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二章 逆轉
最終,周皇后堅決的站在了李信一邊,支持他與滿清韃子決戰,並表示要人出人,要錢出錢,不論付出任何代價,只要能將城外的清軍擊敗,斷了沈王對皇位的覬覦之心,一切付出就都是值得的。
暖閣議事後,以大學士魏藻徳為首的閣臣連夜就寫了彈章,發起了對李侍問的彈劾。指稱李侍問勾結沈王,意圖不軌。
李侍問也意識到自己在暖閣中說錯了話,然而君前奏對,並非小兒女間過家家,說過的話都可以一笑置之。周皇后就算僅僅是半君之尊,說出去的話也一如覆水難收。
他在回過味來以後,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個大嘴巴,怎麼一涉及到李信的事,他就頭腦發昏呢?然而,到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只能在後悔與自責中寫致仕表文了。
按照當時的慣例,有過錯的官員自己提出來辭職,朝廷還會給予他一定的禮遇和顏面。如果賴在官位上不捨得下去,面對朝臣們群起而攻之,其下場可想而知。
李侍問含著一腔老淚哆哆嗦嗦的寫完了致仕表文。再想到傾其一生深耕官場,居然只落得這個下場,他再夜忍不住老淚縱橫。
但世界就是這麼殘酷,有人官場得意,有人就必然官場失意。當官的既然享受到了為官時的權勢和風光,也必然要承受權力鬥爭落敗后帶來的苦果。
如此,李侍問便成為了繼周延儒與范復粹之後第三個被趕出了內閣的老臣。
內閣的形勢讓李信的親信們大感精神振奮,多年來被這幫老傢伙壓制的元氣終於一次都發泄了出來。
周延儒還好點,這位首輔上台以後,公然與鎮虜侯和三衛軍為敵的次數不多,最解恨的是范復粹與李侍問灰頭土臉的下台。
李侍問與李信的過節大家都眾所周知,而今這個老傢伙被趕出了朝堂后,放眼內閣之中,能夠與鎮虜侯為敵的人已經一個都沒有了。
天子未病倒之時在位的宰輔如今已經只剩下了劉宇亮一人,而劉宇亮曾與李信的關係不錯,並且在重新入閣之後,一直保持低調,對朝局向來不發一言。
另外,還有楊嗣昌,雖然也為內閣大學士,但他先有不臣之心,拒絕率軍北上勤王,已經失去了周皇后的信任,也難以對朝局施加影響力。
現在內閣中比較活躍的就只有剛剛年及而立的狀元魏藻徳,不過卻因為年資淺薄毫無根基,甚至連李信都多有不如。還有一把鬍子的禮部尚書蔣德璟,此人是三朝老臣,只可惜心思卻與名聲大不相符,一直與魏藻徳站在同一陣線上,彈劾周延儒、范復粹與李侍問時,兩個人均同聲同氣。
以前還有個洪承疇,朱由檢在未病倒時早就下令將其鎖拿入獄聽后處置。是以,在李侍問辭相后,內閣中就只剩下了四位輔臣,分別是劉宇亮、李信、蔣德璟與魏藻徳。
李信的一乾親信忽然發現,鎮虜侯於內閣中的地位竟一夜之間變得舉足輕重了,發言權與從前相比也不可再同日而語。
出於對文官排斥的本能,他們對蔣德璟和魏藻徳也持著深深的防備態度,甚至有人提議將劉宇亮拉攏過來,將這上竄下跳的一老一少也趕出內閣,到時諾大的內閣就剩下兩個人,鎮虜侯說話豈非一言九鼎了?
李信卻將部下們一通呵斥,眼看著大戰在即,兩日後就是決戰的日子,還有心思搞朝堂爭鬥?
不過,事情就在次日一早發生了逆轉,魏藻徳與蔣德璟再次聯名向周皇後上書,提出人無頭不行,內閣沒有首輔亦寸步難進,因此諫言,以李信為內閣首輔,總覽國事。
此議一出,立時朝野上下盡皆嘩然。皇明自立國以來,內閣首輔還沒有不是進士出身的,讓一介馬賊出身的李信進入內閣已經是破天荒,現在居然還要讓他做內閣首輔,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然則,私下腹誹議論者有之,公然跳出來反對的卻一個都沒有,甚至還有部分官員也跟著上奏附議。
這時距離對清軍決戰只剩下了一日功夫,就在大多數人決定觀望之際,向來沉默少言的內閣大學士劉宇亮竟也出面上書,附議魏藻徳與蔣德璟二人的上書。
劉宇亮的出面就像導致大堤決口的最後一塊石頭,反應過來的官員們,竟在一日之內紛紛上書,奏摺就像雪片一樣飛進了紫禁城文華殿的暖閣之中。
面對數百封上書奏摺,一向沉穩的周皇后也難以淡定了。
太子朱慈烺卻認為民心所指,當允准就是,否則豈非傷了大臣們的一片拳拳之心?
面對兒子天真的想法,周皇后氣的哭笑不得,有心狠狠教訓太子一通,卻又生生的忍住了。
群臣們風口一致轉向了鎮虜侯李信,周皇后不但沒有半分欣喜,反而遍體生寒,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周皇后看了一眼虛掩的暖閣門,她不知道這門外的內侍宦官究竟有幾個可以值得信任,如果今日教訓了太子,萬一被哪個泄露出去,會造成什麼後果,實在難以預料?
自從丈夫朱由檢倒下以後,周皇后失去了擋風遮雨的堅實臂膀,今日直接面對洶洶壓力,才理解了丈夫這十幾年來所承受的壓力與痛苦,難怪生生將一個溫文儒雅的年輕人逼成了多疑而又喜怒無常的怪人。
周皇后不禁嘆了口氣,世人都說皇帝好,為了那把椅子爭的頭破血流,父子兄弟相殘,可只有身在其位才知道這種高處不勝寒的痛苦。放眼四周,沒有一個人不是自己的敵人,沒有一個人是值得信任的。
她唯一可以指望和依靠的太子朱慈烺,還是個生性天真沒有城府的少年人。難怪朱由檢曾「有太子恐不勝任」的評語。
「母后,母后,究竟同不同意讓鎮虜侯做內閣首輔啊?」
這時,周皇后一雙冰冷而又如水的眸子里才流露出了些許暖意,輕扶著太子朱慈烺的後腦。
「當然要同意,鎮虜侯有定亂之功,做大明的內閣首輔實至名歸!」
就在李信已經成為朝野議論的中心之時,他已經身在南城的新兵營中。秉承周皇后的懿旨,京營新兵就此成立,兵員全部由京中各戶的良家子所選,而且全部按照新軍模式統一訓練,經過初步篩選,組建了整整一個師的新軍。
李信以新軍之法訓練京營新軍,這一點遭到了一眾心腹的反對,新軍乃三衛軍的殺敵利器,豈可輕易授予朝廷?萬一哪一天朝廷卸磨殺驢,豈會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李信對這種說法不屑一顧,在他看來,一支軍隊有沒有戰鬥力不在他們手持的武器,所用的戰術。
不論戰鬥力多麼強悍的新軍,交到那幫只知道耍嘴皮子,整日里勾心鬥角的文官手中,最終都要被折騰成一群軟腳雞。
但是,這支新軍連基本的訓練都沒有完成,一日後的野外決戰便不可能讓他們配合參與,頂多只能維持一下北京城中的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