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傷口
張佐焱的雙肩抖動個不停,一手扶住了他的頭,遮住了他扭曲的表情,可想他忍笑忍得有多辛苦。
巽清剜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斂點,沒事別拆他台。張佐焱默默轉過身去,可那小身板兒依舊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呃……抱歉。」莫君擎見他隱忍的模樣,竟慌得有些手足無措。
巽清被他莫名其妙的道歉搞得有些發愣,隨即他明白過來,卻是再也笑不出來。這突然而然的罪惡感在一瞬竟是讓他再也沒有勇氣對視那雙透亮的明眸。
欺騙一個全心對待自己的人,是很難辦到的,所幸他此時根本沒必要直視那個看上去精明實則傻裡傻氣的傢伙。
「大理寺也是劉楚的勢力之一么?」
「不,大理寺的人還有一部分是在小皇帝的手裡。攝政王劉氏的手伸得沒有那麼長,他還真以為那孩子只是以前那個只會哭鼻子的奶娃娃么?」莫君擎面無表情地說道,語氣不乏對劉楚的不滿與厭惡。
巽清察覺到他語氣的變化,暗自有了計較。
「你想回到他的身邊?」
「誰?」莫君擎不明所以地看著眼前那個溫潤男子。
巽清淺笑道:「當然是你的前任主子啊。劉楚那裡你是無論如何都回不去了不是么?」
莫君擎苦笑地搖了搖頭:「這裡面的曲折沒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我在劉楚手下沒少干過對那孩子不利的事情,他不會原諒我的。更何況,我在那個時候,就應該光榮的死去,呵呵……」
巽清摸摸鼻子,有些尷尬,趕緊調了個話題:「劉楚的目標是我還是青玉令?」
「原來的計劃是,人和玉他都要。古籍里記載,只有保管人才能趨勢得了青玉令,因此……」莫君擎說到這裡,遲疑了一會兒,「現在劉楚給我們下達的指示是——若合作,便將巽家一族奉為上賓,並且許諾會把巽三爺從大理寺那裡弄出來。」
「若我說不呢?」
「格殺勿論。」莫君擎輕描淡寫道,彷彿這是一件多麼尋常的事情,並不比『天氣好好』這類毫無營養的話語特殊多少。
張佐焱對他就是看不順眼,逮著機會就開始冷嘲熱諷:「小子,有當著人面說這種話的么?」
莫君擎淡淡掃了他一眼,冷沉的眸子里是完完全全的蔑視,顯然是不想理會他。
張家大少什麼時候受過這等氣,立刻就想撩袖子再和他干一架,卻被巽清一個冷氣十足的瞪眼殺了回去。他怏怏地輕哼了聲,心裡頭卻開始盤算之後怎麼料理那個木頭樁子。
「那還真是可惜,青玉令根本不在我身上,而我也不是青玉令的主人。」巽清一臉惋惜道,還真有幾分扼腕的意味。
若不是知道內幕,連張佐焱都會被他騙過去。這演戲本事,張佐焱是望塵莫及的,學都學不來,以前有試過,可每每到關鍵時刻,自己總會綳不住笑場,從此這裝大神的功夫就只能撂倒巽清頭上了。
「還有什麼想問的么?」莫君擎頭一次講那麼多話,現在已經不耐煩了。
巽清托著腮,看向張佐焱,眼神明明滅滅不知在想什麼。張佐焱半垂下眼帘,繼而一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問道:「柳鶯鶯的事你了解多少?」
莫君擎訝異地看了他一眼,老老實實回答道:「不多。」
——不多是什麼個情況,你是想氣死小爺我么?!!
眼看著張佐焱炸毛,一副隨時隨地都想要撲過去咬人的駭人模樣,巽清無奈地嘆了口氣,溫聲喚道:「佐焱。」
張佐焱磨了陣子牙,硬是把怒火吞到了肚子里,別提有多難受,開口的語氣自是好不到哪裡去:「我要知道——全部。」
莫君擎還沒傻到連這樣都看不出端倪,不逮著機會氣氣他實在是對不起自己之前飽受摧殘的小心臟。
「哦,攬香頭牌啊。」莫君擎面無表情地作回憶狀,停頓了數十秒后,他心滿意足地接收到某人充滿殺氣的眼波,繼續溫吞道,「讓我想想。」
巽清不急,他負手獨立,眼眸眯起,像是瞌睡了的貓科動物。
張佐焱就沒那麼悠哉了,要不是情況不允許,他八成就要衝到那木頭樁子面前揪起他的衣領子,來一場男人的對決。
趴在地上的『睡美人』看好戲看得正歡,尤其是看到急得跳腳的張佐焱,白中泛青的臉上勾起了一抹詭譎的笑意,看得人不寒而慄。
「你沒機會了,人家看上的是攝政王劉楚。」莫君擎醞釀了半天,才擠出了這一句。別看量少,對於某人的殺傷力可是一點都不減。看著他血色褪盡的臉龐,莫君擎報復的快感一閃即逝,隨之而來的便是深深的同情與歉疚,可自己張了張口,愣是發不出什麼聲音。
——其實自己才是最沒有立場去安慰別人的,不是么?
莫君擎自嘲地掀了掀嘴角,卻是連苦笑的表情都做不出來。現在的自己真的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木頭樁子。
張佐焱其實是知道的,但從別人的口中得知這一點,無異於把內心裹得嚴嚴實實的傷口,再一次翻出來,撕裂。
巽清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並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語。不是不會說,而是說不出,太多的話語堵在喉嚨里,不論是說哪一句,都顯得蒼白無力。感情一事誰都沒有資格對其說三道四,哪怕是摯友,也說不得。
張佐焱低著頭,許久才回過神,把巽清的手從他的肩膀上撤了下來。他抬頭,微微一笑:「我沒事。」但誰都能看得出他眼神中的脆弱,他彷彿是一尊最完美的玻璃娃娃,看上去堅實無比,實則一觸即碎。
巽清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正事上來。他看向同樣低垂著頭的莫君擎,特意將自己的語氣往公事化上帶,「柳姑娘是自願跟著劉楚還是……?」
「這倒不是。」莫君擎很快恢復過來,還是雷打不動的那張死人臉,「不知前任工部侍郎諸位還有印象么?」
「柳侍郎?」
「對,那起案子可是由攝政王劉氏處理的。想必她跟我一樣,被劉氏捉住了什麼把柄在手裡頭,不得不替他賣命。」
「照你這麼說來,劉氏和柳家的關係就很微妙了。柳鶯鶯不至於看上自己的仇敵,莫不是劉楚才是那個中間人,他接手了柳家,來個漁翁得利?」巽清摸著下巴,分析道:「也不對啊,要拿捏柳鶯鶯,也至少要有足夠的分量,光是那起冤案的真相根本不夠。」
莫君擎訝異地看向巽清,喃喃道:「你真該去大理寺。」
張佐焱瞥了眼目瞪口呆的莫君擎,陰鬱的心情莫名好了起來。他得意地朝巽清眨眨眼,話語卻是對著莫君擎說的:「沖你這句話,我就不叫你小子了。」
「……」
——誰管你!!
莫君擎再一次無視了那隻滿血滿狀態後上躥下跳的騷包狐狸,正色道:「柳家還有一遺孤,名曰逸之。」
「柳逸之?!!」張佐焱怪叫了聲,立即招來兩道殺氣騰騰的視線。
巽清皺眉看向張佐焱,問道:「你又認識?」
「什麼叫我又認識?!」張佐焱不滿地哼哼道,「也就你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書呆』不知道。」
「……」巽清挑眉,危險性的眯起了眸子,「說不說?」
莫君擎頭痛地捏了捏眉心,只蹦出了四個字:「書仙,琴聖。」
「化名,夢德。」張佐焱見他繼續一臉不知其所以然的表情,只得提點他,「你最愛的那副《臨江仙》的帖子就是他寫的。」
巽清默然地點了點頭,其實說到夢德他就知道是誰了,他爹書房裡掛的字幅有一半都是他的。只是沒想到,這其間居然有如此聯繫。
「那他現在人在哪裡?」
「檔案上這個人已經被誅連賜死了,現在這個人在攝政王劉氏的手裡。」莫君擎淡淡道,「柳逸之的機密等級已經超出了我的許可權,請恕我難以言明。」
張佐焱朝巽清遞了個眼神,顯然是過陣子有話要說,八成他有柳逸之的線索,並且和他一樣對於莫君擎還是有所保留。
曾經的敵人,不是如此簡單就可以全心全意去信賴,這無異於把自己的性命拋在別人手裡,而這個賭,他們輸不起。
巽清拍了拍張佐焱的肩,道:「這下可好,你還有機會。」
「……」莫君擎呆了呆,顯然是還沒能適應他們的腦迴路。
「好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那麼剩下的……」巽清噙著笑意,眼裡卻帶著毀天滅地的快感,「來收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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