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上路
「來吧，屋裡說！」
老爺子一聲，我突然擋在了半空，「爺爺，你..你要幹什麼..」
「九斤兒。閃開，讓..讓他進來！」老爺子一聲，我朝後望了一眼，陰冷冷的一縷風..刺得我骨頭縫裡發涼，我轉頭望向裡屋，「爺爺，你..」
「放心，我這把老骨頭..可還有未了的願。我還不想死呢！」
「讓開..讓他進來，難道，你想看著唐平山這些父老鄉親，跟陳家一塊兒陪葬？」
老爺子一聲，我咬著牙..終究是退開了一步，我拿不準這個人，更不敢說他會辦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兒，半空席捲的一個漩渦，一掠風砰然衝進了裡屋里！
無數雙眼睛望向了裡屋，靜..悄無聲息的靜，我聽到了老爺子一嗓子嘆氣，聽到了一卷習習風聲，但最後..終究是歸於了一片沉寂！
三五分，十幾分..足足過了一刻鐘后，屋子裡傳了一聲嘆息。「好，好吧..我走，我走！」
吱扭..一響的開門聲，一縷風盪出了裡屋外！
「百鬼陰差，隨我退了吧！」
朗朗的一聲，一襲風飄在了我面前，風形蕩漾..隱隱匯成了一張模糊的臉！
「小子，跟你爺爺比..你終究還是太嫩了點兒！」
一句話。風形一動，我一斧子攔了上去，「等等..」
「幹什麼，不服氣嗎？」
「告訴我..我爺爺答應了你什麼！」我問了聲，屋子裡忽然一聲言語，「九斤兒。讓開吧..你要問什麼，我告訴你！」
「爺爺，你..你別干傻事兒！」
我吐了聲，老爺子嘆了口氣。「走吧，讓他走吧..」
「各位鄉親們，灑黃紙..送紙錢，為各位陰司鬼差踐行吧！」豆巨木扛。
老爺子吭的一句，唐平山十八個村落，萬餘人眾，人手的一把紙錢朝天揚了去，一瞬，漫天黃紙..大把的紙錢覆下半邊天，一把黃紙..送他們走了！
一縷陰風帶著萬千鬼差離去，只是臨走前,他說了一句讓我背脊發涼的話，「若有來世，記住..莫要再是陳家人了！」
那縷陰風走了，從來到走，自始至終..他都未曾露面，甚至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但我知道，這個可怕的人..是陳家現在不能觸碰的危險！
「爺爺，你..你到底給了他個什麼答覆！」
我問了聲，老爺子笑了一句，「答覆，哼哼，哪有什麼答覆，我只不過..是給了它個下去的台階罷了！」
「台階..」我驚得一愣，老爺子笑著，「你以為，他真敢收了唐平山十八村子..萬餘人的命？」
「他不走，只因為少了一個台階，人..都好面子，更何況一個位高權重的鬼呢！」
「九斤兒，記住了..凡事留下三分餘地，人吶..誰都不敢說，誰昌盛一時，誰落魄一世！」
老爺子一番話，我點了點頭，但我心裡終究是綳著一根兒弦，老爺子給他的台階，到底是什麼！
「唐平山的鄉親們，見過的..沒見過的，今日，我老頭子..都謝過了！」老爺子言語了一聲謝！
「陳老爺子客氣了，祖輩上有過遺訓，老龍山破日，陳家一難時，我等..也一直在等著這一天了！」
人群里一響聲音，隨即又是一句，「陳家老爺子不必介懷，許久前，我等十八個村子，可都是受過陳家先祖的恩，這一回..我等就是來報恩了！」
「哎，若不是陳家村被封了村，我等..可是一早就趕過來，還別說，這還多虧了那位白臉譜的高人呢！」
人群里一說，我趕忙尋那白臉譜，可這四下一望，卻不想那白臉譜早就沒了影兒！
「他，已經走了！」
陰十古念了聲，「第一次送你入陰陽路的，就是他..」
「他..他是誰？」我問了句，陰十古搖搖頭，」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也算你們陳家人！」
「爺爺，他是不是..」我轉向屋子問了句，老爺子笑了聲，「是與不是，等你見著了..就知道了！」
「走了，陳家的事兒了了，我也要走了..」陰十古念了句，朝我笑了聲，「小子，原諒我這把老骨頭偷懶兒了，帝陵墓..我就不陪你去了！」
「陰前輩您..」我吐了半句，但嘴邊的話兒，終究沒吐出來，邙山之下帝陵墓，葬了他兩個徒弟的傷心地，或許，他真的不該再去了！
「走吧，陰前輩..有緣再聚！」
我拱手道了一聲，陰十古搖搖頭，一步步朝陳家外走了去，人影模糊，漸行漸遠，空濛夜色中..忽然傳來了一聲長嘆，「好人難，好人難啊，如果有下輩子，記住..記住，千萬別再做好人了！」
「好人難..好人難！」
我嘴裡喃喃了聲，抬頭望著天，空濛天色..夜，是那種深邃的黑，做好人..是錯嗎？
吱吱吱...一響脆生的鳥叫，撲棱著一雙青綠翅膀，一隻掌心兒大的小鳥飛進了窗戶里，我驚得望著窗口，沉默了半晌，老爺子忽然嘆了口氣，「哎，都走了，你也該上路了！」
「爺爺，怎麼了！「我問了聲，老爺子嘆了口氣，「十方衛，彙集世家門派，已經趕去邙山了，九斤兒..你，也該上路了！」
「上路了，也該上路了...」我朝天望了一眼，望著窗口，「爺爺，等我..等我回來，我會救活奶奶的!」
「我說了，她沒事..她，只是睡著了！」
吱扭..開門的一聲，老爺子終於打開了門，只是他手裡..竟提了一串的鞭炮！
「爺爺，你..」我望著老爺子一驚，老爺子笑了聲，「今晚..大年夜，過年了！」
「大年夜裡，壯士出征，怎能少了鞭炮聲..」
老爺子笑著，「當年，每次我出門的時候..你奶奶就會放上一串鞭炮，風風火火..圖個彩頭，今天，你奶奶不能放了，就讓爺爺..最後送你一程！」
「走了，該走了..」
我一扭頭，不知何時，老爹已經站在了我身邊，我一望老爹，「老爹，你..你幹什麼！」
「你這當兒子都要走了，我這當爹的..那還能縮在後頭！」老爹輕聲的一句，但眼眸的一抹光，不容置疑！
「你..不能去！「
「爹，你說..我能看著一個孩子拚命去？」老爹一聲，眼珠子瞪得炯炯，老爺子沒吭聲，我也沒沒說話，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勸下這個固執的老爹！
「哼哼，我知道..我都知道，陳家三代無庸輩，唯獨..多了我這麼一個廢物！」老爹搖頭笑了聲，笑的很苦，我看得出臉上那種無奈！
「陳家向來無庸輩，陳家..沒有廢物!」老爺子一聲言語，兩眼珠子一瞬望准了老爹，「老龍山的大凶白虎，陳家的擔子還很重..你還不能走！」
一言，老爹黯淡的眼神一閃的光，「大凶白虎！」
「四凶之一，大凶白虎..陳家的擔子，每個人都得扛上一程！」
「老爹，其實..你是最有本事的！」我望著老爹，嘴角一時的笑，老爹瞪眼一絲茫然，我笑著一句，「因為你..為陳家造就了兩個陳九斤！」
一句，我與老爹相視一望，他笑了，我也笑了！
撇過老宅，望過爺爺，看著老爹..
我一手抱起了生棺，緩緩扭過了頭，「走吧，各位..隨我下邙山！」
啪啪啪...
一點火捻子，啪啪啪..噼里啪啦，一串的鞭炮聲炸響了天，冬風起...席捲著漫天黃紙，飄飄洒洒，煙火爆響，黃紙漫天..一股說不盡的悲壯蒼涼徐徐升上了天！
「家之大者，妻兒老小。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國之大者...天下蒼生！」
「九斤兒，為了什麼，想清楚..你到底是為了什麼！」
鞭炮聲中，雜沓著老爺子一句話，我..終究沒有回應！
為了什麼，為了國，為了俠，還是為了家..我不知道為了什麼，但我知道..這一戰，家仇國恨，只能贏，不能輸！
我抬腳邁出了陳家大門，這一步..一如當初，我離家出走的那一刻，那一夜，我說過，我一定會回來，只是不知..這一趟出去了，我..還有沒有機會，再邁回這個家門！
浩浩蕩蕩，百餘人一趟出了陳家村，出村一望，不知何時..齊整的一列軍綠卡車，已經停靠在了陳家村外！
「九斤兒，你來了！」
熟悉的一聲，我一望，人群中走出了纖瘦一道人影，洛三哥站在了軍車前！
「洛三哥，久等了..」
我笑了句，洛三哥笑了笑，伸手示意我等上了車，齊整整的八輛大車，一道拉著我等百餘列人！
一上車，背後陳家村子..啪啪啪，鞭聲炮響，一大片的煙花炮火衝上來雲霄。一瞬，所有的目光望向了陳家村落，火紅的煙花，炸響的爆竹，漫天遍地..一瞬，陳家村忽然洋溢起了一種味道，那種味道..叫做「年！」
「過年了，記得都回來..都回來啊！」
「都回來啊...」
陳家村裡..一陣陣盪起了回聲，漫山遍野..唐平山十八個村子，萬數餘人..齊聲一嗓子響徹了雲天！
「回去，都回去..煮好了餃子，等咱們回去吃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