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陳九告訴他們,因為前朝在安逸了百年之後,不再認為這堂課十分必要,那些沒打過仗的官員,甚至認為比起博大精深的武藝與高深莫測的兵法,這堂課相比之下難登大雅之堂,授課師父也無法在派系鬥爭中為自己爭得一席之地,一身技藝卻被視如敝屣,最後被斗走了,朝廷覺得讓打雜的老李權充講師也就足夠,事實上若非後來戰事越來越緊急,這堂課本來會被裁掉的。

東方定寰聽得都要忍不住翻白眼了。

娘的!這堂課若是不徹底革新,兆國國運恐怕很快就要步上前朝後塵!

但就因為是聽聽鬼故事,東方定寰確實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各位,每次都聽我老李講故事,聽久了也沒意思,不如今兒個來點不一樣的。」老李笑容可掬道。

「好啊!」其實甲班的學生也挺愛上這堂課,畢竟只要聽鬼故事,比起別堂課算是有趣得多了。

「各位知道,咱們尚德有數百年歷史,在這座青石山中,有不少老舊房舍,都曾是尚德學生上課的地方,但卻因為各種原因而荒廢了,其中包括不少傳聞鬧鬼的……」老李說到這兒,壓低了嗓門,神秘兮兮地道。學生聽到這裡,一個個屏氣凝神,困難地咽了咽唾沫。

「學院每年都要考核,為了這考核,老李我也是傷足了腦筋,所以今天就來考考各位公子的膽識。我在每一處廢棄舊房舍放了一支令旗,公子們兩兩一組,取得令旗歸來,這堂課的考核就算通過啦。」

眾人面面相覷。爾雅當下不禁想,寰哥哥離開得真不巧,有他在,這試驗根本算不上什麼。但話說回來,她也不能老依賴他,明明她是來當他幫手的,眼下她一定要靠自己完成,不能給天家出岔子。

分組時,原本一如往常靜立在人群外的龔少奇注意到今日東方定寰不在,本來他告誡過自己不可再管他們的閑事,可是畢竟知道東義之是姑娘家,他仍是忍不住靠過來,「你的保鏢呢?」這節骨眼去哪了?

「他……有要事。」爾雅擔心的其實是龔少奇繼續追問,她可沒東方定寰淡定圓謊的本事。

龔少奇沉默半晌,此時分組已經結束。他發現爾雅的隊友竟然是她初來乍到那一天,打算陷害她的諫議大夫之子。先不說那些愚蠢的排擠和陷害,諫議大夫之子嬌生慣養,他的護衛更是狗仗人勢之輩……

何必管人閑事呢?可是讓他眼睜睜看著一個姑娘家遇險,他卻袖手旁觀,良心實在過不去。於是他和諫議大夫之子道:「我和你換組。」

龔少奇的身手,以及他父親的事迹,儘管他慣於獨來獨往,在甲班這群嬌貴的學生心目中也是敬他三分的,當下諫議大夫之子只是遲疑了一下,心想東義之看起來弱不禁風,今日他那位保鏢又不在,可能會給自個兒扯後腿,便答應了。

交換組別必須事先告知,以免影響考核成績,只是老李也不敢在學生們面前擺譜,他們若能自行分組好也就行了。

爾雅明白龔少奇的好意,對自己只擔心會不會露出馬腳,真是有些過意不去。

「謝謝你。」他真是個有情有義的有為青年,有機會一定要向朝廷推舉這孩子才是。

「不用謝我,我只是不想良心不安。」

爾雅掩嘴笑了,覺得龔少奇和寰哥哥其實有些臭味相投哩。

「龔公子進入武學,想必是為了報效國家。」爾雅挺好奇像龔少奇這樣的學生,對武學的現狀有何看法。

他們已經走了一個時辰的山路,爾雅並未顯露任何疲態,龔少奇對這挺訝異的,他相信班上不少人都覓了個安全處休息,讓自家護衛上山去尋那面令旗。方才他們經過一處平台,四五名學生聚在一塊兒,不知誰帶來了牌九和骰子,玩得連他們經過也沒發現。

「要報效國家,還不如直接進軍隊。」龔少奇看了她一眼,「當然到「軍隊里可就沒辦法讓你女扮男裝了。」富貴人家多嬌兒,陰柔的相貌在甲乙兩班裡並不少見,再說武學里種種特權,才能讓她隱瞞身分至今。

爾雅不對這話題多表示什麼,以免自露馬腳。

「其實這裡很多學生,尤其是甲乙兩班,大多是對讀書沒興趣,但父母仍希望他們能進入官場,會來到尚德的,未必真的對武學有興趣,也不是真的有什麼報效國家的雄心壯志。」

完全看得出來。但經過這段時日的觀察,東方定寰卻另有想法,昨夜他才和她提過,進入軍隊后一切土法鍊鋼,諸如兵法,輔助作戰之類的天文地理知識,在士兵良莠不齊的情況下,要普及也只能看運氣和將帥的經驗,亂世只能靠軍隊,承平時代反而需要武學,只是前朝本末倒置了。

「龔公子也是不喜歡讀書才被送進來的?」她忍不住有些揶揄地問道。

龔少齊靜默半晌,「我父親要我進軍隊,他認為那裡不像官場爾虞我詐,只要憑實力就能替國家盡心力。」

爾雅想起東方定寰對他的評論。「你覺得你適合嗎?」

「我想做的是別的。」

「什麼?」如果他想要進官場,也許她使得上力。爾雅認為這孩子本性正直又有實才,能舉薦給朝廷是再好不過了。今日若能平安下山,她一定會報恩的!

「秘密。」接下來龔少奇就不再開口了,不管爾雅怎麼問,他就是不答。

爾雅想想這樣也好,聊太多也怕自己泄底。

但這孩子也真彆扭,和寰哥哥又多了個相似之處,呵呵。

他們渾然不知,有人悄悄跟在他們身後,在他們走過弔橋后,那人招來了同伴,將弔橋繩索斬斷。待爾雅與龔少奇自荊棘叢生的廢棄屋舍取回令旗折回弔橋處時,日已西移,但弔橋已斷。

「怎麼會這樣?」

龔少奇瞪著山澗對岸,橋柱上明顯的砍伐痕迹,這是否表示砍斷繩索的人並沒有跟著一起過來?但這也很難說,如果他有同夥,也許就埋伏在這附近。

「我知道另一條路,但是會走很久,你可以嗎?」他低聲問道。

爾雅不是嬌生慣養的姑娘家,走路對她不成問題,走山路當然會吃力點,但無論如何她都得挺住。她點點頭,跟著龔少奇轉了方向。

東方定寰當日來回京城與武學,趕在哺時課程結束時回到尚德,他先是跑到食堂,這時間本該鬧哄哄的食堂,卻靜得匪夷所思,他拉了從廚房送食物到食堂的長工一問,才知道甲班出了大事。

「好像是……大理寺卿的公子,和那個新來的浦州長史的公子失蹤了……」長工話未說完,東方定寰已不見人影。

由祁問天領頭,將乙丙丁三班的學生都派出去搜山,所有人都聚到了青石山——人手一支火炬,老李知道自己闖了禍,嚇得語無倫次。

「人呢?」東方定寰鬼魅似地竄了出來,一把揪住老李的衣領,把矮小的老李都給提了起來。

「我、我不知道……我怎麼知道會有公子真的自己上山?我真的不知道……」

老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已經知道是有人把弔橋繩索斬斷,我派了所有學生從他們可能走的路去尋人了,東公子身邊跟著身手非凡的龔公子,應該會化險為夷的。」祁問天連忙上前安撫。

「為什麼姓龔的會和她在一起?」也許,根本是姓龔的心懷不軌!

「這……」祁問天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因為今日課堂考核,兩名學生一組上山,龔公子自願和東公子一組。」

自願和爾雅一組,接著兩人就失蹤了?根本就有鬼!

「他們走哪一條路上去的?」

「你也別急,他們走的那條路,橋已經斷了,老朽已經讓所有學生循著可能的路徑去尋了……」

「別急?老子回京一趟就出事,你叫我別急?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子把你這鬼學院給拆了!」

「大膽!區區護衛,怎能如此和主持說話?你們家公子好歹也得尊稱主持一聲師父!」平日自個兒都不將主持當一回事的兵法師父,這會兒倒義正辭嚴地指責起東方定寰來了。

「身為護衛,不守在你家主子身邊,竟敢大放厥詞?」另一名師父見東方定寰不過是一名護衛,竟敢這般咄咄逼人,出言不遜,也不悅地道。

「算啦!不打緊……」祁問天連忙打圓場,不願東方定寰在盛怒之下傷及無辜。

就在此時,不遠處起了一陣騷動。

「找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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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嫁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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