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殘忍中的善良

2:13！2:14！於亞盯著手腕上黑色的手錶，顯示屏一點點的跳動，於亞感覺嘴唇有些發乾。

葉茜雲回頭見於亞盯著手錶，便安慰他說：「別擔心，我們會沒事的！」

「恩。」於亞想笑一下，表示自己沒事，但那笑卻比哭還難看，其實他很怕死。

2:18，到達中央車站。這裡滿地的狼籍，路右邊的車站依舊燈火通明，卻詭異的一個人都沒有，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焦臭味。

「前面的路堵住了，是兩輛重型卡車，」林峰將車停了下來。「我們必須將那些卡車弄開，否則咱們沒法通過。」

幾個人都下車，來到擋路的卡車前面，發現並不只兩輛卡車，足有三輛停在公路上，每一輛都被烈火焚燒過，如同一個鐵架子留在那兒，車輪上的橡膠都被燒光了，只剩下漆黑的鋼圈。

大衛看著三輛大型的貨車，橫七豎八將路面堵得嚴嚴實實，道：「於亞，怎麼辦？汽車通不過去的話，我們，根本走不了多遠。」

於亞想了想，原來的影片里，在旁邊中央車站的修理台上有一台重型卡車的車頭，依靠它的大馬力，或許可以將這三輛擋路的卡車撞開。只是於亞卻不知道該怎麼對大衛說，難道說，我知道那裡有一台重卡車頭，咱們開過來，撞出一條路來？那樣的話，大衛怕是徹底認定了自己會預言了。

大衛看著於亞欲言又止的表情，知道於先知又要預言了，嘆了口氣，道：「知道什麼，你就直說吧。」

時間緊迫，於亞只能硬著頭皮說了出來，大衛面上波瀾不驚，沒再說什麼，便和林峰一起向著中央車站跑維修車間跑了過去。於亞鬆了口氣，他卻不知道大衛內心根本就不平靜，這是於亞第一次明確的「預言」出相對細節的東西。當然，林峰幾人卻是明白於亞的「預言」是怎麼回事的。

於亞來到在一輛警車的後面，藏在車后，觀察著從路卡過來的方向，那裡一片漆黑，沒有了路卡的攔截，於亞不敢肯定，會不會有瘋人跟著闖了過來，還是謹慎些好。

那邊葉茜雲走近幾輛卡車，發現空氣里的那股焦臭味越來越重。

「什麼東西，這麼難聞！」葉茜雲用一塊衣襟捂著鼻子說。

跟在葉茜雲身後的李明眨眨眼睛，看著葉茜雲，有些惡趣味的說：「是些很特別的東西，不信你可以去車廂後邊看一看，保證你會大吃一驚的。」李明現在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逗這個單純如水的女人了，就如同在一張潔白的紙上畫滿塗鴉。他很想知道，當葉茜雲看到車廂內的景象會有什麼反應。

葉茜雲將信將疑的走了過去，卡車洞開的車廂里，橫七豎八的塞滿了屍體，被燒成了乾屍的屍體，他們伸著雙手，洞開著大嘴，相互糾纏在一起，一雙雙從屍體上伸出的手臂，如秋天的枯草般凌亂的伸著，彷彿在半空中要抓住些什麼，所有的屍體都被燒的枯黑如炭，有的段成半截，有的只剩一個頭顱，上面卻有五個窟窿，多出來的那一個是被子彈擊穿的。角落裡一個蹲著的乾屍懷裡，兩肢已經成炭狀的手臂仍護在身前，一個小小的焦黑的物體在那裡。那是她的孩子，只是幼兒的身體已然在這將整個車廂燒的只剩下鐵架的烈火中，被燒的只剩下軀幹，四肢已成灰。這位母親至死也要護住自己的孩子。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葉茜雲喃喃自語。最後這一幕徹底震撼了葉茜雲那顆簡單的心靈，她也是一個母親，她無法想象當這一幕發生時，那位母親的心裡是多麼的絕望！

「你早知道這一切的，對不對？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種事情發生！」葉茜雲憤怒的對李明吼道。

李明見預想中葉茜雲害怕得尖叫的場面沒有出現，而是面容凄絕、憤怒，於是走過來，看了看車廂里的景象，也微微有些詫異······李明閉上了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氣，腦海里浮現起曾經看到過的類似的場面，那卻是現實世界里的事了······

「你問為什麼，就因為他們是弱者！他們沒有足夠保護自己的實力，所以他們無法反抗，所以他們躺在了這裡。就算是我們，有一天也會像他們這樣，死後躺在不知名的角落，等待著腐爛。」李明依舊很陽光的笑著，但從他嘴裡吐出的話語卻殘酷如刀，森寒中帶著血腥的味道，「而你······」李明打量了一下葉茜雲曼妙的身材，「作為一個女人，尤其是頗有姿色的女人，有時將會遭遇比死亡還要恐怖的事情，生不如死！」

李明的一番叢林法則，弱肉強食的理論讓葉茜雲一時語塞。葉茜雲只是本性善良，習慣於用善的一面去看待周圍的人，但卻不表示她對這個社會中的黑暗一無所知。葉茜雲無力的反駁道，「即使是弱者，但是人們也不能如此屠殺自己的同類啊！」葉茜雲相信著即使是黑暗也是有著底線的。

李明用略帶譏諷的語氣道：「在下達這個屠殺命令的人眼中，這些死屍只不過是他辦公桌上，一份報告里的數字罷了。屠殺？雙手沒有染血的人是不會體會到那種屍山血海中的恐怖的。相信那個下達屠殺命令的人，現在一定還在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作著美夢，那些親手執行屠殺命令的士兵反倒有不少會心懷罪惡感，而感到恐懼。」李明無視著葉茜雲越來越蒼白的臉色，繼續道：「說到屠殺，這只是小兒科了，地球上的種族屠殺，每一次都是殘酷無比的，美國人對印第安人的滅絕，二戰時，猶太人的悲劇，1994年非洲的盧安達，十天里死亡了一百萬人，這屠殺效率，當真是高啊，直到現在那裡的某些房間里仍然堆滿了乾屍！」李明看著葉茜雲不敢置信，以致絕望的眼神，忽然有一種邪惡的成就感，就像小孩子用石頭砸碎別人家的玻璃，然後偷偷躲在牆角看著房子主人氣急敗壞的跑出來不斷地叫罵著，去找不到發泄對象，那種興奮刺激的感覺。

葉茜雲無助的喃喃自語：「不會的，不會有這種事情的，我不信，我不信······」李明的話對葉茜雲而言是一種世界觀的傾覆，就如一個一直相信世界是白色的，正義的人，忽然發現，在掩蓋著的白色之下是骯髒的血肉和累累白骨。

李明看到葉茜雲這樣，忽然心生不忍，於是說：「笨女人，這些人死的並不痛苦，那些士兵還算有些人性，看到車底下地面上的血跡沒有，還有車廂上的彈孔，說明那些人都是先被射殺，才被焚屍的。」當然，有句話，李明沒有說，那就是肯定有部分人只是傷重沒有斷氣，最後被活活燒死。

葉茜雲聽了李明的話，或許是這殘忍中的一絲善良，使她保住了自己的心靈凈土，臉色也好多了。這世界上總歸還是有好人的，葉茜雲對自己說。

時間：2:20。

林峰和大衛已經從維修間將卡車開了出來，只是要將那些連輪子都燒沒了的擋路卡車都撞到一邊卻不是但時間能夠做到的。

「這裡是作戰中心，各方面單位已經撤離完畢，10分鐘倒數計時即將開始······倒數程序啟動，計時開始······」於亞身上的對講機忽然響起，這一次卻是核爆前最後十分鐘的計時了。

聽著這聲音，於亞不由更加急躁起來，向著林峰的方向吼道：「林峰，十分鐘的倒計時已經開始了，再快點，不然咱們都得完蛋！」

於亞控制著自己，不要再去想核爆炸的恐怖，忽然，遠方几點亮光越來越大。「噢！······噢！······」遠遠的瘋人的吼叫聲亂亂的傳來，從聲音上判斷，這次來的瘋人絕對不少。前堵后追，於亞直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