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回:生死原是一生夢 功業未成雙渺滅
鍾震既已與太平盟結盟便不再屠殺盟人且鄭重其事命李仁通同太平盟使者共商大計李仁通本是朱赤身邊的兩個副掌門只不過在屠殺太平盟人的過程中因朱赤殺了李初龍后後悔不已因而大事諸多不管而李仁通和白希卻能辣手無情得鍾震賞識他當上掌門人之後便將李仁通提為總護法主管風雲會秋水山莊數十高手而白希則成為江北路掌門人。
李仁通意氣風見來者便是日前背叛風雲會另投太平盟的賀一鳴當日他以湖西總掌門的身份來到太平盟雖也是特使但其身份地位及榮華富貴與李仁通不可相比。
李仁通自然有些自鳴得意因而正事完畢便說:「賀掌門不應該是特使一個沒想到咱們這麼快就又一起共事了。」賀一鳴不卑不亢的說:「是啊都是為了武林興亡而已。李總護想你如今手上已有不下十數高手了吧!」
李仁通笑說:「不敢不敢有那麼多。唉其實這武林的興亡與咱們有何相干賀兄啊自己舒服才是最重要的啊。」
賀一鳴說:「以李兄的才華只要到朝廷作一個將軍手下將領何止萬千啊卻不知為何要在武林中過這到頭舔血的日子。」李仁通一怔半天才大笑說:「都是為了武林的興亡啊!」二人立時又笑了起來。
當夜李仁通按計劃派出十二位高手前往生死門江南總路威震世所在之處將威震世打個措手不及賀一鳴則沿路追殺威震世倉惶而去一時間風雲會如風捲殘雲幾天時間席捲江南如當年朱赤橫掃江南各派一般所向無敵武林中人心向背咸來歸附風雲會聲名鵲起如日中天。
李仁通一路春風這日便要同賀一鳴商議往兩湖一帶收剿劉雲一幫人眾。賀一鳴搖頭說:「不行目前留在江南的人本來就少那是因為生死門以為風雲會只是同太平盟互相殘殺一時大意我們才能夠出奇制勝如今生死門十大高手六大弟子已經前往江南倘若輕舉而去兩湖此處必是空城一座那時只怕秋水山莊和江南分路岌岌可危!」
李仁通說:「生死門實力雄厚倘若給他們的時間太多很快就能集結人眾反撲過來相反一股作氣將生死四絕一起消滅則四大分路消失生死門氣數消盡那是何等的暢快賀兄太小心了生死門哪有那麼快反撲過來況且朱掌門又不同行留在此地一般局勢當可應付!」
賀一鳴說:「此事萬萬不可李兄不李總護事關重大不能就此作罷!」李仁通說:「這是我們總掌門的意思你們太平盟沒有這個力量生怕我們得了武林之後再對你們不利其實倘若我們真有什麼不軌之舉賀兄以為以你們的力量能夠抵抗嗎?」
賀一鳴說:「生死門六大弟子個個都不容小視寧煙眸的殘暴吳散秋的陰險……」李仁通冷哼一聲說:「我意已決賀兄難道你不遵守諾言一同前往?」
鍾震送走李仁通一行正在興奮之際鐵蘭緩緩過來笑說:「你是不是給高興昏了頭以為武林就是你的了?」鍾震笑說:「夫人你也知道了嗎?」鐵蘭說:「我才沒興趣管你的事情你知道嗎?從結盟開始佟澤就已經遠去西南你知道他有多少實力嗎?太平盟只是艱苦從來沒有過山窮水盡他們身上倒像是有金山銀山一樣難道你不奇怪?」
鍾震說:「叫化子也不會餓死他們那是東拼西湊!」
鐵蘭說:「我見過佟澤他不是那種人相反他胸有成竹他從一個無名之輩成為太平盟盟主也可以從太平盟盟主成為武林盟主而且是一個真正的武林盟主!」
鍾震一驚問:「夫人有何高見?」
鐵蘭說:「佟澤留下你的舊屬賀一鳴在此共事賀一鳴對風雲會那是了如指掌風雲會有什麼招他還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佟澤遠在千里對咱們的一舉一動可是知之甚詳他在西南阻斷的是靈教和黃山派的往來你別忘了黃山派是咱們的支柱這可以說是斷了咱們的後路。這個倒不必說他知道我們在江南必勝賀一鳴的為人又不是能夠生死相諫的那種李仁通一定會去別的地方留下這一個空城你說你不是死路一條嗎?」
鍾震只覺一陣冷汗直冒鐵蘭說:「太平盟的高手有多少今年之內一定能夠見個分曉到時你連冒冷汗的機會都沒有了。」
鍾震驚說:「你怎麼不早說?」鐵蘭說:「你整天忙著你的事情我想方設法想知道你從不告訴我要不是我多方打聽只怕你死到臨頭還不知道。」鍾震問:「那現在該怎麼辦?」鐵蘭說:「前往蜀山名義上是太平盟要對付西南分路的生死門人錢正剛準備在西南成立生死門的一大分路這正好是一個借口實際上你要好好看看太平盟的實力好好看看江南武林被生死門蹂躪的樣子!」
鍾震知道鐵蘭出身武林世家見解不輸於鬚眉加上自己一直以來的確忽略了這一點因而當即決定離開前往蜀山。
他剛走幾天便聽說吳散秋帶領數十高手已經往江南而來想起來他都有些心有餘悸倘若自己還在秋水山莊那麼吳散秋的手段一定能讓自己身手異處想到此不由慶幸有一個如此高明的夫人。
名月一直待在朱赤身邊這幾月以來春風變成秋風他仍然是那麼若有所失名月心裡著急但是實在不知怎麼應付只好沉默不語盡心侍奉。
吳散秋帶人進入江南名月聽屬下告知心裡登時一驚急忙找朱赤商議朱赤問:「總掌門去了哪裡?」名月搖頭說:「已經去了蜀山只怕只怕一年半載也不會回來!」朱赤說:「吳散秋來幹什麼?」
名月說:「生死門這幾月死在風雲會手下的人不少江南分路又幾乎全部覆滅吳散秋來者不善是為了復仇我們我們不如到江北惡門暫避以後再……」
朱赤看著牆上的木劍說:「我不是懦夫不會離開這裡吳散秋好我來會會這『綠仙子』吳散秋!」
名月心裡一急說:「她來勢洶洶你身邊的高手很少……」朱赤厲聲說:「誰說少了都是劍會這幾年教出來的高手一個個獨步武林走遍天下無敵手吳散秋你來送死了!」
名月心裡一驚她沒想到此時朱赤的鬥志恢復得那麼快她小心翼翼的問:「為什麼你要死守在這裡?」
朱赤忽然嘆了口氣說:「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幾月生的事情嗎我在風雲會已經是氣數將盡。」名月問:「你是不是一直在等這個機會證明你的實力?可是你身邊的人都已經——!」
朱赤說:「不妨我一世的英名都決定在這一役我不能輸要讓武林人知道我能夠掃平江南也能夠力敵吳散秋!」
名月急忙說:「萬萬不可你……」
朱赤已經帶著劍出去集結了江南分路數十高手朗聲說道:「諸位大家手上的劍已經很久沒有為你們帶來榮譽帶來風光了你們需要得到承認如同生命需要得到空間一樣如今吳散秋已經近在咫尺我們的劍已經開始爭鳴我們的心將熱血澎湃帶著長劍殺滅我們的敵人讓武林讓整個武林見證我們的榮譽和風光。」
他正說著忽然牆頭上一聲冷笑回頭一看只見吳散秋立在牆頭說:「怎麼誓師啊?這麼老套不就是打架嗎都已經是百戰英雄還在乎什麼師出有名嗎?」
朱赤冷聲說:「來得好快好正合我意!」說完長劍一指劍氣呼嘯剎那間向吳散秋身上點去吳散秋冷笑一聲手上長劍挽動如同一道碧綠的光芒纏繞在朱赤周圍朱赤這時才真正明白綠仙子真正的威力那股綠光中不可抵擋的殺氣剎時籠罩了他的全身使他每出一招都左支右絀。
吳散秋一面揮灑自如的出招一面得意的說:「你這江南分路不消半日便會死傷殆盡小夥子何必那麼執著到我這邊來榮華富貴什麼都有聽說你最近不得勢這可不是件好事啊。尤其是你這麼好的身手真是暴殄天物。」
朱赤狂嘯著出動長劍手中長劍被劍氣削得滿地的碎屑吳散秋的長劍一下子指在他的頸上說:「我只要動一下你就死於非命!」
朱赤冷哼一聲閉上雙眼吳散秋長笑一聲收起長劍說:「我要你看看負隅頑抗是什麼下場來人!」她回頭一看只見安排的人手果然已經到了牆頭正要大笑剛笑出來一點便忽然停住原來牆頭機關頓時作暗器鋪天蓋地立時將那些從空中撲來的人給擊退回去飛得慢的還身受重傷甚至死亡。
朱赤睜開雙眼只見名月站在牆頭上指揮著一眾人等開動暗器機關心想她是在何時準備了這些機關。
吳散秋還沒回過神來名月已經往朱赤手上拋來一柄精緻的木劍說:「『木劍經訣』的最高境界就是用劍氣讓鐵劍處於下風她不是你的對手因為你的劍氣比她的更勢不可擋!」
朱赤大叫一聲長劍翻飛有如神助吳散秋冷笑一聲飄然離開說道:「朱赤你果然是個對手這麼輕易贏你本也不是我的原意好我讓你多活幾天!」
名月飛身下來說:「他們已經走了不過沒有走遠還困著咱們。」朱赤點頭說:「你何時準備的?」名月說:「牆頭的機關本來就是有的我只不過叫人去用而已你現在已經不能理智的分析問題了我知道李大哥的事情讓你傷心但是你要在允許的情況下傷心不能……」
朱赤一擺手說:「我知道了。」
夜色如水朱赤躺在涼椅上看著浩淼的夜空心裡忽然想:死去之後會看到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如果死去的人都在那裡那還不如死去的好死去之後就不用再為面臨死亡和追求功名而煩惱了。
名月送來涼茶朱赤說:「你放在一邊吧我吃不下。」
名月笑說:「難道真的很煩心我以為你已經看開了。男人的胸襟你也算是夠大的了怎麼……」朱赤回頭說:「名月你真好。」
名月不好意思的說:「我我不好在我心裡大哥是最好的人。」
朱赤嘆說:「我到現在才現你的好卻已經晚了我想不說出來卻怕這又是一個遺憾。真是對不起你。」
名月看著朱赤看著他如同用白玉雕琢的精緻的臉幸福的說:「已經足夠了我們都不要想那麼多。明天咱們離開吧。」朱赤搖頭說:「不我不能離開雖然外面圍困著敵人我卻只能戰到最後的一刻如果成功我將成為英雄如果失敗我就是明天的亡魂我不會離開逃避不是我的決定。」
名月心裡一酸說:「為什麼風雲會只有你一個人在這裡?」
朱赤搖頭說:「我也不知道這是一次災難也是一個機會我不能讓我的江南分路落到別人手上一定不能!」名月依偎在他的懷裡看著天上漂浮的月色和籠罩的煙雲有些傷心的說:「我真的很想同你永遠在一起你呢你心裡除了功名和偉業還有什麼?有一種叫著愛的東西嗎?」
朱赤搖頭說:「直到現在仍然沒有根本不知那是什麼名月如果我是一個醜陋的匹夫你會喜歡我嗎?不會我們這根本就不是愛而是一種權衡在自己的**和滿足之間選擇最好的一點讓自己得到最適合自己的東西。如同科考的人用自己的成績得到屬於他的幸福。」
名月酸澀的搖頭說:「可是……為什麼我有一種感覺不論你是什麼樣子我都會喜歡你愛你真的我真的有一種愛的感覺!」
朱赤說:「等我死了十年之後你再回憶今天的話或者等我將你拋棄或者等我變成一個醜陋的人愛你說的愛是那麼的不堪一擊比生命還要脆弱名月我是絕不相信的。」名月嘆說:「明天你還要對付生死門的人我不說這些你不喜歡聽的話了。朱大哥我想今晚就在你的懷裡睡下可以嗎?」
朱赤一笑輕輕摟著她月色朗照在他們身上似乎不願散去……
他看著懷裡熟睡的名月心裡實在不知道自己對她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最開始只是想讓名月告訴她更多關於李初龍的消息讓他知道更多太平盟的事情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那麼拋開這純粹的利用他對她有過別的無法形容的感情嗎?
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因為避雨而認識的女子這個後來一直跟在身邊的女子這個在自己生死關頭還不願離去的女子在他心裡是什麼樣的地位。
他就這樣昏昏沉沉的睡去醒來的時候名月正從裡面出來他現身上已經給蓋上了一床厚厚的氈子便從躺椅上起身來名月笑說:「我來伺候你洗臉梳頭。」朱赤在她一雙柔柔的手下感到不止是自己的身體連同整顆心都到了雲端他忽然抓住名月的手梳子掉到地上他轉頭對驚慌的名月說:「你快點走!」
名月問:「為什麼?」朱赤說:「你在光華亭等我我一定會來找你如果如果三天之後我不來……」名月撿起梳子繼續梳頭輕聲說:「如果你不來我就告訴我自己。你明天一定回到。」
朱赤抓住他的手心裡忽然有一股漏*點在涌動他激動的說:「不如果我不來你繼續等吧你說過你以前喜歡的是南宮公子你還會喜歡另外一個人不要因為愛上一個人而耽誤了自己的一生。」
名月怔怔的站著心裡其實已經有了一種生死與共的感覺她顫聲問:「為什麼你不願走難道一個分路一個院子對你而言重過生命甚至感情?」
朱赤放開手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嘆說:「不能離開一定不能離開!」名月說:「吳散秋是一個魔頭她是我見過的最兇殘的人加上妖如花情是空無心這些兇殘的殺手你……」朱赤一字一頓的說:「就算是死也要留個英雄的名頭我絕不會苟且偷生讓人笑話。」名月問:「那先生的仇誰來報?」
朱赤搖頭說:「他的仇就是天下人的仇風雲會會替他報仇。」
名月還要說話朱赤吸了口氣說:「你快從秘道離開我想以你的身手離開是不成問題的再說他們的目標是我不是你。走吧也許我會來找你。」名月淡淡的說:「也許這也許說得一點都不肯定讓我用一生去斷定你的答案還不如就在這裡陪伴你你不用多說了千古艱難並不是死而是看著親人和朋友的遠去終生不能相見。」
朱赤起身來名月說:「我讓他們準備早點已經放在外面。」朱赤笑說:「你也一起吃吧。」二人只吃了一點朱赤便覺胸中一陣鬱悶忽然有些頭暈目眩起來他厲聲問道:「你……」名月起身來扶著他說:「你不要怕我馬上帶你走你會沒事的這不是毒藥!」
朱赤睜大眼睛看著名月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只是看到名月將他背在身上往後門走去。剛走到後院只聽有人冷笑說:「怎麼要把心上人帶走你讓他一輩子生活在屈辱里看著一個英雄即將失去所有的光輝和業績在一瞬間淪為懦夫你真的忍心嗎?」
名月轉身來只見吳散秋已經在後門等著名月一咬牙說:「世上最卑鄙和無恥的不過你們難道和你們的一場決鬥就能改變一個英雄的歷史?吳散秋他現在手無縛雞之力你要是願意動手我絕不攔你!」
吳散秋哈哈大笑起來說:「你知道我是不殺沒有還手之力的人的甚至武功低於我的人我都不願動手殺他我是說我不會親自動手。」
名月看著四周只見情是空和無心站在一左一右的位置無心陰陰的說:「我是個殺手只要是應該我殺的人我都會毫不猶豫的下手!」
名月冷冷的說:「兇殘的人自然會有悲慘的下場你們以為只是殺了我們兩人就可以完成你們的使命嗎?」
吳散秋冷哼一聲情是空手上一舉一陣罡風撲來名月只覺一陣驚風撲來身不由己的往後退了幾步只見身後無心一把窄窄的長刀已經刺了過來名月身形一轉剎那間飛身上天衣衫頓時裂了開來潔白的肌膚頓時化作一道耀眼的光芒閃亮在二人眼前。情是空和無心看得一呆忽然鼻口流血應聲而倒。
吳散秋一愣名月飄然落到地上拍手說:「這就是春蠶宮的『天女神通』任何男人都不能抗拒。」吳散秋看著她重新披上的輕飄飄的衣衫說:「只是你忘了我不是男人你居然殺了我的兩大殺手春蠶宮的人真應該一個不留的剷除!」
她身子晃動已經執劍逼了過來名月手上一柄小劍哧的一聲飛了過去吳散秋明明看到小劍刺了過來想要閃開卻居然身不由己的迎了上去她甚至不知道這致命的一擊是如何得逞倒在地上尤自不信的看著名月名月冷冷的說:「你一定想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厲害的功力讓你也難以脫身。」
吳散秋的眼睛睜得很大似乎想要用眼睛說話一般名月說:「你認為真的是『天女神通』它的威力如果真有這麼大那春蠶宮也不會輕易被你們滅掉真正殺你的是你自己的粗心大意我知道我是鬥不過你所以只好在這裡放下神仙醉的毒藥你是最擅長使用這種毒藥的了知道神仙醉能夠在麻痹敵人的時候通過解藥保護自己這是它最偉大最成功的地方也是你失敗的地方你根本就不知道對付敵人的時候最關鍵的不是平衡雙方的實力而是要明白任何敵人都不會白白的等死。」
她回身看著地上的朱赤伸手正要去抱朱赤強撐著起來說:「我不會走現在他們已經死了幾個高手我要帶著我的門人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名月急忙說:「你的功力還沒有復原他們不止這幾個高手你現在不走以後就……」朱赤已經來到前廳帶上木劍對外面集結在一起的人高聲說道:「生死門的高手已經被我們殺了三人只要我們衝出去將他們全部殺盡敵人的銳氣將會從此消失弟兄們不怕死的都跟我來!」
名月知道自己已經不能攔住她伸手抓起一把長劍追上朱赤遞過一顆藥丸說:「服下它功力就可完全恢復!」朱赤看了她一下說:「我知道你為我好但是我用不上!」名月看著他將解藥扔到遠遠的地方急忙說:「那真的是解藥真的是!」
她急忙趕上前去試圖撿起來但是喧鬧的人群早已經將她擠到一邊邊上傳來一陣鼎沸的人聲名月大叫著:「不要去不要走!」
根本就沒人聽話人群如同流星一樣飛過演武場穿過高高的圍牆長劍翻飛殺向外面圍著的生死門人。名月來到牆外的時候已經只能站在牆頭看著下面無法看得分明的廝殺以前他們還可以在牆裡靠飛刀和弓箭來阻止生死門人的入侵現在他們放棄了這屏障來到了外面。
名月跳了下去拚命的往人群中走著希望能夠看到朱赤的影子但是這些並非泛泛之輩的人一當混戰起來其呼嘯的劍氣和不可抵擋的勁力立刻將她置於如同風暴的漩渦里她覺得身上的傷口漸漸多了起來傷痕纍纍的跑在人群里尋找著她心裡的那個影子但那影子卻是始終沒有出現如同在茫茫的大海里一樣看不到方向和希望她聽著耳邊的廝殺覺得自己離世界越來越遠漸漸如同輕靈的小鳥飛向遙遠的天空。
朱赤此時以一敵眾心裡想的是將眼前所有的人都殺盡木劍上點點的血跡使他幾乎忘記了這僅是一柄木劍夕陽的殘照讓這秋日的風更加凄淡而哀婉似乎在祭奠死去的亡魂儘管他們自由自在的能夠飛灑在束縛人類的天空但仍然難以避免身死人手的結局甚至這死亡來得更快和猛烈。
朱赤轉頭看著自己身上累累的傷痕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他終於將生死門人都趕走了這是他一生最偉大的事業甚至他自己都沒有想過真的能夠同生死門數十高手決一死戰但是身邊已經沒有一個人。
他蹣跚著來到名月身邊名月身上的傷痕已經被鮮血染紅只有一張清秀而嬌小的臉在夕陽的餘光里尤在述說著一個似乎甜美的回憶。
似乎遠處傳來輕靈的歌聲「玉嶺霜雪二十載飛來寒魄落君前。自古遙遙難遂願朝朝暮暮學纏綿。」那聲音漸漸遠去朱赤緊緊的抓住她的手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忽然開始輕輕的抽泣沒有人理會他的悲哀甚至他自己都不願理會自己的悲哀。
難道這一切真的是一個錯誤難道下山報仇就會同好友分道揚鑣甚至看著朋友被自己親手殺死難道因為成就英雄的功名就會讓心愛的人香消玉損?
他抬頭看著漸漸蒼茫的天空不知這造物主是如何的安排這生命在這天地間還有快樂和幸福嗎存在還有意義嗎?如果生命的延續只是續寫悲哀的回憶那麼——
他舉起那支木劍輕輕在脖子上一劃倒向名月的懷抱他帶著一絲微笑和全部的愛將自己偉岸熾熱的身軀撲向玲瓏嬌小的名月。
天地在那一瞬間完全漆黑深夜即將來臨這個同歸於盡的故事也在這一刻結束。
薛冰站在龐學禮的靈位前覺得一切都如同雲煙一樣慢慢從心頭走過她也已經只能在回憶里找尋些許的快樂如同遲暮的老人再也找不到未來希望的所在。
韓聽風來到她身後說:「你已經在這裡站了一天現在天黑了。」薛冰說:「天雖然黑了但是明天還會亮你何必為管不著的事情煩惱?」韓聽風說:「傷心雖然難免但是日子還得過啊薛姑娘難道你想一直站在這裡?你總會離開的總有一天你會離開的。」
薛冰搖頭說:「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因為我總有一天會離開這個世界今天我就必須離開這個世界嗎?」
韓聽風說:「沒有這個意思現在鍾震成了風雲會總掌門我們生怕有變。」薛冰轉身說:「在惡門你是眾望所歸你應當擔當這個重任。」韓聽風問:「你呢?」薛冰問:「我也不知道。」
韓聽風說:「韓某根本沒有這個實力能夠擔當惡門掌門的是一個女子她有著智慧和勇氣有著才華和武功將帶領惡門報仇雪恨。」
薛冰淡淡的說:「這個女子已經不復當日的雄心壯志甚至連自己的方向都無從找到。」韓聽風說:「她會找到的很快她就會明白就會真正的走出困境當失去最親最愛的人時這個人不需要太多的悲痛因為衝動和悲傷只能讓她陷入無法自拔的痛苦讓別人更加傷心。」
薛冰說:「道理誰都明白是不是學會了聖人的道理就不再作小人的勾當?韓掌門不要推卸自己的責任我是要離開馬上就會離開。」
她走了出去韓聽風忽然叫道:「站住!」薛冰一怔停了下來韓聽風說:「在龐二哥的靈前我甚至也不怕對你說我可以照顧你如同他一樣。他的在天之靈一定會同意的因為我整個的心都在你上面我將如同他自己一樣全心全意的為你而活。」
薛冰淡淡的說:「誰也不能為誰而活。」
韓聽風沖了上來薛冰身形閃動衣袂飄飄轉眼之間已經飛身來到空中越過幾重屋頂來到惡門之外。
韓聽風一路追了出來卻連薛冰的一個回眸都不能看到。
薛冰心裡很亂此時已經不能讓自己煩亂的思緒理出一點頭緒出來她心裡所有的構想都化為天邊的灰燼離自己越來越遠而她自己卻又對未來一點頭緒都沒有便這麼在江北四處走了好久直到秋風飄零的時候她才從客棧中走出來覺得世界根本沒有等她她也不用永遠在一個地方等著自己。
江南的秋天格外蕭瑟落葉飛舞同她的心情幾乎是一樣大街上依然那麼繁華看不出武林的興衰。薛冰到郊外四處走著有意避開江湖人常去的地方只在尋常人常去的酒樓出沒一切本來如同這幾月平淡的生活一樣渾渾噩噩她也本來希望如此。
這日剛起床下樓現身上的銀子已經快用完了便到附近的江南錢莊換了些銀子心想這幾個月自己一直四處遊盪身上的錢已經所剩無幾了長此下去也不是辦法現在自己是不能回秋水山莊更不能去惡門根本就是有去無回她第一次體會到沒有家的可憐。
既然自己已經決定出來便要自己依靠自己她想自己總不能去耕田種地吧或者自己也不會經商當然也不會再去青樓賣藝只有靠自己的武功尋點差事來作。
她打定了主意來到街上隨意買了點飾花粉之類的東西來到酒樓點了些小菜一個人自斟自飲起來。正喝著忽然後面傳來一個人大聲說話的聲音那人說道:「你說最近怪不秦老爺家裡十三口人命就這樣白白的送走了官府啊是立了案不過可沒有辦法抓住兇手據說兇手簡直是飛檐走壁厲害得很。秦老爺說啊要是誰抓住了兇手他願意出一千兩銀子。」
薛冰一笑只聽另外有人低聲說:「范老弟你不要亂說我聽說啊都是些江湖中人乾的他們飛檐走壁殺人不眨眼你要好自為之!」
姓范那人笑說:「殺手才不殺沒錢的主咱們窮人比起富人啊什麼都不好就是這點好老弟這你就不懂了吧哈哈——」第三聲還沒笑出來便換了哭腔說:「大俠饒命!」薛冰轉頭一看只見一支長劍駕在他脖子上再看那執劍的人約三十來歲一身黑衣面色凝重神色剛毅堅定似乎在哪裡見過。他手上那柄劍倒是很名貴看來此人來頭不小。
那執劍之人正是黃山派「颶風神劍」古俊他冷聲說:「你說的秦老爺家住何處?」姓范的戰戰兢兢的說:「大俠秦家就在就在前面拐角處那高高的對高高的院子便是。」古俊說:「好以後說話別那麼大聲。」
薛冰這時方才從思緒中想起古俊這個人來正回頭時古俊已經坐在她對面笑說:「姑娘想不到咱們又見面了。」薛冰淡淡的說:「我不認識你。」古俊說:「姑娘出手天下皆驚惡門、太平盟和風雲會三大門派因為姑娘而風雲乍起江湖形勢全出姑娘之手啊。」
薛冰冷漠的說:「只怕未必江湖人喜歡以訛傳訛那是常有的事。」
古俊笑說:「不管怎樣因為風雲會遠去西南現在生死門重新佔據江南武林形勢堪危咱們又走到一起不用成為仇人這是好事啊。」薛冰搖頭說:「對黃山派而言好事只是你們的野心得到滿足而已。能夠同邪派為伍卻又整天叫著要除奸鏟惡也只有你們能夠做到!」
古俊一笑說:「事實並不如姑娘所想姑娘現在生死門在江南瘋狂殺戮以前背叛生死門的門派幾乎都沒有生者甚至那些出錢支助風雲會的富商也受到了牽連。秦家便是一家據說兇手是寧煙眸手下的人我這是去找寧煙眸算帳。」薛冰問:「那一千兩銀子很好賺是不是?」
古俊說:「咱們可不是為了那點錢。」薛冰冷冷的說:「當然不會為了這麼一點說不定整個武林都是你們的搖錢樹在我面前充當什麼清高的人每一個武林中人雙手沾滿了血腥內心充塞著**沒有一個人是清白的沒有一個人是純潔的。誰也別想從我手上得到這一千兩黃金。」
她來到秦家院外果然見到院門外掛了大大的白色燈籠進出的人皆是屏聲斂息悲悲切切她來到院里有家丁上前她便說:「我要見你們主人。」那人說:「小姐你能換一身衣服嗎?大紅的顏色恐怕對死者不敬。」
薛冰點頭說:「好我去去就來。」
正說著忽然聽到有人說:「姑娘止步。」
薛冰轉頭只見一個青年公子身披重孝從裡面走出來。薛冰說:「公子便是秦少爺?」那公子點頭說:「姑娘一定是武林中人是不是為了先父的死?」
薛冰說:「公子知道多少?」
秦少爺說:「姑娘裡面說話。」
薛冰隨著秦少爺到了裡面穿過靈堂一直到了後院亭子里假山上流著水水聲幾乎淹沒了人說話的聲音。秦少爺說:「這裡沒人姑娘想知道什麼?」薛冰問:「這十九人是什麼時候送命的?」
秦少爺說:「就在三天前的晚上先父好像知道什麼風聲還叫了幾個武林中的朋友大家一起在院里看月忽然一陣笑聲傳來然後一道紫色光芒閃過牆頭落下一個人影回頭只是輕輕一笑便飛身離開地上已經死了十九個人。」
薛冰恨恨的說:「真是笨極了都到院子里來等死啊。」秦少爺說:「好像先父知道什麼。」薛冰問:「當時你在何處?」秦少爺說:「我當時正好站在院子里根本沒有任何感覺連他們說的劍氣都沒有看到就看到了十九具屍體。」
薛冰說:「你說的話讓我極不相信好說只要找到寧煙眸就知道當時的情況了秦少爺你一點武功都不會是嗎?」秦少爺說:「不錯是一點都不會所以……」薛冰冷冷的說:「但是有一點不懂武功的人應該懂一點常識。令尊同這些武林中人根本沒有來往的話怎麼可能被殺如果你事先一點都不知情那麼令尊一定隱藏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如果你覺得一點都不奇怪那麼你就太笨了這不是一千兩銀子的問題說不定是整個武林的問題。」
秦少爺一怔說:「姑娘見教得是可惜秦某才疏學淺。」薛冰說:「好我替你找到仇人和殺人的原因如果替你報了仇你準備好銀子。」
秦少爺還沒說話薛冰已經飄然而起越過屋頂來到小河邊上心想他的仇人不過是寧煙眸而已只要找到寧煙眸事情就好辦了寧煙眸劍法雖然高絕但是殺她一個人還不是什麼難事。
她正想著忽然身後有人一笑此時她已經完全恢復昔日的警覺因而很快便轉身來只見古俊站在她身後她轉身要離去古俊說:「薛姑娘是去哪裡?」
薛冰頭也不回的說:「與你無關!」
古俊趕上前說:「姑娘找寧煙眸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黃山派已經對寧煙眸有了很深的了解這是一個無所不能為能夠放下一切殘忍粗暴的女人心如蛇蠍根本無法理喻。」薛冰說:「黃山派搜集消息的能力我倒相信不過那都是對黃山派有用罷了對江湖倒是一點好處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