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梨花落(二)
「……」
柳鶯鶯看著這單方面的『妾有意』,突然很想說——我只是過來無意聽了個牆角而已,你們談情說愛能不能先把我這個外人放走啊啊啊……
許是柳鶯鶯的面容太過悲憤,張佐炎很是『好心』地向她問道:「柳姑娘可是有話要說?」
然後姚夜雪就往死里瞪她了,想想也是,自己只是個路過的,貌似就這麼把別人的戲份搶了,這樣不好,不好……
「這位公子怕是認錯了。小女子無意路過此地,不知是否打擾到了二位的雅興?」柳鶯鶯的潛台詞就是『我真的只是路過啊,求放過啊大爺』。
姚夜雪聽了她這番說辭十分滿意,巴不得就說讓這女人快走。可礙著自己好不容易建起的淑女形象,她不好意思開口只好在那裡干著急。
張佐炎只是微微一笑,那桃花眼裡滿是戲謔,顯然是不打算放過這自己送上門來的獵物。更何況他已經不想再被姚夜雪這個女人纏上了,這現成的擋箭牌不用真的是太可惜了點。
「那還真沒有。若是鄙人沒猜錯的話,你是攬……唔。」張佐炎眨著桃花眼無辜地看向直接捂住他嘴的小女人,莫名生出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姿態。
這真是最糟糕的情況,自己暴露了身份不說,這人是誰她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而邊上還有一女人在虎視眈眈,簡直是沒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姚夜雪看著這旁若無人的一男一女,一口銀牙咬得嘎嘣響。
「這位姐姐好生失禮呢。」忍了很久還沒見那兩人分開,姚夜雪終是忍無可忍地將矛頭對向那不知從哪兒來壞她好事的綠衫女子。
柳鶯鶯睨了她一眼,就繼續瞪著那個出言不經大腦的紅衣男子,根本就是無視了姚夜雪的存在。
被無視了的姚夜雪憤怒了,她要向張公子找回存在感!!
於是憤怒的姚夜雪用了極其嬌媚的聲音嗔道,「張公子!!」
柳鶯鶯被她那聲音噁心到一抖,她終是鬆開了手,用眼神示意他趕緊解決這個麻煩精。這個先入為主的霸道樣兒,實在是討張佐炎歡心。
他向著柳鶯鶯眨眨眼,繼而轉向姚夜雪,拱手道:「姚姑娘,這是我家表妹。我還有些事,家母差她來喚我,實在是對不住。」
「張公子,我……」姚夜雪決定還是表現出一副顧家的姿態,才能刷掉點好感,當然這都是她私自以為的。
自始至終,張佐炎都沒有正眼看過她,即便對著她講話,他的眸子也是低垂著的,毫無越禮之意。
「我不要緊的,你先走吧。」姚夜雪說完這彰顯其知書達理,落落大方的一句后,立即就梨花帶雨般掩面而泣。
柳鶯鶯在一旁是看得嘆為觀止,她略張著嘴,有別於剛才的一臉厲色,此刻她看上去有些呆,顯然是被那女人給嚇到了。
張佐炎是面不改色,他從善如流道:「那我們就先行一步了。姚姑娘還是先回家裡換身衣服會比較好。」
客套的一句話,瞬間讓姚夜雪熱(lang)血沸騰,她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以後,乖巧稱是。
於是忽悠成功的張佐炎,自然而然地牽起了自家剛認的『表妹』揚長而去。
柳鶯鶯傻獃獃地就這麼牽著走了,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帶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實際上,整個都城除了攬香附近那一塊兒,對於她而言都是陌生。
「傻了,怎麼不說話?」
「我在想……你應該是個壞人。」柳鶯鶯很認真地說完這句話以後就後悔了,哪有當著人面說這個的,不過看著那人笑意盎然的臉就忍不住把他的面具撕下來,好看看是一張什麼樣的臉。
「不知姑娘此話何解?」張佐炎停下了步子,一雙桃花眼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柳鶯鶯,裡頭黑沉一片,宛若深淵,柳鶯鶯看了一陣失神,但也僅僅是一陣而已。
片刻后她緩緩勾起了唇,冷聲道:「你說謊,我不是你表妹,而且你也知道我是誰。」
「首先呢,攬香花魁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認識你也很正常。」張佐炎抱著手臂就這麼看著那小丫頭,覺得這小丫頭戒備自己就像在防備洪水猛獸,這樣不好,不好。
「我不記得我有在人前露過臉。」柳鶯鶯板著臉,一字一句道,「每一次出演,我都會佩戴面紗,除了我的侍婢和那人及其手下以外,沒人知道我的真面目。」
這個男人不可信,從剛見面的時候她就對這個傢伙沒什麼好感。他除了那張臉,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女人有這麼致命的吸引力。
「我能透過表面看本質啊。」張佐炎笑得得意,言語中也有幾分輕佻,「就算你現在戴著面紗,我也照樣能認出你,柳姑娘。」
「……」柳鶯鶯不比他伶牙俐齒,自是無言以對。糾結了許久后,她只從牙縫裡蹦出了三個字,「你說謊。」
「……」張佐炎一愣,竟是不知怎麼接話了。按照正常姑娘的路子,不是應該小臉羞紅,欲語還休,這、這這……差別有點大啊……
「說不出話來了吧,你就是在說謊。」柳鶯鶯見他無話,自然底氣足了,腰桿挺得筆直,大有和惡勢力奮戰到底的架勢。
「你要聽真話?」
「自然。」
「那我告訴你啊。」張佐炎對她勾了勾手指,笑得一臉奸賊樣兒,「過來點。」
「……」柳鶯鶯眉頭一跳,果斷給他的臉招呼了一記老拳。
張佐炎即刻跳腳:「喂!打人不打臉知不知道?!!」
「知道。」柳鶯鶯頷首道,「打的就是你的臉。」
「……」
自己是什麼時候得罪這小姑***,他怎麼不知道?!
於是乎,身為桃花遍地開,情敵多如狗的張佐炎,頭一次碰上了釘子。還是生鐵做的,扎得人心裡鮮血淋淋,慘不忍睹。
深呼了一口氣后,張佐炎的厚臉皮又回來了。在某些方面,他向來是一隻打不死的小強,尤其對象還是一個比巽清有趣得多的人。
(某月斜眼:重點是那是一個女人吧,你個老色狼。
張佐炎:那個還沒張開的小丫頭算女人么?
某月:若是她長大成女人了還得了,你確定你不會直接撲上去么?
張佐炎……
巽清淡定補刀:月月你真相了)
「你還不打算說清楚么?」柳鶯鶯冷淡的聲音毫無起伏,「再不說實話的話,我可喊人了。」
「好吧好吧。」張佐炎無奈地摸了摸鼻子,道,「其實呢,你脖子上有一顆紅色的痣。那一日你登台表演的時候,我好奇怎麼會有這麼年幼的花魁,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柳鶯鶯摸著下巴,不知道他說的話有幾分真假。她脖子上的紅痣是事實,只是真憑這一顆痣也說明不了問題。
張佐炎見她猶疑不定,倒不似之前那麼暴躁,估計是信了幾分。於是他趁熱打鐵道:「我之前只是隨便猜的,沒想到還真是你。」
柳鶯鶯垂下了眼,對這套說辭還是抱有懷疑態度,不過比起之前假的騙鬼鬼都不信的那玩意兒要好得多。
她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有些忐忑的張某人,再一次垂下了眼。
接著她抬腳,狠狠地攆了上去,繼而挑釁一昂頭,眼神極盡蔑視。
「嘶……」張佐炎擰著眉,好看的桃花眼瞬間蒙了一層水霧,「疼~」
柳鶯鶯聽到這一聲直接心裡咯噔了一下,就在剛剛那一瞬,大尾巴狼的角色迅速從張佐炎身上過度到了柳鶯鶯。最神奇的是,柳鶯鶯居然生出了一種強烈的負罪感。
「抱歉。」
「沒有誠意。」張佐炎哼了一聲,表示對這種輕飄飄的道歉嗤之以鼻。
「你想如何?」
單純的柳鶯鶯就此落入了張大尾巴狼的陷阱,自此一去不回頭。
張佐炎摸著下巴,裝模作樣地開始進行沉思。直到柳鶯鶯不耐煩地開始在他身邊轉來轉去,他才緩緩開口道:「不若陪我去看梨花吧。現在這時候,早期的梨花快要開了,我也正好去給某人掃個墓。」
「掃墓?」
「恩,今天是他的忌日。」張佐炎淡淡道,「可以么?」
「我去不大合適吧,畢竟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柳鶯鶯皺著眉,直覺這裡頭有什麼陰謀。
事實是她剛踩了人家一腳,別人沒罵她也沒打她,反而邀請她陪他走一趟,這讓她『良心』非常不安。
「柳姑娘,你真不知道我的名緯么?」張佐炎其實很想做一個西子捧心狀,裝裝可憐,可想想她之前的反應,他還是作罷了。
「不知,沒印象,沒見過。」柳鶯鶯毫不留情地駁了他的臉。
張佐炎癟癟嘴,道:「那你記住了,我的名字,張家,張佐炎。」
「張佐炎?」柳鶯鶯繼續皺眉,顯然是很不滿。
張佐炎有些小小的激動,這模樣一看就是聽過自己大名的。「沒錯,柳姑娘可是想起了?」
「記起了。」柳鶯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是你。」
「恩。」
「你是我隔壁姐妹的暗戀對象。」
「恩。」張佐炎點了點頭,但很快就回過味來,「恩?」
「還有我家小桃紅說你調戲過她。」
「……」
卧槽!!這都是些什麼鬼?!!
張佐炎頭一次感覺到了來自世界的深深惡意,真的是——整個人都不好了。
巽清說讓他沒事別去調戲。他不聽,笑巽清迂腐,結果報應來了,還是一下子來得這麼猛烈……張佐炎表示他接受無能。
「沒事,我懂。」柳鶯鶯一臉『我理解,你別介意』的樣貌,拍了拍張佐炎的肩頭,「人渣都這樣。」
「……」
張佐炎頓時覺得自己心塞塞的,這種一箭射中心臟還無力反駁的感覺,真是***……酸爽……酸爽個屁啊啊啊!!!
柳鶯鶯滿意地看見他一副扭曲到極致的模樣,淡笑道:「你不是說要帶我去看梨花的么?還傻愣著幹什麼?!」
哎、哎哎??!
張佐炎頭一次傻了,他原以為自己被徹底地討厭了,可這神轉折是怎麼回事?!
姑娘,你跟一個人渣去看梨花真的沒問題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