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福利院
楚凡騎自行車是把好手，單手都比鄧禹穩妥，冬天地面就算結冰他也不會摔著，而鄧禹因為營養過剩導致體形龐大，總是把車子壓得嘎吱嘎吱響。秋天的天氣乾燥，大貨車從兩邊過，撲面就是老大的灰塵，兩人頂著灰塵趕到學校時，上課鈴聲正在響。
楚凡前腳踏進教室，後腳閻王就到了門外，還特意看了一眼正在整理書包的楚凡，對他來說，楚凡是個刺頭，人挺聰明，就是不認真，經常課上開小差，學習成績一直在中上游徘徊，老師們對他無可奈何。
一個上午，楚凡的心思一直飄啊飄，腦子裡總想著小傢伙趴在玻璃上一雙眼睛滿是淚花的模樣，不知道褚涼現在還哭不哭，老媽應該已經回家了吧。
「楚凡...楚凡？」前桌的付煙搖了搖他「老師已經看你很多次了，小心他又罰你站後面了。」付煙你喜歡楚凡是總所周知的事兒了，這會也只有她敢冒著被處罰的危險回頭叫楚凡。
楚凡被付煙搖這幾下，思緒總算回歸肉體了，抬頭看到英語老師正用瞪著他，他別過頭裝作沒看到，只想快點下課回去看看小孩，楚凡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牽挂的感覺。
這邊院子里，褚涼從楚凡出門就一直伸長了脖子盯著窗外，已經快到中午了，楚凡還沒有回來，他稍微有點心慌，鼻子擠在玻璃上他有些不好喘氣，他想在楚凡進院子的第一時間看到他，這陌生環境，叔叔阿姨對他都挺好的，楚凡雖然有點凶，不過他已經不那麼害怕他了，看到楚凡他覺得挺安心。
阮文麗中午回家就看到褚涼貼著玻璃看著外面，小臉都快被擠變形了「哎呦，我的寶貝兒，這麼擠著怎麼喘氣兒啊。」阮文麗推開門，抱起小孩，她本來想今天帶著小孩去辦轉學手續，但是單位上臨時有事一直忙，一得空她就趕回家了。
秋老虎的餘威還在，大中午的曬得頭皮發燙，楚凡學校中午有午餐可以吃，但是他得回家，因為答應褚涼中午回家看他，等楚凡趕回家時，褚涼已經站在石階上了，老遠看到他，脆生生的叫了聲哥，這把楚凡樂得，突然覺得他這著急忙慌頂著秋老虎趕回來也值得了。
「真是你弟弟啊？」鄧禹跟在楚凡後面也停了自行車，看了一眼褚涼，這小孩太瘦了，鄧玲都快是他兩倍了。
楚凡嗯了一聲，這一秒他覺得特自豪，他家弟弟就是乖，不像鄧禹的妹妹鄧玲老跟鄧禹抬杠，一句話不對就有大打一場的跡象，經常是隔老遠就聽到他們吵吵了。轉念一想，這又不真是他弟弟，過段時間還得走，他心裡挺不是滋味。
「我說小涼這一個勁往門邊跑是幹嘛呢。」阮文麗找齊了本兒，福利院那邊的手續都已經辦齊全了，本來想給小孩改成楚涼，但是福利院的院長說這個名字對褚涼有特別意義，她也不強求，她就是很喜歡這孩子。
「媽你咋這麼不待見我呢？」楚凡把手裡的浪味仙遞給小孩，他原來可愛吃了，現在長大了，不怎麼喜歡了，不過他覺得小孩應該愛吃，就買了一包。
「少給我惹點事我就待見你了。」老媽白了楚凡一眼，彎腰抱起褚涼「來，寶貝兒，咱進屋，外邊挺熱。」
「楚凡，我怎麼覺得你不像親生的。」鄧禹說完快速的跑了，楚凡也懶得追，誰說他不是親生的，不過老媽幹嘛突然對這小孩這麼上心了。
褚涼看到楚凡回來，一直緊張的心也放下來了，吃飯的時候他一口氣吃了三碗飯，第四碗的時候已經很飽了，但是還是都吃完了，就是肚子撐得不太舒服。
「看不出啊，挺能吃的。」楚凡也吃得很飽，不過他只吃了兩碗，他飯量不大。
褚涼被這麼一說，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坐在榻榻米上低著頭也不說話，一邊還放著剛才他給的浪味仙，還沒開封。
「楚凡，你出來一下，我有事兒跟你說。」老媽撩開帘子，喊了一聲又退了出去。
院子里有個小葡萄架，旁邊被老媽種了不少花，這會一品紅開得紅艷艷的，這株葡萄是老爸不知道從哪裡移植過來的，反正從他記事起就已經有了，就是沒見這結過葡萄，好幾次老爸都想砍了栽別的，老媽說這藤繞著也挺好看，於是在下面又砌了個石檯子，可以納納涼。
老媽坐在石凳上，看到楚凡出來，招了招手。
「老媽，這神神叨叨的幹嘛呢？」楚凡不太願意出來，房裡有電風扇涼快點，院子里不熱，但是沒房裡舒服，這外邊吹來的風都帶著一股熱氣。
「臭小子，找抽呢？」老媽哼了一聲，讓楚凡坐在對面「你就不奇怪怎麼多了個弟弟？」
「有什麼好奇怪的，又是哪個阿姨要幫忙帶了吧。」之前也有小孩來過，都是叔叔阿姨要出差什麼的沒空，叫老媽幫忙帶帶，不過那些小孩都挺吵的，總把家裡翻得亂七八糟的他很不喜歡，這個小孩倒是安靜。
「誰說的，小涼以後就是你弟弟了，我上次不是給你說要帶個弟弟回來嗎？就是小涼，他還小，親生爸爸都不知道是誰，媽媽又不在了，也沒什麼親人。」
老媽又把福利院院長說的和楚凡說了一遍，末了老媽還不忘警告一下他「楚凡我跟你說你可不能欺負弟弟。」
楚凡聽得一愣一愣的，老媽是說要有弟弟要來，不過都是去年夏天說的了，他都已經忘記還有這事兒了。原來褚涼的媽媽在一場車禍中當場死亡，當時沒留下什麼信息，警方發出去的消息也一直沒有人認領，最後才不得不把小孩送去了福利院，當時小孩就很自閉，問他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叫褚涼，檢查才知道因為車禍腦部受創失憶了，醫生最後下了結論說大概是他自己不願意想起來，屬於選擇性失憶。
粗糧沒有爸爸媽媽嗎？他之前都在福利院的嗎？難怪收拾自己那麼利索。他想起以前隔壁班一小姑娘，經常被別人取笑沒爸爸媽媽，如果他沒有爸爸媽媽....楚凡打了個寒顫，想起褚涼縮成小小的一團蹲在角落，紅紅的眼眶，心裡怪怪的感覺，挺難受又說不上來。但是聽到後面一句的時候，楚凡有些不平了「老媽你就這麼信不過你兒子，我像是愛欺負人的主嗎。」
老媽一聽喲嘿，樂了「怎麼不像，把對街二猴門牙打掉的是誰，人現在都還沒長好呢。」
楚凡一聽惱了「他門牙是他自己不小心磕掉的，您幹嘛非賴我。」對面二猴名叫張東，比楚梵谷一年級，仗著個頭大，沒事就欺負低年級的，他看不過才出手，誰知道大胖子中看不中用，自己站在台階邊上滑倒了，正磕石階上，活該他掉牙。
「得，不賴你。」老媽好笑的看著楚凡瞪眼睛的模樣，他當然相信楚凡的話，楚凡是調皮了些，不過向來敢作敢當，她就是想看這小子吃癟的模樣而已。
「喏，給你的獎勵，剛才看你給弟弟買零食了，零錢應該沒了吧。」老媽從懷裡拿出一塊錢遞給他，她每天都會放零花錢在桌上，有時候會放幾天的，但是楚凡從不多拿，每天該多少就多少。
「還有一點，明天再給吧。」楚凡沒有接，反正他現在也不怎麼愛吃零食，就是買些小玩意，這些天他也沒什麼想買的。
老媽把錢收回了兜里，沖他揮了揮手「等會我帶弟弟去學校辦轉學手續，你自己去學校。」
「知道了，我先去學校了。」楚凡唉了一聲，思緒從二猴哪裡拉回來，扭頭看向房內，褚涼還坐在榻榻米上，隔了一層窗紗看不清楚，不過他也知道，粗糧又在發獃了。
鄧禹已經吃完飯了，照往常一樣扯著嗓子唱戲似的喊。
褚涼一直看著窗外，雖然不知道哥哥和阿姨說什麼，一會他隱約聽到一個聲音，扯得老長的尾音，和早上一樣，一會後就見楚凡出了院子，應該是去上課了，已經兩點鐘了。
等了一會，阿姨撩開帘子進來說要帶他去學校，褚涼不太習慣被人抱著，所以主動拉著阿姨的手跟在後邊。
阮文麗很開心，小孩肯主動接近她了，雖然只是主動拉著她的手，不過總比之前好了，因此她心情還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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