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梨花落(完)
後記:
宿醉是痛苦的,解穴之後是難受的,而這痛苦和難受加在一起,就顯得很微妙了。
柳鶯鶯捧著脹痛不已的腦袋從床上慢慢爬了起來,迷迷糊糊間直覺胸口一陣清涼,瞬間就被嚇醒了。
昨天發生了啥來著……好像是偷溜出去玩了一圈,沒想到在看好戲的時候被現場抓包,然後就被一個騷包男當作了免費擋箭牌,接著被拐去和他祭拜……最後的影像定格在她喝醉酒,繼而在那兒發酒瘋……
柳鶯鶯皺著眉,很想就這麼接著躺回去裝死算了,可那另一頭那明晃晃的眸光她是怎麼也忽略不了的。
「你把我帶去了哪裡?」一出口那沙啞到連她都幾乎聽不出來的嗓音,無疑是把她嚇了一跳,「呃……」
「你也算是能睡,這都第二天的下午了。」張佐炎從旁邊的椅子上一躍而下,長長伸了個懶腰。他在這兒將近照看了他一天一夜,現在正是渾身酸痛。
——真是他媽比那宿醉還難受,嘖……
「你把我帶去了哪裡?」得不到回答的她只得再講問題重複了一遍。這裡的布置她根本不認得,而且看樣子他和自己共處一室的時間絕非只有一會兒,「我的衣服……誰換的?」
「你怎麼一醒來就這麼多問題,沒長眼睛啊!」張佐炎打了個呵欠,他現在需要好好在床榻上睡一覺而不是和這個女人吵架。
「……」柳鶯鶯被他一噎,訕訕地就垂頭自個兒想去了。
等等……
她到底為什麼要心虛成這樣?!
再怎麼說吃虧的好像是她吧……
柳鶯鶯深深地鄙視了自己一把,再抬頭的時候已是底氣十足。她低聲呵斥道:「要是你一醒來面對一個你完全不認得的環境,沒有問題才怪!更何況——男女授受不清,你對我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
「我除了把你扛到客棧,再幫你換了一套衣服以外好像也沒什麼吧……」張佐炎湊上前去,桃花眼不老實地盯著她微敞的領口,嘆道:「說真的,你是女人么?」
「……」柳鶯鶯被他的厚顏無恥氣到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滾!」
「這話是你自己說得——你不是女人。」張佐炎盯著她道,「也不知道昨兒個一口一個老子的是誰?」
「你!!」柳鶯鶯徹底無力了。可事實擺那兒,她也無從辯駁,她記得自己說過『老子』,而且好像……還不止一次。她突然覺得自己還是打個底洞鑽進去比較好,酒這種東西果然害人,不過這都不能阻止她打腫臉充胖子,最起碼的臉面她還是要的。
「你敢說出去我就殺了你!!」她咬牙切齒地一把扳過他的下巴威脅道,小眼神兒殺氣十足不像做假。
可惜現實向來是很蛋疼的……
張佐炎眯著眼,帶著少許蔑視道:「殺?你那三腳貓功夫,我還看不上眼!」
柳鶯鶯真的被激怒了,她就像是被激怒的貓一樣炸開了毛,「我殺不了你,也可以借劉楚的手宰了你。」她的手抓握著床上的被單,那白皙至透明的皮膚里不難看出那幾乎要彈出的青色筋絡,顯然是已經憤怒至極。
張佐炎還嫌不夠似地繼續煽風點火:「原來你只是一個依附男人的貨色。」
柳鶯鶯腦里那根理智的弦『嗡』一聲斷了,她不管不顧地從床上跳了起來,一把掐上了張佐炎的脖頸,全然忘記了她之前還想著法子從他身上要套出巽家大少的消息。
「你再說一遍試試。」聲音依舊嘶啞,只是透著一股子暗沉之氣,「我說到做到。」
張佐炎卻是笑了:「就你這樣的禁不起撩撥的,劉楚還真是敢用你。」他輕巧地就把柳鶯鶯那雙手從他脖頸上挪了下來,整個過程他都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柳鶯鶯的怒火在一瞬就像被澆了盆冷水立即偃旗息鼓,她現在只覺得自己冷的慌……這個人他故意激怒自己,就是為了套出劉楚的存在,實在是好、好得很!!
「你想如何?」柳鶯鶯說得很直白,自己除了背後人是『劉楚』確實也沒什麼好套的了,故而此刻她已沒了恐懼,「把我交給劉楚?」
「得~~別看我這樣,我可是良民。」張佐炎攤攤手,表示自己的無辜,「我就一小老百姓,攝政王什麼的我可是避之不及。」
「找你的人快來了,我就不陪你了。」
「下次在外頭,女孩子家家的少喝點酒。喝酒傷身又誤事,你又不是我們男人需要借酒澆愁。」
「你一喝酒什麼話都說了,根本不需要人給自己下套。下次記得,別那麼實誠,實誠的人都死得早。我可不喜歡一個好好的美人兒死得比我這等小人物都快。」
……
後面的話她已經聽不太清了,迷迷糊糊間,她瞥見了那人探在她身後的那隻手,然後……她便失去了意識。
張佐炎眼疾手快地抱住她塞進了被窩,他剛趁著這女人被自己嚇得一愣愣的時候點了她昏睡穴,而如今她的『監護人『都一個接一個趕來了,再不跑他可就會惹一大堆麻煩,到時候自家老爹不把自己扒層皮給那誰賠罪才怪……
想到這裡,他就一個哆嗦。看著窗外形跡可疑的一干人等,他終是嘆了口氣。現在往外跑已經是沒機會了,他要是從窗外出去定是會被瞧見,而若是從房門正大光明地出去,嘖……他可以想象自己被當場拿下的悲慘景象了。
最後的最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就竄上了房梁。比起前頭那兩個根本無勝算的選擇,他還不如賭一把自己的運氣。
沒過多久,就有黑衣人從窗外頭竄了進來。瞧見裡頭睡得死沉的某位大小姐,他們總算鬆了口氣。
「謝天謝地,主子爺這次應該不會宰了我。」
「你還說?!要不是你,這人會丟么?!」
「嘿嘿……」
「傻笑個屁!趕緊把人帶回去!」
「哎呦!我錯了還不行么,大哥……」那人揉了揉被打得死痛的額頭,有些委屈。
「錯了就趕緊把人扛回去,別婆婆媽媽的像個娘們兒!」
「是……」
……
張佐炎在上頭看了個一清二楚,知道那兩人離開他才鬆了口氣一躍而下。算算時間,他準備還在裡頭磨蹭一會兒再出去。
這丫頭吃過一次虧應該就會長記性了吧……
張佐炎如是想到,隨機他搖了搖頭甩開了此等可笑的念頭。迄今為止,他能和姑娘**卻從未越過那條界去,他風流不羈嘲笑世人卻也沒有跨過那條底線,他做了很多出格的事兒但沒有一條會將自己置入麻煩之中。
他懂得分寸,知道哪些是在容許範圍之內的,哪些……他一輩子都碰不得。
說到底,他做了這麼許多,其實也不過為了掩蓋一個事實——
他最愛的人不過是自己。
而剛才他在做什麼?
教導一個有極大嫌疑要套他消息的姑娘怎麼做事?!
他張佐炎是瘋了不成?!沒事還給自己去豎一個這樣的敵人?!!嫌自己命太長還是怎麼樣?!!!
張佐炎捂住了自己陣陣發疼的頭顱,開始陷入了循環性質的自我厭棄之中……
……
而當天晚上,當他自己再度不自覺來到攬香的時候,他也是無奈了……
「張公子,又來了啊~」媽媽一見張佐炎就兩眼放光。
張佐炎一展桃花扇,笑意盈盈道:「媽媽今兒個換了新衣裳啊,看上去比前幾日要年輕許多。」
「張公子就是會說話。」媽媽都笑到合不攏嘴了,「今兒個是來找哪位姑娘來了?」
「嘿嘿……我今兒是來送東西的。」張佐炎塞給了媽媽幾粒碎銀,「媽媽可否通融一下讓我進去。」
媽媽轉手就把銀子塞入荷包,「那是自然,張公子請隨意,就是不要擾了……哦?」
張公子頷首道:「媽媽放心,我送了東西就回。」
媽媽扭著腰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臨別了還不忘給張佐炎遞了個媚眼兒。張佐炎笑著應了,便轉身邁著輕巧的步子上樓。
攬香的布置他早已摸了個一清二楚,他找了間柳鶯鶯隔壁的空屋子就竄上了窗口那兒。見著柳鶯鶯那兒沒點燈,他心中大喜,想都沒想就這麼跳窗跳進去了。
裡面綿長的呼吸聲讓他心中一定,張佐炎掃了一圈就將懷中之物輕輕插入了瓶子里,然後就一個閃身從窗口跳了下去,整個過程他一點停留都沒自己留下。
他在害怕,怕自己居然在這個時候失控……就連現在,他落了地之後還能聽見自己快要跳出胸腔的那顆心臟在強有力的鼓動。
這樣下去,可是一點都不妙……
他苦笑了聲,任由自己淹沒在了夜色里,現在的他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冷靜一下。
——***,讓一見鍾情見鬼去吧!!他死都不會信自己栽在了這個毛還沒長全還平胸的小丫頭身上!!
(某月淡定飄過:所以,你死了,被xxx氣死了……淡定點孩子,你跑不掉的2333)
柳鶯鶯其實在他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她穴道解開后就一直處在淺眠狀態,只是……在敵我未名的情況下,她並沒有動彈,也沒有亂了呼吸。
當初她就是憑藉這個,才躲過了那一日的滅門。而如今……
她的目光幽深了起來,見那人並沒有走上前的打算,也就放下心來。他好似是來送東西的,柳鶯鶯眯著眼,這人看那背影好生眼熟,莫不是……?!
她緩緩搖了搖頭,自己真的是瘋了不成。那人今兒個剛把自己送回那群人手裡,就擺明了不想惹麻煩,又怎會是他?!
待那人離開后,柳鶯鶯望著屋頂上頭髮了一會兒呆,再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誰知她翻了好幾個身都沒睡著,索性就起身了。
柳鶯鶯摸索著點燃了前頭案桌上的油燈,這才看清了——
一枝含苞待放的梨花靜靜地立在了她的琉璃瓶里,那雪白色的花瓣兒順著夜風微微揚起,像是在訴說著什麼……
一時間她緊緊捂住了嘴,怔怔地,連赤腳站在那兒也顧不得了。眼角堪堪晃蕩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來,怎麼也止不住……
(這個結尾我遲遲都沒有放出來,只是因為我改了五六次終是沒有滿意的結束。所幸,它還是出來了,不知大家還喜歡否?
今日正文還有一更,咩哈哈~~~我都說了今日雙更~\(≧▽≦)~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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