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鬼怪
這驚嚇真不是人能受的,我渾身發軟,把持不定地幾乎癱坐在地,兩條腿篩糠式地抖個不停,默默更是下意識地掩住嘴驚叫出聲。關鍵時候比的是超強的心理素質,大頭當仁不讓地成了眾人的主心骨,驚懼的表情一閃過後,換作了凶神惡煞的一副嘴臉,俯身撿起一塊石頭,幾步竄到前面,手電筒光直直地向聲音傳來的深處照去,一串動作一氣呵成,惡狠狠地吼道:「誰***嚇唬老子,滾出來!」
俗話說鬼見了惡人都要躲三分,大頭這一嗓子,前方靜悄悄地再沒有一絲聲音,眾人懼怕稍減,心下仍然狂跳不止,高童哆嗦著嘴唇打了顫音說道:「不要慌,這一定是有人故意搗鬼。」
我心裡可不敢這麼肯定,剛才那聽起來簡直就是傳說中的鬼嚎,實在難以相信這是什麼人逼著嗓子笑出來的聲音,而且無法解釋有人故意嚇唬我們到底存了什麼動機,畏畏縮縮之間強打起精神,扶著石壁把默默拉在自己身後,想跟她說不用怕有我在呢,怎樣厚著臉皮也張不開嘴,心說哥自己也是自身難保,再來一次就要尿褲子了,最多只能是陪著你一起被嚇死,保護你確實沒有那個實力。
五個人停頓了有一分鐘,大頭率先邁開了腳步,後面我們幾個緊跟著,一點點挨近聲音傳來的方向,四周靜得出奇,我彷彿都能聽見自己撲通不已的心跳,卻忽然聽聞大頭一聲震天價地高喊,「什麼人!」手中的石頭狠狠扔出,「咔」地砸了一個空,倉皇之際還沒容得我害怕,燈光晃動間但見五六米外,一張慘白之極的面孔驀地平仰抬起,幾乎和平趴在地的脊背呈了九十度角的高高揚起脖子,機械地轉動著,可怖冰冷的眼神勾魂攝魄般掃視著我們幾個。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我懷疑是不是正在遭遇一場夢魘。那個人或者說人形生物,用了一種盡乎超出人體極限的彆扭姿態,前肢張開,兩隻手左右相對,做俯卧撐一樣徐徐支起上半身,跟著後面的兩條腿慢慢抬起保持著半曲半跪,活脫脫象極了只有四腳的蜘蛛,把軀幹平平地支撐起來。
此時心裡的駭然已經用言語無法形容,我的眼睛彷彿只是一部記錄儀,被動地把這神秘詭異的影像記錄下來,腦子卻反應不及去分析自己應該做點什麼,木獃獃地看著一切。眼見那個「人」保持了幾秒鐘的怪異姿勢,然後緩慢地倒退幾步,接著一轉身開始了飛快地爬動,速度幾乎趕得上正常人快步地奔跑,嘩啦啦踩響身下的碎石,迅捷無比地消失在了漆黑的山洞深處。
我的手斜撐著洞壁頓在當地,身體劇烈哆嗦著已經說不出話來,腦子缺氧般一片空白,身後的默默一隻手掐住我的手臂,另一隻手緊緊拉拽住我背後的衣服,顫慄抖動間堪堪就要坐倒。這種場面即便兇悍如大頭,也是眼神僵直地呆瞅著那個人消失的方向不敢稍動,山洞內除了沉重的喘息聲,頓時安靜了下來。
時間靜止了十幾秒,張教授剛剛喘定了呼吸,就尖厲地驚喊道:「剛才那個『人』……好象是陳旭!」
我的心跳跟著張教授驚悚萬分的語氣似乎轉瞬間一停,手腳一時乏力,連帶著抓緊我的默默,兩個人同時一屁股坐在了地下。高童臉色煞白地比劃著讓大家先就地坐著,待到眾人的情緒稍微平定,才虛弱無力地說道:「我剛才沒看清他的樣貌,現在一回想,還真的可能是陳旭。」
大頭也在一旁點頭,「沒錯,就是陳旭,我離得近,看得很清楚。不過表情可不大象,完全變了一個人。」
我腦子亂鬨哄地已經沒法正常思考,他們繼續說著什麼我完全聽不見,方才近似蜘蛛一樣的那種爬行動作和從未見過的死魚一般冷漠眼神一遍遍在腦海里回放,那怎麼可能是一個人,連怪物也不應該那麼恐怖,難道是陳旭失蹤以後變成了厲鬼?
等確定他們站起來是要接著往前走時,我甚至想央求他們把我自己留下來餓死算了,內心實在無法接受會有那樣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等在前面,最終磨蹭著站起還是因為默默,她倒沒使勁地拉我,但我知道如果還堅持坐在地下使賴的話,可以想象到她輕蔑的眼神……那我還不如被嚇死。
稀里糊塗地走在隊伍中間,我賣力地攙扶住張教授,一方面他需要照顧,另一方面緊挨著一個人多少會有些安全感,但我真保不齊在怪物向我撲來時會把張教授甩在身前當盾牌,我知道那挺可恥……好吧,我盡量不那麼可恥。
眾人向前的每一步都邁得小心翼翼,好在接下來這一段路沒有什麼異動,崩得發僵的神經略略放鬆,我暗地猜想或許「陳旭」被我們嚇跑了也說不定,反正遇事我總願意往不切實際的好處上想,不知道是出於天性的盲目樂觀還是本能的逃避現實。
「等等……」大頭一邊做了個讓大家停下的手勢,一邊用手電筒照著前方的一個角落,輕手輕腳地接近過去,隨後我清楚地看到他的全身一顫,喃喃地說道:「你們來看……」
一連串匪夷所思的遭遇已經讓我快要崩潰掉,站定了給自己壯壯膽才繞過大頭的一側,再低頭看時,一具骷髏平躺在地面,燈光照射下白涔涔地刺眼,完全風乾縮成帶了一層薄皮的枯骨,不知道死了多少年月,頸骨的形狀扭曲到幾近折斷,深洞的眼眶正對著我們幾個。
大頭前後照了照,然後用手電筒去撥拉骷髏的頭部,輕輕一觸碰,那頭就骨碌一下歪在一旁,高童忽然輕喊了一聲,「看這裡,」說著用手遙指骷髏頭後腦的部位,「那是個什麼東西?」
定睛細看,雖然都是白花花的骨頭,骷髏的後腦卻明顯高高凸起了半個巴掌大的一塊,象是多打了一處鼓起的補丁,看著令人極不舒服,感覺頭皮都有點發麻。大頭就地翻撿了一塊稍薄的石片輕輕插著一撬,一塊附著在後腦上的多餘骨頭就掉了下來。大頭正輕輕嘀咕,「這是什麼?」張教授和默默卻同時「呀」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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