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不是這樣的!」聽到梁萬晴想要一個人扛下所有責任,葛瑞蕊馬上跳出來反駁,「報告總經理,那天是萬晴委託我代交圖檔的,對方來取件的時候,是我沒有再次Check,才會發生這種事情,我明明可以阻止的,但是因為我的疏忽,才間接導致這個失誤。所以,我也有責任!我只是不明白,萬晴確認過的圖文件光碟一直放在我的桌上,我沒動,怎麼好端端的代言人就變成大白臉了?」
「瑞蕊,從萬晴把檔案交給你到對方來取件,這中間你有離開過座位嗎?」陸維克問。
「有,可是沒有很久,我到樓下的便利商店買了飯糰,了不起十分鐘。」葛瑞蕊很篤定的回答。
「會不會是在這十分鐘里,檔案被人動了手腳?」陸維克大膽假設,這個懷疑藍牧禮也有,在把梁萬晴找來前,他已經有了行動。
藍牧禮沉思著,這時桌上的電話傳來內線鈴聲,表情嚴峻的他伸手按下免持通話——
「總經理,肯達的王艾咪小姐已經打了十多通電話要找梁小姐。」
「你沒跟她說梁小姐在開會嗎?」
「有。可是,王艾咪小姐說,如果梁小姐再不接電話,她就要立刻委請律師對我們陸翔廣告提起告訴,並要求天價賠償。」
藍牧禮深深的呼吸,胸口明顯起伏,似在隱忍怒火。
「把電話轉進來。」他眼神看向梁萬晴,示意她過來接電話。
梁萬晴只好硬著頭皮在總經理辦公室接聽王艾咪的電話。
平常王艾咪不管吐什麼難聽字眼,她都百毒不侵、遊刃有餘,可讓藍牧禮聽到這些把人往地上踩的羞辱字眼,令她覺得好不堪。
她一點都不想被藍牧禮看到這個毫無自尊的自己!
好不容易擋下王艾咪的炮火,梁萬晴只覺得身心俱疲。
掛上電話,梁萬晴鼓起勇氣迎上藍牧禮的眼睛,「總經理,可否先讓我聯繫媒體,撤掉肯達的廣告?還有肯達希望……」
藍牧禮揚手制止,「肯達說什麼,我都聽到了。方才我和陸總監討論,基於對客戶負責,是該讓你將後續事宜處理妥當,但是基於公司立場,我已經無法相信你的能力。」
梁萬晴小臉刷白,緊咬下唇,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拳頭捏得死緊,指甲彷佛就要刺進肉里。
「從現在開始,肯達的案子你別再碰,至於你手上其他案子,請一併交出來,跟總公司派給你的兩名助理做好職務交接。」
她訝然抬頭,「那我要做什麼?」
「你什麼都不用做,回家靜待公司懲處,一個肯達就夠了,難不成要再讓你搞出第二個、第三個?如果你真想做什麼,那就做好心理準備,等事情告一段落,公司將會對你所造成的損失提出一定的賠償,當然,你也可以想想,是不是要重新開放你的網路履歷。現在,請你出去,不要打擾大家替你收拾善後。」
「總經理,若論過失,我也難辭其咎。」葛瑞蕊站出來說話。
「總經理,這樣是不是太過了?你已經請了總公司信息部的工程師來檢查公司計算機的登入使用紀錄,想來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何必這樣?」陸維克打圓場說。
藍牧禮不理會大家,更不看梁萬晴一眼,獨裁的說:「梁小姐,門在那邊,不送。」
對梁萬晴下逐客令后,藍牧禮轉而對葛瑞蕊說:「從現在開始,肯達由你負責。」
「是,總經理。」葛瑞蕊悶悶答。
「陸總監,晚一點得請你去代言人那邊跑一趟,代表公司致上歉意,探探對方經紀公司的口氣。」
「我明白。」陸維克同情的望了梁萬晴一眼。
聽著藍牧禮滔滔不絕的分配任務,梁萬晴絕望的閉了閉眼睛。
她的心從來沒有這樣涼過……
不!有的,在藍牧禮跟她說要離婚的時候,那時候她的心,也是像現在這樣徹底的涼透。
不同的是,那時的她還會哭、還愛哭,可現在的她已經哭不出來了。
她宛若遊魂的走出總經理辦公室,耳朵嗡嗡作響,他們說什麼,她聽不到,就連陳愛莉的嘲諷,她也置若罔聞。
她的背影,黯淡了藍牧禮的眼眸,幾次他想衝上前去抱住她,對她說——到我懷裡來吧!你看起來太累了,你需要休息,到我的懷裡來吧!
可他終究什麼都沒說,搭在桌沿的手緊得指節都泛白,好像在苦苦隱忍著什麼。
「……總經理?」葛瑞蕊怯怯的喚。
藍牧禮回過神,冷著嗓子,佯裝鎮定問:「剛剛說到哪裡了?」
「您讓我待會準備資料跟您一起去向肯達王艾咪致歉。」
「我的看法是不撤廣告。」藍牧禮說。
「總經理,不撤的話,難道要繼續放那個大白臉?」葛瑞蕊想來就頭皮發麻。
「能不能加上一句Slogan?」
「呃……『白,就是美嗎?』這句如何?」陸維克問。
「對!就是這樣的概念。必須把這個失誤當成是這系列的序幕,引起話題后,再切入產品本身,才能把對公司的傷害降到最低。」藍牧禮頷首。
葛瑞蕊驚艷又詫異……總經理跟總監也太強了吧?立刻就想出這麼贊的補救方法!
梁舟準備出門時,就看見不知哪時回來的梁萬晴一個人呆楞楞的坐在玄關,像個迷路的孩子那麼樣無助。
「萬晴?」
她頹喪的身影微微一怔,「學長要出去?」她努力擠出笑容,就怕梁舟會發現自己的異狀,只是笑容還撐不過五秒鐘就扭曲變形了,兩串眼淚跟著掉下來。
梁萬晴慌張抹去,卻抹不去眼睛里的哀傷。
梁舟走上前,在她身旁坐下。「即便是面對我,你也總習慣性的藏起自己的真實情緒,假裝自己很堅強,我不問,是不想讓你再次撕開傷口,但我覺得,這似乎不是個好方法。」
「我沒事,真的。」
「我也相信,你沒事,真的——才怪!」他沉下臉說,但看她可憐的模樣,輕嘆一聲又安慰她,「說吧,或許我不是能幫你什麼,但傾聽總是可以的。」
梁萬晴眉頭一皺,小臉立刻被淚水佔領,她抽抽噎噎的說起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說起藍牧禮那些冰冷而殘忍的字眼。
「他總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用話傷我,我的心是肉做的,又不是石頭,我也會疼啊!他總是這樣,兩年前是如此,兩年後還是如此,難道要一份信任就這麼難嗎?他從來不相信我……
以前不相信我對他的感情,現在連我的能力都不相信了,在他面前,我覺得我就像是個一無是處的笨蛋!也就只有我這笨蛋都被拋棄了,還傻傻的喜歡他這個可惡的大魔王!」
「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你和他當初為什麼離婚,你要不要跟我說說他到底做了什麼不信任你的事?」梁舟聽了之後,忍不住問。
「他找人跟拍我的行蹤。你自己想,什麼樣的丈夫會找人長期跟拍自己的妻子?難道就因為我條件不如他,所以也不值得被信任嗎?」
他皺眉沉吟,「所以拍到了什麼?」
「也沒什麼,就你介紹我去兼差打工的照片。」
「不會剛好有我們進出汽車旅館的畫面吧?」
「有。可我跟他說過,我們之間沒有什麼,我們打中學就認識了,打打鬧鬧是常有的,絕對不是他想的那樣。」
「上周末,你忘了跟我有約,是跟他在一起吧?」
黑眸微微瞠大,「你怎麼知道?」她明明什麼都沒說。
「陳小姐打來跟我說,相親取消了,而且你脖子上有吻痕。」
「啊!」梁萬晴下意識的遮掩脖子,臉蛋漲紅。
「那又為啥鬧翻了?之後你來跟我會合,你眼睛就是剛哭過的樣子,我沒問是因為知道問了也會跟剛才一樣,你永遠只會說,我很好、我沒事。」
「我也不知道牧禮是怎麼了,突然要我搬過去跟他住,我跟他解釋我和你已經一起找到房子,他就……」
「我問你,你有跟他說過我喜歡男人的事嗎?」
梁萬晴把頭搖得像博浪鼓,「當然沒有。」那是學長的隱私,她怎可以到處去說?
「所以他就生氣了,而且想來非常生氣。」他真想大聲嘆氣,她怎麼能這麼遲鈍?
「學長,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是因為我除了有女人般纖細的心,還有男人雄性思維,而你有的就是一根像海底電纜那麼粗的神經,你當然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