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周靈鈴死了

周靈鈴死了，死得非常意外。

貨車行駛到中午時分，一小團白霧悄無聲息得出現在她背後，一根白色的蛛絲從霧氣中射出，輕輕地鑽進她的後背。她只是感覺背心癢了一下，像被小蟲子咬了一口，然後，她的心臟就被射穿了。

鄭珊珊枕著周靈鈴的腿，躺在地上，她親眼看著一根白線，像箭矢一樣從周靈鈴的左胸穿出，然後力道用盡，輕盈垂落，鮮血染紅的蛛絲垂在她的眼前，離她的額頭只有十厘米，她清晰地看到血液從周靈鈴的胸口浸出，順著蛛絲慢慢流下。

鄭珊珊的眼睛越睜越大，眼珠好像要從眼眶裡突出來，不敢相信眼前這突然出現的一幕是真的。她盯著那一滴將要從蛛絲末端滴落的血液，鮮紅的血液，在蛛絲末端越凝越大，一道光柱從車廂頂部的彈孔射入，恰好照在蛛絲的末端上。

紅紅的血珠脫離蛛絲，在光柱里墜落，透出晶瑩的紅光，閃現著妖異的美感。血珠倒影在鄭珊珊的瞳孔上，一點點放大，「啪！」一聲輕響，血珠滴在她的額頭上，濺起一朵血色的水花。

額頭上一點溫熱的感覺，那是周靈鈴的溫度，鄭珊珊感覺腦海中，有什麼東西，啪一聲，像玻璃一樣碎裂開來，一陣巨大的悲痛湧向全身，耳朵里只剩下那血液滴落的聲音，「啪！……」

車廂里光線昏暗，於亞發現那一團突然出現的白霧時，蛛絲已經穿透周靈鈴的心臟，周靈鈴帶著驚詫的眼神，身子一軟，向後倒去，一道光柱晃到她的臉上，毫無血色，蒼白如紙，嘴裡大口大口吐出鮮血，染紅了潔白的牙齒，染紅了光潔的下巴，如同厲鬼！

於亞抬起槍口，瞄準霧團，射擊。白色的霧團，很小，只有一個電視機大小。子彈扯碎了霧氣，霧氣里急促的吱吱聲響了兩聲，沒有了聲息。子彈射穿霧氣，繼續前進，擊穿貨車單薄的車壁。幾束光線從外面透入，照亮了一小片地方，霧氣已經消散，裡面只有一隻幼年刺蛛，有籃球大小，現在已經支離破碎，綠色的粘液殘肢，塗滿那一小片車廂。

戴維抱著兒子，躲到了一邊，自從那些跟隨他出來的劇情人物死亡之後，他就變得沉默起來，他認為是自己害死了他們。他冷眼旁觀著於亞他們的舉動，現在他只想帶著兒子離開迷霧的籠罩。

葉茜雲馬上過去，將鄭珊珊扶了起來。鄭珊珊依舊傻傻得盯著周靈鈴的胸前，那裡一團殷紅正慢慢擴大，周靈鈴心臟里的血液順著蛛絲流出，在蛛絲末端形成一條血線。

「不！……不！……」鄭珊珊一下掙脫葉茜雲的手，撲了過去，左手攥著已經成鮮紅色的蛛絲，就要向外拉，蛛絲的腐蝕性已經被周靈鈴的鮮血洗刷的很弱了。但是，依舊給她的手掌帶來了灼熱的感覺，但是她已經不在意了，鄭珊珊只想將那根害死周靈鈴的蛛絲從她身體里拿出去，即使周靈鈴死了，它也不應該存在她的身體里！

蛛絲的另一端，在於亞剛剛的槍擊中被打斷，蛛絲一下從周靈鈴的胸膛里抽出，如同一條鮮艷的紅色絲線，在空中飛舞，絲線的末端，一粒粒血珠被甩出。

周靈鈴一聲悶哼，心臟貫穿傷害，讓她在意識到自己遭遇到了什麼的時候，意識就已經開始模糊，大腦開始無力控制身體。

鄭珊珊趴在周靈鈴身上，淚水止不住地流了出來，「不要……靈鈴……你不要死……嗚……」她哽咽著說，聲音無助充滿悲傷，就像一隻被遺棄的小狗，躲在牆角的陰影里嗚嗚叫著。小時候，她家和周靈鈴家是鄰居，她們一起長大，後來不做鄰居了，她們依然是朋友，她們一起經歷年少的煩惱，一起分享秘密。她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車廂里，幾條從彈孔里射入的筆直的光柱，慢慢融化開來，像水一樣在空中流淌散開，它們聚集在周靈鈴的上空，變幻著炫麗的色彩，灑落著星辰一樣的光輝。葉茜雲閉著眼睛，淚水無聲流出，她恨自己，為什麼只能做這些無用的表演，卻無法真正發揮出那種玄奇的治癒能力。

在這夢幻一樣的光彩下，周靈鈴迴光返照一樣，有了一絲力氣，拉了拉，伏在她胸前的鄭珊珊，「珊珊……」

鄭珊珊忙抬起頭，看著她，「靈鈴，我不想你死……」

周靈鈴想笑一笑，安慰一下鄭珊珊，卻只扯動了一下嘴角，「……堅……強……」

鄭珊珊掉著眼淚，點點頭。

就這樣，周靈鈴死了。

於亞心中有些堵，在這裡，生命是如此脆弱，一個意外就能終結一個生命。上一部影片里，雖然面對瘋人同樣危險，但是，那種正面的對抗，雖然瘋狂，卻不會讓人無助絕望。而這一部影片里，那籠罩一切的白霧，未知的明天，隨時出現的襲擊，讓於亞感覺陷入一片沼澤，一點點看著自己下沉，卻無能為力。於亞寧願力拚而死，也不願意莫名其妙地死在來自背後的偷襲上。

現在他已經明白，那些漫遊者並沒有什麼空間移動能力，那些刺蛛也沒有進化出空間移動能力，否則，早上穿越停車場的時候，那些刺蛛只要空間移動到他們的前面就可以攔住他們。於亞猜測一定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裹挾著這些怪物空間移動，怪物也只是被動著隨著那種力量進行移動。

貨車停了下來，林峰和歐林，打開車門進來了。林峰看到地上周靈鈴的屍體，再看那一灘刺蛛的殘肢，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

想起自己給她的承諾，要保護她們，現在看來，多麼可笑，周靈鈴那蒼白的面孔，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諷刺，諷刺著他心中的正義，沒有力量，如何行使心中的正義？林峰的瞳孔開始充血，變形，左臂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要進行獸化。

林峰趕緊移開目光，雙手緊緊握著拳頭，平復腦海中暴虐的念頭。隨著獸化程度的加深，那種來自狼性基因內部的生物本能，對他的意志的衝擊越來越大，情緒波動稍微大一點，身體就會自動進入獸化形態。在力量和瘋狂之間，林峰只能儘力維持一個平衡。

「對不起，我答應你們的話……」林峰來到鄭珊珊身前道。

鄭珊珊用手抹抹眼淚，周靈鈴讓她堅強，她明白，將生命寄託到別人身上，永遠不是一個好的辦法，只有自己堅強起來，在面對危險的時候，才能夠生存下來。就像這種來自背後的突然襲擊，她躲不過去，但是李明絕對能夠躲得過去。況且，當時林峰並不在這邊，周靈鈴的死怨不到林峰，她不是一個怨天尤人的人。

林峰卻不這樣想，雖然這不是他的錯，但是，他承諾過。

林峰嘆了口氣，道：「有一個消息，我想告訴大家，我們……迷路了！」

「怎麼會迷路，即使有迷霧阻擋視線，但是，我們順著公路走，不應該會迷路啊。」儘管於亞預料到這次逃離迷霧的路途不會順利，但是也沒有想到首先遇到的會是迷路。

戴維：「這個小鎮並不大，平時開車一個小時就可以離開小鎮的範圍，即使現在的速度大大降低，但是三個小時也足夠了。但是從早上八點出發到現在已經下午一點多了，我剛剛還在猜測，為什麼出發這麼久還沒有離開小鎮。果然是出了問題了。」這關係到能否帶著兒子順利逃離迷霧，戴維不得不緊張這個問題，「歐林，你對這裡很熟悉的，怎麼會迷路了？」

歐林苦笑一下，「我也不知道，最初，我們都已經離開小鎮三十公里了，雖然隔著霧氣，但我還是看見，路邊的一個指示牌，只是在繼續沿著公路行駛了半小時之後，我又看到了那個指示牌。」歐林說著，心中有些驚悸，當他再次看見那個熟悉的指示牌時，他寧願相信自己眼花了。

林峰：「我們最初以為是不小心走上了岔路，繞了回去，周圍都是霧氣，白茫茫一片沒有什麼標誌物，可能會走錯路。所以這一次，我就沿著公路的一邊開，隱約可以看見路旁的綠化帶，小心的向前開，結果……」

「怎麼了？又看見那個指示牌了？」葉茜雲有些好奇的問，儼然將林峰的話當成故事來聽了。

林峰：「差不多，只是比那還要嚴重。」林峰深吸一口氣，「我們現在，在鎮中心！」

「什麼？」於亞驚呼出來，「你說我們繞了一上午，又回到了起點！」如果不是知道林峰的性格，於亞一定以為他是在開玩笑。

李明從地上竄起，打開車門，眾人只覺眼前一閃，他就沖了出去，十秒鐘之後，他回來了，臉色很不好，對著林峰道：「你沒有說謊，我們現在確實是在鎮中心，確切來說，我們現在的位置，距離那個超市前面的停車場，不足百米！」李明不會輕易相信這種離奇的事情，只有親眼驗證之後，他才會相信。

「戴維，小鎮上有連同通起來的環形的路線嗎？會不會是我們一直在繞圈？」於亞不願意朝一些神秘力量上去想，只希望是林峰一時大意，走錯了路。

戴維仔細想了一下，和歐林商量了一下，道：「沒有，小鎮並不大，只有一條公路貫穿整個小鎮，我們之前向南行駛的方向，是通向比鄰的另外一個小鎮的方向，向北去是通向小鎮旁邊的那座山下，最初，那裡沒有人煙，公路並不通向那裡。後來那裡建立了一個軍事基地，說是要研究山下的湖裡的生物。需要運送貨物，才將公路修建了過去。」

「湖裡的生物？什麼生物，需要建立軍事基地來研究？」於亞好奇地問了一句。

「大魚，很大的魚。」戴維的兒子，插嘴道，「我看到過！」

戴維摸了摸兒子的頭，「有人說，曾經在湖裡看到水怪，不過我沒看到過，小鎮上的大多數人，都把它當做傳說。」

「水怪？」這種傳說很多地方都有過，最著名的有尼斯湖水怪，和天池水怪，只是最後都被證明是假的。「那麼就是說，不可能會是我們自己在霧裡繞圈的原因。」

歐林：「除了這一條公路外，其他的都是一些小的街道，如果是不小心繞進了岔道里，第一次可能是大意了沒有發覺，但是第二次，我們一直沿著路邊前進的，絕對沒有拐彎！」歐林說得斬釘截鐵，第二次，他和林峰確實是一直看著路邊的綠化帶的，絕對不會出錯。

貨車的車廂外面，霧氣激蕩著，午間的日光，將霧氣照得刺目的白，卻沒有一絲熱氣，如同醫院停屍間里，日光燈下，粉刷的慘白的牆壁。

於亞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原因會造成這種情況，貨車在一條筆直的公路上向前行駛，會開到出發的地方。鬼打牆？於亞的後背一陣發麻，現在只是這些怪物就很難對付了，如果迷霧裡再出現一些靈異生物，那麼……

李明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林峰看著眾人沉默，道：「還有一個壞消息，我們的汽油已經快沒了。」這句話無異於在眾人已經沉到谷底的心上，又砸上了一堆巨石。

於亞感嘆，難道真的山窮水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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