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陶文
昏黃的礦燈光彷彿被黑暗吞噬了大半,頭上黑黢黢的岩石壓得極低,有稜有角,一不小心磕到撞得生痛,四周圍都是眾人沉重的氣喘聲。身前的張教授拖著一條傷腿,每一米的遲緩爬動都顯現出牽扯到傷口的劇痛。向前的視線被張教授遮擋住,我看到他的身影在我前面時動時停,只能犧牲自己的肩膀讓他的左腿踩著借力,大頭也時不時地轉回身拖上一把,眾人都沒多少體力,加上一整天沒吃飯,隊伍象是蝸牛一樣的爬動速度可想而知。
昏天黑地的不知挪動了多久,上下夾縫樣的扁洞漸漸變高,直到人能夠挺著腰坐起,才休息一次喝了幾口水。人餓上三四頓除了頭暈眼花,體力恢復得無比緩慢,卻早就沒有了飢腸轆轆的感覺。
路越向前上下越寬,而且稍稍帶了向上的坡度,心情總算可以跟著有了一點開闊。身處在絕地里,人的**和奢求也變得簡單,只要不是死路就好,要是再有個饅頭就更好了,哪怕是餿的呢?
身體終於可以直立起來,四周的空氣轉而慢慢乾燥,呼吸說不上順暢卻也沒有缺氧的反應。到了一處略微彎曲的轉折點,高童示意眾人歇一會兒,四處看了看,「剛才我們倆就走到這裡,不知道前面是什麼狀況。洞越來越寬闊,按照這個規律,如果運氣夠好的話,就應該能找到出路。」
順著山洞看去,左右曲折寬窄不一,腳下也高低不平,視野並不能及遠,沒有了深邃感反倒讓我莫名的起了些慌張,總覺得有古怪詭異的東西在前面等著我們。輕輕打了個顫慄,剛要回身席地坐下,遠處輕微的嘩啦一聲響,把我的神經調動得高度緊張,下意識地脫口喊了一句,「什麼聲音?」
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眾人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了耳朵上,七八秒鐘的功夫都是一動沒動,大頭俯身就地摸起了巴掌大的一塊石頭,緊緊攥在手裡,我覺得這辦法不錯,也學著他的樣子撿起一塊,替自己壯壯膽。
洞的深處依舊漆黑寂靜,緊張的氣氛漸漸和緩下來,看著張教授費力地搬動自己那條傷腿,高童過去扶了一把,安頓他找了塊凸起的大石坐下,我開始有些擔心,骨折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救治,最起碼應該靜養,這麼折騰下去,這條腿怕是要廢了。
張教授的臉色蠟黃,剛才的一陣拖動能咬著牙堅持下來已經不易,眾人看著他遭罪的模樣,又沒法兒幫到他,心情都是沉甸甸的,再加上生死不知的境地,一時間頹廢的情緒在各人的心底瀰漫,連說話的**也沒了。
時間不等人,待得越久處境越是不利,我和大頭輪流攙扶馬教授,幾個人跟在高童的後面向深處走去,僅僅幾分鐘下來,洞的走勢又從向上的坡度漸漸轉而向下,把人的心情忽悠起伏得直跟坐上了過山車。
困在山腹洞群中最害怕的就是地勢上越走越低,我心裡正覺得沒了底,幾米外走在最先的高童忽然停下了腳步,臉色陰鬱地指著前面說道:「路好象到頭了。」
眾人一下子慌了神,緊走幾步,本來漸起寬闊的山洞彷彿被硬生生掐斷一般到了盡頭,周圍再沒有容人通過的路可走,抬頭向上掃看,這裡的洞頂高度參差不齊,最高處有兩個人高,也看不出能爬上穿過的洞口之類,心裡不覺暗暗叫苦。希望轉瞬間破滅,眾人心情徹底降到了冰點,面面相覷,每個人的惶然無助都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
「這是什麼?」大頭的眼睛最好,手電筒光打在身旁一人多高石壁上的一處,隨後側頭對我說道:「你看,那是不是我們遇見過的洞壁文?」
幾道光聚在一起,我眯起眼睛看去,果然有幾個紅色字跡寫在黑色的岩石上,並不醒目,也虧得大頭的眼尖,不仔細看還真是發現不了。做為史前文字的洞壁文,已經是一種成熟文字,我和大頭見過幾次,現在細細地打量那幾處字跡,直觀感覺上完全不象,慢慢搖頭,「不象是文字,會不會是什麼特殊的標記?」
張教授此時輕咳了一聲,開口說道:「這有可能是紅山文化時期的『陶文』,這種原始的陶文在考古中偶有發現,多數出現在陶片當中,著名的有半坡陶文丁公陶文等等,每一種陶文相互之間沒有聯繫,沒人能夠翻譯出來,不過這幾個明顯的紅山陶文……」
看著張教授欲言又止的神態,眾人都有些著急,高童忍不住催促道:「有什麼猜測您就直說,這不是嚴肅的學術探討,咱們沒必要糾結。」
張教授點點頭,「中間那個陶文我見過,算上眼前……—共有三次。第一次是標註在內蒙一處紅山文化遺址的岩畫上,岩畫記錄了一種非常奇特的祭祀儀式;第二次是在一堆出土的陶片中間,經過散碎陶片的粘接復原,發現這個陶文是刻劃在一幅陶畫下方,陶畫的圖案也是反應祭祀的場景。最起碼錶面來看,符號的兩次分別出現,都伴隨有宏大的祭祀場面。」
高童接著張教授的話頭問道:「那您的意思是,這個陶文字元是代表了祭祀?」
張教授勉為其難地停頓片刻,然後才沒有底氣地「嗯」了一聲,「也許是,也許不是。」我心說到底是嚴謹的老學究,這都什麼時候了,眾人恨不能胡說八道地把那幾個符號想象成高速公路的路標,你這好容易有個猜測,哪兒還有閑心小心翼翼地搞求證。
高童皺起了眉頭,不難想象,就算這幾個不明意思的陶文代表了祭祀,對我們實在也沒什麼幫助,猶豫不決之間,一旁的默默忽然截過了話題,「不管這個符號代表了什麼意思,每次它的出現如果都伴隨了祭祀的話……那這裡為什麼乾乾淨淨的,沒有一點祭祀痕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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