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木魅作亂
北風呼嘯，刺骨如刀。
關東縣城的大道旁，搭著一個棚子，案桌上擺著一些豬肉。一個漢子正擰著剔骨刀正對著案桌的豬肉霍霍下刀。
新鮮的豬肉味飄蕩的很遠，頓時吸引了一些婦人，老翁，聞了聞肉味，也不問價錢就滿懷不舍的離開了。
漢子的額頭上涔涔的冒出汗珠，帶著袖套的手臂在額前擦拭了一番。
「各位，新鮮豬肉咯，一塊錢一斤咯，特別便宜喲。」在這個棚子的對面，同樣有個屠夫沖著大道上喲喝著，眼裡充滿了挑釁。
一塊錢一斤，這樣的價錢確實很便宜，這倒也是吸引了很多人過去了。
東街巷口中穿著長衫馬褂的老人，手中托著一個荷葉包挺著大肚腩一步三搖的往這裡走了過來。
荷葉包中裹著幾個熱騰騰的包子，騰騰的熱氣自荷葉包傳來，他滿心的歡喜。
「郁掌柜的，割斤肉回去給孩子們補補身子？」擰著剔骨刀的漢子，隔著老遠，就看見這老人，扯著嗓子喲喝道。
「別談了，這兒子去上海了，到今天兒還沒回來呢，非要說那裡經濟發達，能學到洋人的東西，這不是胡鬧嗎？」鬱郁國章托著荷葉包就來到了棚子前，也不知道是有心炫耀還是怎麼滴，拉長了聲音道：「你說這中國自己的東西還沒學好呢，就要去學習洋人的玩意兒！」
「郁掌柜的，你就別說了，俺家那小子到現在還只會跟著荒田裡看蚯蚓呢，你讓他幹個活兒，非得整出稀奇古怪的主意兒來。」一個婦人在對面買完豬肉，托著剛剛的買的那塊的豬腰子，滿臉橫肉，那麼一笑眼睛立刻堆成了一條細縫，「你家那糧倉這裡收益不錯吧，你家兒子回來了，你可以休息咯，這見過大世面的就是不一樣。」
這關東縣城的人啊，最講究個面兒，人也挺熱情的，那婦人沖著郁國章熱情相邀，她今天五十八了，前幾年死了老伴，單身還拖著一個孩子！郁國章也是喪偶老人，喉嚨不禁咽了咽口水，但他還是拒絕了。保不准他去她家的時候，會不會突然有個男人從外面闖了進來，這要是傳出去街坊四鄰的可就要笑話好些日子了。
話再說回來，寡婦門前是非多，在這關東城什麼事情都別想藏著掖著，幾乎是只要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全城皆知。
婦人踏步離開了，郁國章倒也是滿心歡心向著他的糧倉走去，這幾年給鬼子送糧食倒也是掙了不少錢，對於小鬼子簡直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人傻錢多。
小鬼子的錢最好掙！
這些年糧倉的生意不錯，於是就給店裡雇了一個夥計，這自己倒也算是落得清閑。
隔三差五的去橋頭看看耍雜的，有事沒事兒的去茶館里聽聽評書，生活倒也快哉，他曾自詡自己是一個閑雲野鶴。
忽然從一個十字路口中竄出來一個人影，一把毛瑟手槍頂著他的腰間。郁國章頓時嚇得臉兒慘白，他心裡這麼盤算著，這些年自己也沒得罪過啥軍爺呀？
他動都不敢動一下，聲音中有些顫抖：「軍，軍爺，我是一個老實人，我也沒有得罪過誰啊。」
男人輕喝一聲，「別廢話，再廢話現在就一槍嘣了你！」
男人拖著郁國章進入到了巷子裡面，然後左顧右盼的一屁股就撞進了後面木門上，整個人都進了院子裡面。
院子里十分的冷清，在院子的左側有一個荒廢的牛棚，郁國章被扯進了屋子內。
屋子裡面坐著三個人，赫然就是狸貓，周陽，余亮。
周陽輕輕的喝了一口茶，沖著男人說，「雷子，放開他吧。」
被喚作雷子的人，鬆開了郁國章，他雙腿一打顫，「撲通」一聲直接跪了下去，表情十分的滑稽，恨不得就要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了，「幾位軍爺，我就是一個閑雲野鶴，我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得罪了各位爺呀。」
雷力繞過郁國章走到了四方桌前，搬起茶壺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之後才緩緩開口道：「郁國章，福記糧倉的老闆，這些年可沒少給鬼子送糧食啊。」
郁國章心中「咯噔」一番，連番磕頭求饒，「各位爺，我就是這麼做生意的，你說做誰的不是做，掙誰的錢不是掙？」
周陽臉色鐵青，猛地從腰帶中掏出一把毛瑟手槍，槍筒子直接對準著他的腦袋，「小鬼子的錢也是我們中國的錢，當初的甲午戰爭都忘了是嗎？簽訂了馬關條約，割讓遼東半島，賠償兩萬萬兩黃金，這些錢都用來打中國了。你還理所當然的給小鬼子送糧食。」
一**四年，以北洋艦隊日本聯合艦隊發生了甲午戰爭，六萬多人的北洋艦隊慘敗。日本與大清帝國簽署了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馬關條約》，日本將從大清帝國賠償的費用，大部分都用在擴張軍火設備，然後再用這些軍火設備來攻打中國。
用著中國的錢打中國，可是卻還有人為了眼前的利益而賣國。
「軍，軍爺，你們說的我都知道，就算我不給這小鬼子送糧食，也會有其他人給小鬼子送糧食，何況小鬼子你們還不知道嗎，我要是不給他們送，我現在就不在這兒了。」郁國章嚇得一哆嗦，哭喪著臉說。
余亮嘆了一口，伸手將槍筒子給按了下去，「周隊長，他說的也不錯；中國的問題不是一兩個賣國賊的原因，而是有很多的原因的，別忘了我們的目的！」
周陽的臉色這才好了很多，將毛瑟手槍給收了起來，「這樣，你明天不是要去給小鬼子送糧食，我派個兄弟和你一起過去。」
郁國章想不明白他的話，不清楚這樣的原因，當視線觸碰到周陽那充滿威脅性目光的時候，他頓時嚇了一跳，老老實實的低下了腦袋，他很想問些什麼，但還是沒有問出口，反正明天也就捎個人而已，這麼長時間來他雇傭的那夥計有些時候也跟他一起去送糧食的，這也到沒有什麼。
郁國章自然是滿口的答應了，他現在恨不得就要逃離這個是非之地，眼前這幾個傢伙，他知道他根本就惹不起的。
雷子將他從地上給拉了起來，還十分的友好的給郁國章整了整衣領，撣了撣衣服長褂上的灰塵，「郁掌柜的，一看你就是那種明白人，你放心我們也不會對你怎麼樣，以後你還可以繼續給小鬼子送糧食！」
郁國章慌張的點了點腦袋，隨即又感覺到不對，當下又搖了搖頭，「啊，不，軍爺，以後我絕對不給小鬼子送糧食了。」
「你不怕小鬼子找你麻煩嗎？」狸貓開口問。
「不怕。」郁國章滿口回答，隨即又道：「怕！」
......
第二天，福記糧倉。
同樣昨日的四個人出現在福記糧倉的後院中，一輛板車上裝滿了糧食，這次的糧食相比於原來的糧食來說是多了些許的，至於為什麼這樣，那都是周陽叫的。
周陽將余亮拖到角落裡面，有些關切的問道，「你行嗎？」
余亮沖著周陽微微一笑，「中！」
周陽這才放下了心，這次的計劃，在部隊裡面還真的沒有找到比余亮更合適的人，余亮有腦子，最關鍵的是他也有身手，如果一旦出現什麼問題也能逃得掉，而趙奎他們根本不行，趙奎腦袋屬於一根筋的人，而狸貓雖然相比趙奎來說比較冷靜，但是他的身手卻是一個問題。
而周陽這一邊，雖然有腦袋好的人，但是這些人都是需要在外面接應余亮的。
誰也不敢確定，此行而去就不會出現什麼狀況。
周陽點了點頭，然後就來到了板車面前，從腰間掏出一把毛瑟手槍，解開一個糧食的袋子，將毛瑟手槍放了進去。這郁國章一看，直接嚇了一跳，後背涔涔的冒著冷汗，「爺，這使不得啊，使不得！」
雷子一個箭步就衝到了郁國章的旁邊，黑乎乎的槍筒子直直的頂著他的太陽穴，「有什麼使不得，別廢話！」
郁國章本來還以為只是帶一個人進去的呢，哪曾想還要捎支槍，他的膽量本來就不大，而且這偷偷的帶槍進去，要是被小鬼子查到了，那只有一個下場——掉腦袋。
郁國章苦著臉說，「軍爺，這要是捎個人進去沒啥事兒的，但是這要是帶個槍，被小鬼子插到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這使不得啊，使不得！」
一連幾個使不得。
「咔嚓」一聲，子彈上膛。雷力死死的頂了頂手槍，冷冷的道：「你現在只有兩條選擇，第一條選擇是，帶進去，可能被小鬼子打死，第二條是，不帶進去，立刻被我打死！」
「自己選吧！」
郁國章哭爹喊娘的心都有了，這選和不選都是一樣的嘛？反正橫豎都是一個死。
周陽從旁邊走了過來，將他給拉倒一邊去了，「掌柜的，你也不要害怕。這件事情是有點風險，但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危險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