.也遇上了一個同伴.
朔回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疑惑地看著他:「怎麼了.」
單構搖了搖頭:「本宮回去了.」
單構出了大廳.路過了索阿圖的宮殿.此時將近傍晚.一樓的硃紅色大門敞開著.裡面的長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
單構站在走廊.看著索阿圖左環右抱.冷冷一笑.
回到了宮殿.打開了大門.靜悄悄的一片.
上了二樓.夕陽鋪灑了一片金光.一個美到令人窒息的男子睡在柔軟的地毯上.金髮散落在雪白的枕巾之上.肌膚白皙到透明.
單構彎起了唇角.一向戾氣的面容露出幾分柔情.悄悄地走近.伸出手指描摹著雪列精緻的臉龐.
雪列兩扇睫毛微微顫抖.最後分開.眼眸里是一汪碧藍的湖水.
單構俯下身.一個如同羽翼般的吻落在雪列紅潤的唇上.
或許.他愛的.不僅僅再是自己.可能他也愛上了眼前的這個人.
雪列閉上了眼睛.伸出手勾住了單構的脖子.單構輕笑.抱住了他.雪列乖順地躺在了單構的懷抱里.如同一對相互依戀的眷侶.暖色的陽光為二人的臉龐鍍上金邊.十分美好.
鍾儀去了石夫子的書房.一盆高高的鳳尾竹后.石夫子正皺著眉頭看著什麼.
「叩叩..」鍾儀敲敲門:「夫子.學生來了.」
石夫子抬頭.道:「進來.」
鍾儀走了進去.石夫子見了他.道:「上次怎麼那麼匆匆忙忙地趕回來.這封信件里提到了你.說是你性子似乎有幾分急躁.」
鍾儀垂下眼眸:「……是的.」
石夫子嘆氣道:「我也就不問你原因了.這件事就算了.秋末你們這批琴師就要畢業了.可否想好了去處.」
鍾儀道:「打算回老家.尋份書院差事.」
石夫子不悅地皺眉:「沒出息.」
鍾儀又低下了頭.不作聲:「……」
石夫子看著鍾儀.道:「希宮樂府.去不去.」
鍾儀搖頭:「只想留在家鄉.不想走遠.」
石夫子似乎有些懷疑地看著鍾儀.道:「你是不是聽了什麼言論.」
鍾儀一愣.想到或許是石夫子誤會了自己.他可不是因為害怕打仗動亂故而只守著家鄉的.連忙道:「不是.是因為家母身體抱恙.打算回去照顧.」
石夫子苦笑地搖了搖頭:「看來我是不可以阻攔你這個孝子了.」他揉了揉太陽穴:「也罷.該去哪兒就去哪兒.」爾後.石夫子道:「你是我最喜歡的學生.前途無量.不要拘泥了自己.」
鍾儀有些感動.重重地點頭.
他領了自己私借的琴書.告辭去了琴樓.
路上開了不少紅艷艷的小花朵.還有連成一片的藍色小野花.鍾儀從路邊走過.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轉眼.便是秋末.
琴師是錦和苑引以為傲的.派了闊氣的馬車將他們送往各地的樂府.
鍾儀的東西收拾起來並不麻煩.以往是因為花田的貓窩.小玩具.零食之類的.如今沒有了.
歸還了琴書和堆在書案上的琴譜.清理掉了練完的字帖.書籍送給了傅三易.簡單打理了行裝細軟.便沒有什麼東西了.
背在身上的.只剩下一直陪伴在身邊的一把桐木琴.
傅三易變得有些沉默.讓人很是不習慣.鍾儀沒有帶上著他的烏龜盆.傅三易就站在馬車旁.說著「保重保重」.然而.最後還是要離別的.
馬車行駛了起來.景象越來越模糊.鍾儀掀起車簾.離開這個居住多年的地方.錦和苑.錦和城.每一個角落都曾來過.
時隔多年.他依舊記起.那一年.自己初來此地的心情.
那時候.冬雪初融.他.尹子重.傅三易.年少無憂.三人結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