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試試?
我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指尖又去摸了幾下那隻盒子上的翡翠鎖。開鎖工具都還沒探進去,我就能夠感覺到開鎖的難度。
我嘀咕了一聲:「我怕我功夫不到家。把盒子給毀了。」
這個翡翠鎖按理說,我手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是有能力打開的。
不過我是沒有太大的把握。我怕把隱藏著蕭龍溟重要東西的盒子給弄壞了,盒子一旦毀了就沒有任何後悔的餘地了。
要是現在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用原來的那個水平嘗試打開玉蟬鎖的鎖芯,我是絕對沒有那麼大的膽子的。
至少如果何靈川還活著,我會讓他幫忙,這樣才會比較穩妥一些。
一旦雄蟬鑰匙斷在裡面,這隻盒子就永遠也打不開了。
那時的我並不知道盒子的意義,又年輕氣盛無知無畏的,拿到鑰匙也不想想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就嘗試去打開那隻盒子。
蕭龍溟他的膽子可比我的大多了,他摁著我的肩膀讓我坐在桌子旁邊的綉墩上。冰涼的掌心放在我的雙眼之上,他磁性的聲音低沉的說道:「小東西,你要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我反覆回味著蕭龍溟說的話,我的確是因為不自信而不敢打開盒子。老爺子的死,讓我加大了內心否定自己的力度。
我現在做什麼事情,都想依靠別人。我怕自己做出錯誤的判斷。
可是眼前的光線被蕭龍溟的掌心遮住的時候,心忽然就安定下來了,就好像永久失去光明一樣,完全和這個花花世界當中的萬千複雜和干擾隔開。
我深吸了一口氣,排除了腦子裡的雜念。非常仔細認真的用自己的手指去撫摸整個盒子的架構。這一隻盒子它雖然是翡翠做的,用料極為的講究昂貴,但是大小要比之前的盒子要大一號。
要知道原先那隻幾隻盒子雖然材質各不相同,大小卻是一模一樣,甚至沒有分毫的誤差。
仔細去摸玉石的表面那些圖案,好像沒有任何意義,就是單純的用來裝飾的。但是仔細摸了摸那些荷花池旁邊童子的面容,還有身上的衣著,在腦子裡面是極有畫面感的,就好像有一副彩色的畫卷在眼前。
我的指尖在一個玉鑿出來的童子的衣服上仔細的摩挲著,一遍又一遍的摸著,最終停了下來,腦子裡面依舊做著判斷。
童子脖子上好像有個項圈,項圈上似乎刻了一個字,好像是蕭龍溟的「蕭」字。一個小小的盒子上的童子。工匠為什麼要花那麼大的力氣,往一個項圈上微雕一個那麼複雜的,大家都看不見的字呢?
我腦子裡緩慢的想著,都還沒有摸到鎖的位置,眼淚就不自覺的落下來,心裏面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樣。
蕭龍溟感覺到我的淚水從他的掌心劃過了,把我摟進懷中問我:「怎麼了?」
「蕭大哥,我感覺這個盒子上的雕刻,它是一個寫實的雕刻。你能告訴我嗎?格格生前最喜歡的花,是不是菡萏,也就是芙蕖,蓮花。」我一連說出了好多荷花的別名,我太激動了,根本就控制不住眼淚往下掉。
我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只是在摸到盒子上面的圖案的時候,和格格有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那種感覺,就好像我們是同一個人一樣。
摸到童子脖子上的項圈的時候,我心裏面有一種感應。感覺這個孩子就像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樣,彷彿和我血脈相連,密不可分,才會莫名的感動到落淚。
蕭龍溟的唇本來吻在我臉上的淚花上,聽到了我這麼一說,整個人都愣住了。少頃,他才回答道:「小東西,你怎會知道的?就因為這隻盒子上的蓮紋雕刻嗎?」
「不,不是的,當然不是。」我撫摸著那個童子脖子上的項圈,小聲的說道,「蕭大哥,這孩子脖子上的項圈,上面用微雕,刻了一個字。如果是平常人,可能要用高倍放大鏡才能看見,但我相信你和高紫逸,直接就能看見。」
蕭龍溟他抓住了我的手腕,凝視了一眼盒子上幾個童子脖子上的項圈,項圈實在是太細了。用人的肉眼根本就看不見,我要不是閉上眼睛,學我母親一樣在盒子上摩挲,那根本就發現不了這個。
「是有字,是一個蕭字。」蕭龍溟淡淡的回答,但我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他隱忍的一絲激動。
他大概也猜到了,這些孩子的來歷。
不過這種激動,他應該是為了顧及我的感受,才沒有表現出來,畢竟那是他和格格兩個人生下來的孩子。
我咽了口口水,激動的說道:「我感覺格格當時,是不是懷了三胞胎。這如果是寫實的畫面,這三個童子,會不會就是你的孩子。」
蕭龍溟的手從后腰摟住了我的小腹,他抿著唇皺了一會兒的眉頭,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個盒子和格格有關,對嗎?」
「我不確定這個盒子和蕭家後人傳下來的盒子有什麼聯繫,但我……我的直覺告訴我是這樣的。它們之間有著莫大的聯繫,雖然,直覺這個說法,很可笑……」我說著說著不自覺的捂住自己的唇,我相信女人的直覺。
我現在無比的想要打開這個盒子,我覺得格格的靈魂就在盒子的裡面。
蕭龍溟用手握住盒子的蓋子,感應了一下,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道:「這隻盒子裡面,應該是空的。我感應不到裡面,有任何的東西。」
以前蕭龍溟說的任何話,我都會無條件的相信。
但是這一次,我覺得蕭龍溟他肯定是出錯了,一定是盒蓋上又有什麼古怪的封印,讓他感覺不到盒子裡面東西的存在。
老爺子豁出性命去尋找的盒子,裡面怎麼可能沒有東西呢?
沒有東西,不就證明了,老爺子是白死了嗎?
這樣的現實我是絕對不能夠接受的,我不反駁蕭龍溟的話,我要讓事實證明我的判斷的是正確的。我從行李箱里取出了我專門用來開鎖的工具,從裡面挑了兩隻趁手的工具,二話不說的就插入鎖孔里。
我開鎖的過程中,雙目緊緊的閉上,整個人都全身專註在裡面。
這把翡翠玉鎖,開鎖的功力有個七八柱就能打開,以我現在的實力,只要集中了精神就有可能打開。
時間過去了七八分鐘,我臉上的肌肉全都僵掉,手指也漸漸發麻。
我感覺到了一絲吃力,但是還是咬牙小心翼翼的硬上,身上全都是汗。卻根本沒空去理,直到聽到「咔的」一聲熟悉的聲音。
我才微微的鬆了一口氣,盒子好像是打開了,我睜開眼睛。
發現周圍的景物發生了變化,明明亮如白晝的外面,突然間變得漆黑一片。房間的布局也不同的,雖然同樣都有一種古色古香的意味,但是這一間房間里明顯比我剛才呆的那間房間喜慶。
房間裡面搖曳著紅色的蠟燭,到處都貼滿了大紅的喜字。
房樑上,還有牆壁上,床上,還弄上了紅綢。
「蕭大哥?」我倒是不覺得害怕,只是覺得奇怪,四下里張望了一下,喊了一聲蕭龍溟的名字。
但是周圍沒有人,也很安靜。
我在四周圍走了走,才發現身上的衣著很重,仔細一看才發現自己穿著寛袂大袖的一身大紅衣裳。
這身衣裳還是帶著襦裙抹胸的衣裳,做工極為的講究。胸口處綉了一隻惟妙惟肖活靈活現的鳳凰,袖口是用金線滾邊的,金線的圖案還是蝙蝠的樣式。
我穿上嫁衣了?
我看到紅木桌上有銅鏡豎著,我走過去,看到鏡中的成像。發現自己的髮型也不對,滿腦袋的金器,還梳了一個極為華麗的古代髮髻。
我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又摸了摸臉,臉上的擦了脂粉。
用手輕輕的一摸,還掉下來一層,我有些傻了。莫名其妙的坐在鏡子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苦思冥想,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在這裡。
腦子裡在這時候突然靈光一現,我張開了手指,看著自己的手掌。
這隻手五指纖纖細長,而且非常的精緻漂亮,就像是身材高挑修長的女人的手。我因為身高的原因,手也顯得很小,是不可能有這麼長的手指的。
而且掌心還有小小的繭子,那種繭子所長的位置,應該不是勞動所致。我覺得是因為茲有練習兵刃才會有這樣的繭子,就好比我練習開鎖,食指和大拇指的位置,那就由一塊特殊的老繭。
我到了夢裡,我成了格格了。
因為我剛才試圖打開那隻入夢鎖的盒子,所以在最後一道關卡的時候,進入到了夢中。入夢鎖因為和格格有關,所以就把我帶到了格格的世界里。
我想到這裡心情變得格外的複雜,目光也獃滯了,變得有些發愣。就聽耳邊傳來一個清冽而又霸道的聲音:「連蓋頭都迫不及待的自己掀開了嗎?在下聽說耶律小姐不想嫁給我,此番是受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非要住進府中的。」
聽到這個熟悉卻顯得有些年少氣盛的聲音,我心頭微微一緊,但是還是很激動的轉頭過去。身後面站了一個身長玉立的少年,看樣子不過是十六七歲的樣子。
他容貌如玉般溫潤,但眼中卻帶著不羈和嚴厲。
我有些發愣,低了頭看著腳上的鴛鴦繡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雖然在夢中,卻也有一種自己搶走了格格的身份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我有強烈的犯罪感。
「我不會勉強你,今夜我睡地鋪,床留給小姐你。等小姐哪一天,在蕭府住的厭煩了,我會給你一張休書,還你自由的。」蕭龍溟的聲音格外的清冷和傲然,他面無表情的連看都不多看我一樣。
我看到蕭龍溟對我這個態度,不僅心痛如刀絞,而且還委屈。
我的蕭大哥,他從和我確認關係以後,他再也沒有用這樣冷漠的聲音和我說話。我甚至都已經忘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是格格。
我低聲說道:「你怎麼這樣認為,誰說我不想嫁給你的?你憑什麼給我休書?」
果然,蕭龍溟打地鋪的動作停頓住了,他皺緊了眉頭有些詫異的看著我,「性子剛烈的耶律小姐,怎的也會說軟話了。」
「我……」我被蕭龍溟的話說的噎住了,可是看到他顯現出那樣溫潤如碧玉般的少年模樣。我整個心神都被他觸動的蕩漾了,我覺得我抵抗誘惑的能力太弱了。
蕭龍溟那種清朗的少年臉孔,是那樣的風流倜儻,出塵絕艷。
我衝過去抱住了蕭龍溟的腰,軟語和他說話:「蕭大哥,我……我就是要對你說軟話。我真的很喜歡你,你可不可以不生我的氣。」
我抱到蕭龍溟暖和的而且有點軟的身子,嗅到身上的那股檀香的味道,我就更不肯鬆開了。我得寸進尺的摟著他,腦袋也靠在了蕭龍溟的胸口,美美的閉上眼睛。
蕭龍溟他一開始卻是很驚訝,不過大概是緩過神來了,一把就把我推開,「耶律小姐,你還是自重為好,既然放出話來說不肯嫁與我,又何必說出這樣的話。」
我被蕭龍溟強行的推開了,那心裏面小女生的一面是很受傷的,臉皮又很薄。我在蕭龍溟面前眼圈一紅,久久的低頭,不肯抬頭。
我不相信蕭大哥是這樣絕情的人,我每次這樣,他都會心軟。
果然,沒過一會兒,蕭龍溟就走到我面前。他的手指輕輕的挑起我的下巴,和我四目相對,「你這樣還委屈了?」
「我……我不委屈,你如果因為我自己揭開蓋頭生氣了,那……我就把蓋頭蓋上,你幫我把我蓋頭掀開好不好?」我說著說著淚流的更多了,不由分說的摟住了蕭龍溟的腰肢。
我摟著蕭龍溟的時候,我才記起來,我到夢裡來,是找到開啟翡翠鎖的辦法。
雖然只是夢一場,可我還是忍不住和蕭龍溟溫存,我不知道夢會有多長。只有在夢裡,我才能不被打擾,借用著格格的身份肆無忌憚的和蕭龍溟在一起。
沒有蕭老的陰謀,也沒有親朋好友故去之後,輪番的在心靈上的折磨。
蕭龍溟的手在這時候輕輕的摸上了我的後腦勺,他的語氣變得有些磁性跟溫柔,「看來坊間的傳言,並不那麼真實。耶律楚格,他們都說,你和你的父親一樣,都是鐵血殺伐之人。可今天看來,你卻是個溫柔似水的女人。」
「蕭大哥,我……」我怕被蕭龍溟看出破綻來,到時候打不開盒子就麻煩了,小聲說道,「我也是提刀可殺敵,入懷可為妻。我只在蕭大哥面前溫柔似水……」
蕭龍溟看著我的目光一動,我看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倒影的全是我的影子。他將我猛的打橫抱起,卻是輕輕的放在床上。
一夜旖旎,紅燭搖晃。
我以為這只是個夢境,但是沒想到真的很疼,還是和第一次一樣是那種撕裂的疼。而且,這時候的蕭龍溟並不嫻熟,一點都不懂的憐香惜玉。
到了第二天早晨,我還渾身發軟。
但是我對這樣的蕭龍溟,真的是一種純粹的迷戀,我醒來以後還是緊緊的摟著蕭龍溟厚實的肩膀。
這時候的他,身上還是光潔如一,沒有那樣多的傷疤。
我問他,「蕭大哥,你不是有一天,就會去上戰場啊。」
「如果陛下要征戰南朝,或者有外敵來犯,必會出戰。男兒志在四方,相比夫人你也會支持我的。」蕭龍溟把我摟在懷中,不過這時候我的身形有些高挑,就沒有那種完全被他掌控在懷裡的感覺。
我的手指在他的胸口打圈,嘴角是淡淡的笑意,「我想看你奮勇殺敵的樣子。」
「從今往後,我喊你格格可好?」蕭龍溟的大手忽然握住了我侵犯他的手指,繾綣的目光就像月光一般凝視著我。
我心口一堵,不知道這只是個夢,還是我經歷了格格前世所經歷的一切。
可這又不像是格格會經歷的,她一開始不是不想嫁給蕭大哥嗎?
我唇一哆嗦,完全不就不知道矜持為何物,用力的點頭,「當然好,蕭大哥,你今後是要當大將軍的人。我想問你,你會娶別的妻子嗎?」
蕭龍溟沒有回答我,他只是用力的摟著我。
在蕭龍溟眼裡,我大概還是一個驕傲的大小姐,我在他的世界里,他並不是很熟悉我。我不希望他三妻四妾,他應該不會那麼快回答我。
我渾身真空的被這樣一個小鮮肉摟著,整張臉都漲得通紅,心在胸腔里「噗通、噗通」挑個不停。
我不知道雙手雙腳該放在哪裡,僵在蕭龍溟的懷中,卻很幸福的享受著。
直到外面有人在喚,「少夫人,少爺,該去拜見老爺和夫人了。」
起來梳妝以後,便是隨著蕭龍溟去見他的爹娘。
蕭龍溟母親是皇上那一脈的皇親國戚,父親是蕭太后的長兄,也是一代將軍。即便穿著朝服在身上,也有一種戰場上雄風英姿的氣概在身上。
他的父母高堂是很滿意這樁婚事的,對我的態度十分的友善。不過他們和我想的古代人並不一樣,他們先吩咐我的不是開枝散葉,而是讓我雖然入了蕭府做兒媳婦,可別把一身高超的箭術落下。
我不會射箭啊,心裏面當然緊張,只能硬著頭皮答應。
時間在夢中那就好像無比的漫長一樣,我等了很久都沒有醒過來,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我沒聽老爺和夫人的話,天天練習射箭。
我在府裡面靠著一雙開鎖的巧手,學會了繡花,還給蕭龍溟做了一身衣服。
我第一次做的衣服,並不是那樣的好看,所以準備先放著,重新在做一件。沒想到蕭龍溟看見了,非要穿在身上,那般的少年英氣,讓人的一顆心都要化了。
突然之間,我有些害怕清醒過來。
在深根半夜裡摟著蕭龍溟的勁腰,擔驚受怕的說道:「我不想睡,我怕我一醒來,我就不在這裡了。」
我知道夢境外,也有一個蕭大哥在等我,可外面的世界太過現實了。
在夢境里,我做了一回鴕鳥。
我和蕭龍溟在夢裡都相處了小半年了,他對我的感情也比從前更加深厚,他摟住我的身體,語氣有些好笑:「格格,你怎麼這麼笨。你睡一覺,你的夫君還能跑了不成?你放心,不管父親給我介紹什麼樣的妾室,我不會答應的。」
「我是怕萬一,現在和南朝以及金人的戰事吃緊。我不是怕你有天要上戰場嗎?」我找了個理由搪塞。
他卻說:「你學一身武功,難道不是為了和我一起上戰場嗎?格格,你跟著我,沙場危險,但我必不會讓你受一點傷。」
「我……」我一時沒辦法回答,我不會武功,射術騎術沒有一點優勢。
我怎麼能和蕭龍溟上戰場。
蕭龍溟皺了眉頭,他捏住我的下巴,和我對視,「不想上戰場嗎?如果是這樣,若陛下有詔令,你便在府里等我的捷報就可以。」
「我不!蕭大哥,我得和你在一起。」我從來沒有那麼堅定的想要做一件事,我要學武功,我還要把老爺子教我的蠍子倒爬城發揚光大。
耶律楚格的這具身體底子很好,我說完那番話以後,就纏著蕭龍溟教我騎馬射箭。我一開始什麼都不會,弄的蕭龍溟很是納悶。
可能是耶律楚格本來就有基礎,我學的很快,蠍子倒爬城用的更是厲害。我已經能從城牆上面,翻牆而下了,這個本事就連蕭家兩位高堂都讚不絕口。
他們說,有了這種本事,南朝的城池修的再是固若金湯,也會被一舉給攻破的。
即便這裡的時間是那樣的真實,卻依舊是時光荏苒,如同白駒過隙。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運的安排,我和蕭龍溟在一起都三年了,我依舊是沒有任何所出。蕭府里的二位高堂也是心急了,逼著蕭龍溟納妾。
我想想是在夢裡,也就低頭了,拉著蕭龍溟的手,有點像怨婦一樣和他說話,「蕭大哥,你如果納妾,會讓爹爹和娘親好受點,那你就納妾吧。」
「不行!」蕭龍溟的態度非常的堅決,他不同意。
這個倔脾氣,整個蕭府,都沒人能拗的過他。
沒兩天,宮裡面突然就傳下聖旨,說是要蕭龍溟披掛上戰場。我精通各門武藝,是他的副將,也得出征。
詔書到府里的時候,我突然有一種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的感覺。
即便這個夢因為我的介入而有了些許的改變,可是蕭龍溟該出征的時候,依然要隨軍出征,披掛上陣。
蕭龍溟父親逼著納妾的事情,這才緩了下來。
我和蕭龍溟都穿上了鎧甲,一人一騎,領著大軍從大遼出發了。那時候金人還很弱小,只是女真部落,所以是和南朝的人打仗。
軍旅生涯如果不是蕭龍溟在我身邊,我差點就沒停過來。
那是一種朝不保夕的戎馬生涯,雖然南朝的兵積貧積弱,可是到了戰場上兩方正面衝突也是血一樣的廝殺,屍體堆積如山。
一把刀用來殺人,刀刃因為砍得次數太多,都翻卷過去了。
那種慘烈的狀況,我幾乎每天都能遇到。
每次彎弓射箭的時候,我都能想起來耶律楚格在那封給蕭龍溟的信中,那副英姿颯爽的畫卷。
我現在感覺,那幅畫,就是在畫的我!
每次看到蕭龍溟舉著彎刀奮勇殺敵,我……
我也能想到那隻拼圖盒子上,用浮雕雕刻的蕭龍溟揮刀征戰沙場的樣子。我心裏面依舊在奇怪,為什麼這麼久了夢還沒醒。
夢外面的人,他們都怎麼樣了?
思來想去,只能認為,夢也許在它該結束的時候,才會默默的結束。就比如說,我哪一天見到了那隻翡翠盒子,找到了打開它的方式。
那也許,夢就會立刻醒來。
我在這一段夢中的時日里,慢慢的才明白過來,蕭老和蕭龍溟之間的爭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蕭老是遼國丞相,本名蕭乾坤,大體也是蕭太后一族。
不過,和蕭龍溟的父親在朝堂上是宿敵,兩個人經常鬥智斗勇。但是,到了戰場上,蕭老經常會在後方剋扣糧草和援軍,大軍受到困然,幾次都要全軍覆沒。
那種仇怨,真是越積越深。
不過蕭老在我們出兵在外的第三個年頭裡,就死翹翹了。估計就是化作了厲鬼,要和蕭龍溟繼續戰鬥下去。
見慣了殺伐,我的心也跟著硬起來,人也慢慢的堅強。
隨軍的生活一直都是斷斷續續的,一時起戰事,一時南人那邊又求和。但是,沒過幾年陛下又要出兵討伐。
可我的肚子一點都不見起色,我感覺蕭家的二老都要放棄了。
直到我入夢中的第十個年頭之後,那時候屬於格格的身體應該是二十三四歲,對於現代人來說人生才剛剛開始。
我在飯後,一陣作嘔,把肚子里的東西都吐出來了。
蕭老將軍大概是以為我身體不康健,立刻叫了郎中給我診脈,診脈的結果出來了。郎中用衣袂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說道:「請恕學生才疏學淺,應該是有了身孕的滑脈,不過……不過還是要請宮中的南人大夫來看看。」台諷他圾。
宮中,皇上他老人家的御醫,十個里有八個都是醫術高明的南人。
有些是戰場上抓來了的,也有是自己來投靠的。
老將軍和將軍夫人見我肚子里這麼久沒動靜,其實沒抱多大希望,只是差人去宮中請御醫來幫忙看看。
等到御醫來了,確定了,兩個人才欣喜若狂。
我卻在這個時候捂住了肚子,身子不自覺的就從凳子上站起來,眼睛里的淚水潸然而下,身子不住的顫抖。
這麼多年以來,我已經把自己當做是耶律楚格的。
按照真實的軌跡發展,蕭龍溟在耶律楚格懷孕了之後,就會死。我心裏面真的是產生了一種入夢以後,前所未有的恐懼。
「有了孩子,分明是好事,怎的就哭了?」蕭龍溟蹲下身子,他連年征戰而生出老繭的手指在我的眼角輕輕的替我拭淚。
我摟住蕭龍溟的肩膀,哭的更加傷心了,「蕭大哥,我真希望,你能親眼看著我們的孩子降生。」
蕭龍溟將自己的耳朵放在我的小腹諦聽,非常威嚴認真的說道:「我當然會看著孩子出世,格格,你都是一個要做母親的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胡思亂想。」
家裡的下人,送來一塊巨大的翡翠石頭。
說是停下聽說我懷孕了,特地把南人進貢的這塊石頭送來,給我和蕭龍溟。
那一塊大型的翡翠石頭,還沒有經過任何的雕鑿,玉石裡面的玉髓玲瓏剔透,翠色慾滴。我幾乎就能想象到,它被雕刻成翡翠盒子的樣子。
我在那一瞬間,的確感覺到了身邊命運無形的枷鎖,在捆綁著我們。我也在那一瞬間明白過來了,我可能就是格格。
所以我在第一次摸到盒子上嬉戲童子的時候,會有那樣惺惺相惜的激動的感覺。
他們全都是我腹中骨肉的樣子,我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是血濃於水。即便是千年的歲月光陰,我懷著孩子的那種感覺,根本就不受任何的限制和阻隔。
我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我充分的能夠感覺到,格格就是我的前世。這種感覺它不需要理由和依據,它是那樣的強烈,是從靈魂裡面發出的聲音。
格格也許沒有將自己留在盒子里,她去投胎轉世了,才有了我。
那個盒子里,它也許放著的不是格格的靈魂,是格格前世和我之間的聯繫和牽挂。我現在所經歷的並不是夢,那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我說不清楚其中的微妙,但是事情就是這樣的,不會有錯的。
念及於此,我整個人都打了個激靈。
所有的事物,好像在我想明白這其中的門門道道之後,慢慢的在白光當中消散。我看著蕭龍溟熟悉的側臉,我把臉上的眼淚擦乾,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的手中依然握著那把開鎖工具,輕輕的一擰。
盒子發出「咔」的一聲,我確信這才是我真實打開盒子的一瞬間,周圍的景物便的十分的清晰。
蕭龍溟的手掌放在我冰冷的額頭上,略帶關心的問我,「身體怎麼這麼冷?是不是開鎖的時候腦力消耗過大了?」
「蕭大哥,我……」我想立刻告訴他,我就是格格,我就是耶律楚格的轉世。格格她沒有滯留人間,她選擇進入了六道輪迴。
可是這麼一想,又覺得唐突。
我說我是耶律楚格這件事情得有多僵硬啊,就跟個瘋子一樣。就算蕭龍溟相信我,我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啊。
不如……
不如就讓蕭大哥他自己發現就好了。
我有些眷戀的摸了摸那隻盒子上的童子,我醒過來之前才剛剛懷上他們,我還沒機會見見他們就醒過來了。
心裏面有些失落,但還是認真的看著蕭龍溟深邃的眼眸,「我沒事,盒子打開了,我們看看盒子里有什麼吧?」
他沒有急著打開盒子,用衣袖輕輕的擦著我臉上的汗,問我:「剛剛做夢了?」
「恩,做了……做了一場很長的夢。」一場將近十年的夢,我的心理年齡,也許已經三四十了。
我認真的用目光看著蕭龍溟,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蕭龍溟有些意外,突然說道:「我怎麼覺得我的小東西在一夜之間長大了?剛剛做了什麼夢?」
「我……我夢見了,我變成了格格,我和你成親了。」我凝視著蕭龍溟,很想把夢境中的事情都講出來,告訴他。
蕭龍溟大概是以為我夢見了他和格格恩愛,將我摟進了懷中,低沉的聲音憐惜的說道:「早知道就阻止你打開盒子了,你身體還很虛弱,不該這麼早就急於耗損自己的精神。你難道不想快點好起來,和槐香重逢嗎?」
我當然希望自己快點好起來,我又笑了笑,說道:「蕭大哥,我會好好養身體的。槐香在那邊一個人努力,這麼久還沒有結果,我想事情可能有些棘手。」
我的態度很淡然,好像對很對事情都變得雲淡風輕了。
輕輕的掙開了蕭龍溟的手,我轉過身去,將盒子緩緩的打開。我也好奇,我自己曾經會在盒子里放些什麼,但裡面卻是空的。
伸手進去摩挲,已經可以確定裡面沒有任何其他的機關。
只是在盒子的內壁有一些奇怪的凹槽,這些凹槽看起來就跟裝飾沒什麼兩樣,也看不出什麼特殊的功用。
高紫逸一揚眉毛,臉上就跟坨冰塊一樣,「費了這麼多功夫,居然是空的,看來佟府的老爺子是白死了。」
「不!老爺子拿這隻盒子一定有用,否則他不會親自下去。老爺子,他……他是睿智的。」我的心智變得格外的堅強,我不會像以前一樣質疑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老爺子如果沒有完全的把握,不會草率的做出任何事情。
高紫逸大概是從來沒見過我態度如此強硬的時候,一向高冷裝逼的他居然是愣住了,好半天沒說話。
最後他揉了揉自己的小皺鼻子,問我:「夫人,那你說這隻盒子,什麼也沒放。它到底有什麼作用?」
「會有作用的,紫逸,你沒必要心急一時,時間會證明一切。」我淡聲回答,一點都沒有被問住的意思。
我在佟府將養了三五日,身體就慢慢的恢復過來。
用除了佟府的信號屏蔽區,我用和槐香聊了幾句,她告訴我自己所在的位置。以及盒子的下落,盒子他們已經找到了,那是從一個富商的保險庫里找到的。
歐陽瑾利用蕭家人的血液作為媒介,最後確定了大致的方位,用了占卜卜卦的辦法。算出富商藏東西的具體倉庫,又算準了裡面的機關。
槐香帶著飛虎爪,和一台破解電子密碼的電腦就去了。
不過,盒子他們是在是找不到辦法打開,剛想回佟府,沒想到我這邊就打電話過去了。我在電話里,實在不方便告訴興奮的槐香,老爺子已經去世的事情。
我和蕭龍溟趕去見槐香的那天晚上,外頭下著大雨,雨聲稀里嘩啦的。
歐陽瑾顯得特別淡定,身邊坐著金鈴,一隻手摸著盲文在閱讀著什麼東西的內容。時不時,還拿起一杯泡好的龍井來喝。
那隻被他們帶回來的盒子,就放在桌面上。
那也一隻翡翠做的盒子,不過,樣子和外型是有別於老爺子從古墓裡帶出來的那隻盒子。通體沒有任何的紋路,也沒有任何開啟的掛鎖,或者壁鎖,最重要的是比那隻從古墓裡帶出來的盒子小了一號。
只有幾個凸起的部分,看著有些許的古怪。
盒子的用料和質地,一眼就能看出來和老爺子找到的那隻盒子,是一模一樣的。這是兩個材質一樣的盒子,卻分別流散到了兩個不同的地方。
一個放在元代墓中,隨著元代的妃子入葬。
一個交給蕭龍溟的後人,世世代代流傳,最後還因為後事的戰亂,或者後世人的貪婪。盒子居然流落在收藏古玩的富商手中,害了槐香還要出手去偷盜這隻盒子。
「那兩隻盒子好像是一種材質的,也許夫人你說的是對的。這兩隻,也許真的有聯繫!」高紫逸看著桌面上的兩隻盒子,不由的感概,他撫摸了一下槐香找到的盒子,說道,「主子,你感應一下裡面的東西,我感覺好像是魂魄!」
蕭龍溟閉上眼睛,指尖之輕微的觸碰了以下盒子的盒蓋,立刻睜開眼睛變了臉色,「盒子裡面的的確是魂魄,不過……不過並非我的魂魄。」
我本來還在苦思冥想開啟盒子的辦法,這時候猛然間就驚覺過來。
盒子里不是蕭龍溟的魂魄,會是誰的魂魄?
格格嗎?
不可能,我才是格格的轉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